第50章 风起凌霜
次日清晨,秋忘川带樊子修出帐,将他带上马车,又叫上楚听雨和艾艾,甘氏兄弟,一同去和大将军道别。蒙晃给车上装了些美酒和熏肉,这里粮草不足,平时也会派些人出去狩猎,以补粮仓空虚。
秋忘川推辞再三,实在推辞不过,只好由得兵士们装车,秋忘川带着几人一同给大将军行礼拜别,上了马车,往云都而去。
有了将军腰牌,这一路毫无阻碍,艾艾身上的药粉没断过,随时都在补充,免得被暹灵兽察觉到。一行人通过瓦岩关,过九华,到了凌霜城。
出了凌霜城再往前走就快进入中都地带,几人在凌霜停留了一日,甘氏兄弟清早出门打探是否有文家人的消息,其余众人留在客栈,练功修习。
秋忘川将神识在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现在识海好像达到了一种很奇异的状态,觉得真气已经满溢,但即便他修炼吐纳,生出更多真气,识海仍是照单全收,好像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却怎么吃也吃不饱一样。秋忘川明白,要升天月境,除非有大造化,现在只能尽可能多的积攒体内真气,以便以后厚积薄发。
椅子上瘫坐着樊子修,这些日樊子修肩伤已逐渐康复,他以为自己定会被严加看守,没想到秋忘川拒绝了大将军的提议,只一行五人带着他就赶赴云都,虽然他自己并不是幽渭的高官要职之士,但秋忘川此举却让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挫败感,觉得这行人好像根本对自己一点都不重视似的,不由得郁闷非常。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秋忘川起身来到他身边,随手便解了他的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掌拍在了他的后心处,这掌力道很轻,他不由得抬起头看着秋忘川,不知他此举究竟何意。
只听秋忘川说道:
“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我不怪你当初对我追杀,逼我跳入渭河逃生,只因你我并无私人恩怨。我听说你在幽渭军中极富盛名,今日我就放你离去,日后如何,是留在京阳,还是潜回幽渭,全凭你自己做主。”
见樊子修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秋忘川拿起桌上酒壶,倒掉里面的酒,又拿起桌上果盘中一枚核桃,扔进酒壶内,随手拍了酒壶一掌,又接着说道:
“刚才我一掌击在你后心,在你体内打进了一缕真气,这道真气对你并无妨碍,但若是我提的几点要求你未曾做到,这道真气就会直接摧毁你的丹田,绞碎你的肠肚,让你生不如死。”
“我只有两点要求,一,我放你离去,你莫打我主意伤我家人,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两不相犯。”
“二,若你继续回边关,不许伤蒙晃将军,你出谋划策作战我管不得,但不许你针对他使一些阴谋诡计,若他被你所害,你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秋忘川拿起酒壶,将壶口向下,只见并没有核桃掉落,而是倒出一堆粉末,那核桃被秋忘川一掌传进的神识击碎,只剩下了这一堆粉末,连小块的渣滓都未留下。
“言尽于此,你可以走了。”
樊子修愣坐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被这样轻易的放了,又似乎被秋忘川这手功夫震慑住了。过了半晌,问出一句:
“你不拿我去云都领赏吗?”
“赏?呵呵,我与京阳帝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些就不便说于你知晓了,你记得我说的话,离去便是。”
樊子修沉默,良久,说道:
“你可知我为何要在边境对抗京阳军?”
秋忘川未说话,樊子修自己接着说道:
“京阳军几年前突然挑起事端,大军压境,当时幽渭并未防备,当京阳军冲破关口进入幽渭时,大批将士和百姓糊里糊涂便成了刀下亡魂。那时我在边关任职,被派出执行公务,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我的妻小全被京阳军的铁蹄……我妻儿到死都不知究竟为何,而我空有一身本领,却连家人性命都保全不得。”
“因此我将我所学尽数化为计策,这些年对抗京阳军,对抗的只是一个公道,我赢,就当给我妻儿报仇,我输,大不了一死,我也去陪他们娘俩也就是了。”
“你安心,你的家人我不会动他们分毫,如你所说,你我本无私怨。但那蒙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定要想方设法取他性命,以告慰我家人在天之灵,哪怕你真气毁我根基,要我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秋忘川见樊子修这条汉子,提到妻小,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听他说完,秋忘川想了想,说道:
“那蒙晃虽尊为将军,却不是发号施令之人,他也只是听命行事,你可知他从两国开战就未能回家去看一眼?他家中也有妻儿老小,你亲人遭变故都算在他身上,你觉得可否妥当?”
