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大势已去
燕都的居民们还在熟睡中，就被通天的战鼓声吵醒，不住的脚步声沙沙沙的向城门走去，接着，便看到一群如虎似狼的官兵冲了进来，也不管男女老少，一把扯着就往外拖，而外面，天已经微微发亮，在无数的火把光中照中，皇城里似乎里里外外都站满着人，女人，孩子的哭喊声汇成一边。
吕立远远地站在城楼上，皱着眉问一边的张天师：“天师，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吧，将来即使我们起事成功，也会失去民心的。”
张天师笑了笑，道：“这只是一个备用的计策而已，说不定皇上的军队并不能攻进城来，而且还有荣亲王杀手锏没有使出呢。”
吕立没有办法，事实上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李俊败在他手底下曾说过，长乐皇帝甚至甘愿割地求和，只不不忍心让百姓再在道教的横行下受苦，而他在海南浴血奋战，难道不也是为了百姓的安生？
其实，当一个逍遥的王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其实，父皇未必就想要杀自己；其实，割让炎黄森林未必就不可饶恕——或者，是自己那个不安的心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时候吧，又或者，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那七年前的那一口气？吕烈想着，苦恼不已。
只是这时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天色开始亮了起来，而不远处，似乎传来一阵一阵的震动，不一会，斥侯回报：亲征军团已经到达城外了。
终于要来了吗？吕立想着，转身看着张天师，却见张天师的眼里狂烈的眼神一闪而过。
这时，城外一束烟花亮起，接着通天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吕立的耳边响起一声弓箭破空的声音，他心念一动，头往左边一摆，一支箭擦着他脸而过，把城墙上一个卫兵射下城墙。吕立还没有回过神来，一阵箭雨便向城墙上扑来，吕立抓起旁边一个士兵挡在胸前，只听一声惨叫，那士兵转眼给射成刺猬一般。
而这时城里响起一阵喊杀声，只见从皇宫那边，匆匆走来一队人，看衣服应该是内务府黑龙营的士兵，看他们跑过的方向，应该是想把城门打开。吕立心中一凛，作了几个手势，忠于他的卫兵马上在城门下排成一个阵势。
黑龙营卫兵还没有走到城下，旁边的屋子里忽然跳出几个玄衣道人，他们持着武器开始向黑龙营的卫兵攻击，接着，屋里越来越多道人出现，而街尾也出现一队道士，正急急向他们靠近。
黑龙营统领卫格大吃一惊，本来他接到的命令时，今日内看到信号便接管城门，把城门打开，让亲征军进城，但他看到信号时，城门竟然被皇长子和张天师的人占领，他咬咬牙，以手底下五百余人直冲城门，拼着全部身死也要把城门打开。
他本来对黑龙营的战斗力还颇为自豪，但他想不到的是，这些突然跳出来的道人武功居然相当强横，转眼间已经把几个黑龙营卫兵砍翻在地，这时，一个道人看到他，跳了过来，一刀砍出，卫格慌忙举刀一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卫格只觉得手中一麻，大刀差点脱手而出，眼看道人的第二刀又砍了过来，卫格的心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吕立看到城门下的这场打斗，不由越来越是心惊，黑龙营是内务府里实力最强的卫队，眼下竟然给张天师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眼看就要被屠尽了，而玄衣道人的伤亡，似乎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吕立转眼向张天师看去，只见张天师也看着他，眼里还是那一抹的诡异。
燕都城外，长乐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信号发出，战鼓响起，但想像中城门大开的情况还是没有出现，难道，自己安排的人都失败了吗？
该死的！长乐皇帝暗暗骂了一声，低头吩咐李全：“再等一刻，如果城门处没有反应，那么就下令攻城。”
李全领命而去，仲若如见状急急跑了过来，低声道：“陛下，真的要攻城了么？”
长乐皇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沉声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张天师一定要除，既然始终都有一个人要承担骂名，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朕来当吧。”
仲若如无奈点点头，其实他并不很赞成长乐皇帝的决定，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消灭张天师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或者，有更长的准备时间，现在匆匆间便作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只怕张天师那边一早便有所准备，想来，长乐皇帝一开始便做好了强攻的准备吧。