见樊子修不语,心中似在挣扎,秋忘川接着道:
“不如这样,你随我进云都,一起去见京阳帝,冤有头债有主,他才是你最大的债主。只是这一趟搞不好就要遭杀身之祸,云都皇城武道高手云集,你可有胆同去?”
樊子修很诧异的看着秋忘川,不知他此举是何用意,还要考验自己不成?那又有何必要?自己本就是阶下囚,受人所制,眼前这人又何必搞这些花样?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看着秋忘川,不肯开口。
秋忘川道:
“我知你心中困惑,也不怕讲与你听,我与那云庆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次就算未曾拿到你,我也是必要进云都皇宫与他做个了断。信不信我,由你自己判断,若不信,你现在可以走了,还是那句,以后如何你自去打算。若是信我,那你可以留下,我们共商应对之策。”
樊子修道:
“我只问一句,你和那京阳帝有何怨仇?”
秋忘川道:
“杀父母,毁家园,这理由可够我与他生死一搏?”
樊子修看着秋忘川的眼睛,他没看出一点点说谎的痕迹,那是一双真诚无比的双眼,终于,他点了点头。
午饭时分,甘南甘北回转客栈,秋忘川也把樊子修带到众人面前,与大伙说明原委,众人也觉樊子修加入是件好事,又多了强援,这一路也不用再担心他会使出什么计谋逃跑,倒也省了心。
甘氏兄弟说起,出去打探消息这一路,只听百姓怨声载道,只因两国交战,沉重的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凌霜大城中不断有各处灾民涌进,无非是要讨口饭吃,活一条性命而已,可这凌霜城再大,又能装得下多少灾民?路边不断出现饿殍,官府派人来收尸,薄皮棺材都没一具,一领草席卷了,扔到荒郊,任野兽啃食,大多数灾民到最后只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余下难民饥饿难耐,今日讨一口吃的,明日也许就要饿肚子,满街随处可见乞丐。而富足大户都是大门紧闭,有钱有粮也不去施舍,世态炎凉。
官府将这些人统一安排到城外西角,划出一块空地,搭建了几顶大帐篷,就算给这些人安置了住所,几百号人挤在几顶帐篷中,略避风雨而已。
秋忘川皱眉摇头,父母兄长的消息未探得,却听闻这等人间疾苦,帝王一心要得天下,可却不知得民心者方得天下这么浅显的道理。是不知么?也许是身在帝位,越简单的事,就越会被忽略掉。
当晚,乌云遮月,凌霜城中几乎所有大户家中,却都无端端起了几股怪风,卷走银钱粮肉无计其数,每户院中都留一副大字“为富不仁,必遭天谴。”
这些大户发现这纸条,只吓得魂飞魄散,还道真有仙人降世,不然怎会刮起神风,只卷钱粮?一家家忙摆香案,燃香上供,求仙人宽恕。
而城外灾民的聚集地,却似下了一场钱粮雨一般,银钱粮食堆成了小山一样。地中央也有一副大字“各取所需,勿起贪念。”
灾民们自然是惊喜交加,也不知这是何方神灵显圣,来搭救他们。有一难民名曰刘二豆,还真起了贪心,仗着自己有几分气力,五大三粗,便抢了银钱又抢粮食,有人阻止,还被他一顿拳脚打得鼻青脸肿,余下之人都饿得头晕眼花,哪还有人敢上前与他讲理?去了无非也就是讨一顿好打。
刘二豆洋洋得意,大把大把往怀里揣银子,忽然脸上笑容一凝,扑通跪倒,一头栽进了地上的银钱堆中。
众人见他半天不动,凑近一看,只见他后背插了七八只黑黝黝的暗器,显然已经死去。那暗器上面挂一纸条,有胆大之人过去取下,将其展开,大家围上前来,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道“贪得无厌,死有余辜。”
灾民们下跪,冲着半空连连磕头,随后又选出了一个话事之人,将银钱粮食平均分给大家,灾民们欢天喜地,连夜就离开了凌霜城外,去别处安家了。
无有别人,正是秋忘川和樊子修,两人用自己一身修为,抢了这些大户人家的不义之财,救了几百条人命。
乱世当头,要救天下谈何容易,只能用自己的人心去分辨对错,而后尽力而为,这就是秋忘川的想法,而樊子修也对他一手神来之笔一样的扶摇风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后再无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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