只是，正如长乐皇帝所说，张天师也等不及了，两虎终归要有一战，再说，如果长乐皇帝不是借亲征之机，只怕这几万军队也捏不到手中。
想到这里，仲若如问：“陛下，东门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那么南门西门北门呢。”
长乐皇帝看看天色，道：“这个时候，镇淮军，镇商军，镇南军应该也到了吧……”话音刚落，便有斥侯拿着军报过来，长乐皇帝接过，冷然一笑，把手中的长剑往天一举。
战鼓声再次响起，镇海军在尚江河将军的约束下，正在准备着第一次攻城，而一早准备好的传声小队也在一小坡上大声喊道：“张宗则张天师妖言惑众，让国家让国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圣德长乐皇帝顺应天意要铲除张天师……”
一番长篇大论读出，这时，便是普通民众都知道了胡人已退，而长乐皇帝带兵回国，顺便把张天一并掐了。
不过现在大部份防卫力量都控制在道教手中，皇城卫的将军早换成了皇长子吕立的心腹，而长乐朝的文武百官也正傍徨不已，他们中也有人是忠于长乐皇帝的，一如钟容。但当钟容手持圣旨和尚方宝剑出现在张天师眼前时，张天师冷冷地一投手，他手中那拂尘便刺穿了他的心脏。
钟容还没有感受到权力带给他的好处便成了长乐朝第一个殉难的高官，钟容到死才明白一件事，原来自己最大的敌人并不是荣亲王，原来，传说中张天师的武功极高那是真的。
张天师一摆手，马上有人把钟容的尸体抬走，长乐皇帝和仲若如只怕也没有想到，他们安排的这一着明棋，在张天师的一挥手间便破解开去。
长乐皇帝感觉到燕都城里的那股惊乱，但是，城门始终是没有打开，反倒是不少玄衣道人涌上城墙，拉弓搭箭，向城头下射，而且，还留在燕都城里的投石机也被装上了。
战争将近，吕烈和吕周也紧紧跟着长乐皇帝，不肯放过眼前的情景。
长乐皇帝看着那座熟悉的都城，苦笑着问一边仲若如：“仲卿，你想这一战下来，燕都城还能保全么？”
仲若如没有答话，远处，一声号角起响起，镇海军已经开始冲锋。
这时战鼓声更加激烈，镇海军踏着撼动天地的步伐，开始蠕动，前方是二十五人的小方队，推着高约五丈，半尺来厚，上面裹着牛皮和毛毡的木板，向城头进发，后面的是凳城梯和撞车，而再后面是百人组的弓箭队。
随着镇海军逼上城墙，燕都城里射出一片火箭，带着密集的呼啸声，向城下倾落，火箭射在毛质的木板上，引起一阵啪啪的声音，木板在冲天的烈火中变得焦黑，镇海军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然而却毫不后退，呐喊着继续向城门推进。
城墙上，吕立看得直皱眉头，打了个手势，只听得一阵机械摩擦声，漫天的石头向镇海军飞扑而去，一时城下烟尘四起，惨叫连连，挡箭的木板在巨石下毫无用处，纷纷破碎。
在投石车的攻击下，镇海军的先锋部队损失惨重，尚江河面不改色，跟着令旗一挥，第二波攻击继续冲锋，而城墙上的矢石越来越少，镇海军开始扛着云梯，前仆后继，向上猛冲，侥幸逃过矢石打击的人将云梯搭上了城头，后面的士兵紧跟而上，攀上云梯。
吕立调来几百口大锅，锅里早盛满滚烫的热油，一旁的士兵小心地操控着，往城下倒，那热油落在镇海军士兵身上，数不清的人带着惨叫跌下城墙。
而一边推着撞车的士兵还没有靠近城门，大部分就被弓箭射死，十来人推着撞车冲到城门，却被头下倒下的热油烫死，惨叫声不绝于耳。
攻城战打了几个时辰，镇海军折损了数千人，却没能攻破城门，长乐皇帝大怒不已，本来他以为是实力对比悬殊，因此让其他三路军队按兵不动，不想叛军却如此顽强。而城墙上那指挥守城的，赫然就是自己的儿子。
战争打响，吕烈看着眼前那一队一队的人如蚂蚁一般扑向城墙，不由心里一阵哆嗦，在战场上，人命太不值钱了。
此时他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眼见吕周正聚精会神看着，只好扯了扯长乐皇帝的衣衫，长乐皇帝瞧着刘镇正在一旁，便让刘镇侍候吕烈，吕烈脸皮薄，怕人看到自己的命根儿，带着刘镇走到军队的最后面方便。
眼看天气将暗，尚江河正指挥收束着自己的军队，准备下一轮的攻城，而长乐皇帝终于也下定决心，正要令李全去下圣旨，让其他三支军队一同攻击各个城门。却听得军队后面一阵骚动，李全眼尖，吓得大叫一声，指着一支正冲向城门的骑兵道：“吕烈太子！”
长乐皇帝心下一惊，急道：“什么？”接着勒马向后面走去，却见最后面东倒西歪倒下几个士兵，长乐皇帝抓起其中一个，那人尚末断气，挣扎着道：“皇……皇上，刚才有一队人反了，捉了太子爷……”
长乐皇帝大怒，策马冲向燕都，仲若如死死拉住，却见那一队叛军带着吕烈一路杀到城墙，很快就有人在城墙上下了吊梯，把几个人吊了上去。长乐皇帝的军队知道叛军里有太子，不敢放箭射击，只得眼睁睁看着吕烈被捉进城。
这时庄妃听到异响，匆匆走了过来，得知吕烈被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长乐皇帝束手无策，抱着庄妃，呆呆看着燕都，这一夜，战争没有再次打响。
第二日，叛军派人出城，给长乐皇帝送来通碟，长乐皇帝看过，却是要他退位，让皇长子继位为帝，否则整个燕都的百官和民众都会在战火中陪葬。
长乐皇帝等仲若如也看完那通碟，苦笑道：“仲卿，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仲若如不敢回答，长乐皇帝又看了一眼那文书，长长叹了口气，仲若如就知道，自己一方大势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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