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巾帼
青紫一直在等着吕烈,她本来是躲在房里的,刚刚听了鸨母的形容,就知道是吕烈来找她,不由激动不已。自从吕烈被邓将军带走后,她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于是借故离开了宅子,偷偷回到采桑画舫,但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怕连累了大家,便躲了起来。
吕烈看着青紫,也是百感交集,他跟青紫认识也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虽然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两人其实并不算很熟悉,吕烈甚至还不知道青紫真实姓名是什么,然而这时再见,却又像是相识了许多年。
青紫慢慢走走到他跟前,幽幽道:“公子,奴婢好想你……”说着,泪水已盈眶而出。
吕烈心下感动,轻轻抱起她,把她紧紧帖在胸前,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良久,吕烈放开她,问道:“青紫,你是怎么出来的?”
青紫苦笑道:“邓将军的人根本就不理会我,我跟他们说要出来买些胭脂,然后他们就放行了。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你丢了,他们才不会理其他的事情。”
吕烈默然半晌,方自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有麻烦了。”
青紫奇道:“什么麻烦?”
吕烈也不打算瞒他,反正邓天容被杀一事,应该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离海,于是细细把邓天容被杀一下告诉她,让她也早做个准备,只是隐瞒了阉割邓进锦一事。
青紫脸色数变,这事关系之大,可不是她能想像得了的,再说这事邓天华肯定是会压着,甚至会栽赃到吕烈的身上,也就是说,现在不单单吕烈会有麻烦,和吕烈有过接触的她也会有麻烦,采桑画舫说不定也难逃一劫。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门一下被推开,鸨母神情古怪地走进来,道:“青紫,还有这个小官人,你两个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官兵查船来了。”她又看了一眼吕烈,知道这事八成出在这家伙身上。
青紫摇摇头,道:“妈妈,你先带吕公子到船舱下避避,我等等就来。”
吕烈并不笨,皱眉道:“青紫,你不跟我一起走,要留下来要做什么?”
鸨母也知道青紫的个性,知道她肯定要强出头,用自己做饵,不由摇摇头,道:“你两个现在就下船舱先躲着吧,我出去应付这些官兵去,他们还不敢不买我的面子。”
青紫还要说些什么,那鸨母淡然一笑,道:“我佟三姑还不至于让自己女儿去送死,你们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的。”说着,也不等两人反对,便急急走了出去。
青紫知道鸨母的性格,眼下吕烈也执意不肯自己走开,画舫外这时又被官兵包围了起来,只好拉着他,下了楼,然后到船舱底下躲了起来。
船舱底下潮中带点咸味,吕烈眼中一片漆黑,心下稍稍安定下来,又感觉到青紫正脸贴脸的坐在他身边,便伸手过去,轻轻捉住了她的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烈惭惭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周边的事物也慢慢看得清楚起来,回过头,却见青紫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由奇道:“青紫,你在看什么?”
青紫脸一红,喃喃道:“奴婢要把公子记在心底里……”
吕烈也是脸一红,气氛里多少也有点暧昧,两人也不说话,就静静感受着那份安详。
这时,船舱门突然打开,吕烈吃了一惊,下意识挡在青紫的前面,青紫眼尖,发现进来的是画舫里的姐妹,于是绕过吕烈,关上舱门,这才回头问那个进来的人:“小蓝,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小蓝气喘吁吁道:“外面……外面打起来了,来了很多官兵,都说要找你和吕公子。妈妈让我来告诉你,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有她顶着,不会出事的。”
说完,又匆匆跑了出去,不一时,吕烈果然隐隐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人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吕烈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暗暗下了个决定,和青紫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定,青紫也长舒了一口气——她爱吕烈,既然不能同年同日生,那便同年同日死吧。
吕烈在前面带路,拉着青紫的手,两人大步走了出去。
画舫的大厅里此时已站满了官兵,客人早已经被赶跑了,佟三姑与几个青楼女子正拿着剑,紧紧站成一团,死上躺了几具官兵的尸体,画舫这边没有死到人,不过佟三姑几人身上都受了刀伤。
对面官兵里为首的是一个身彼重甲的军官,他冷冷道:“三姑,念着我们是旧识,本将也不为难你,我再说一次,只要你把人交出来,我保证这船的安全。”
佟三姑怒道:“放屁!平时脱裤子做事时就听话得很,在床上说得有多好听?现在一翻脸,就要打要杀了,老娘是这么好糊弄的吗?别说这里没有你说的人,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那军官脸色一变,正要说话,看到吕烈正牵着青紫出来,不由冷哼一声道:“佟三姑,你还要骗我说他们不在?”
他一指吕烈,佟三姑回过头看,不由脸色剧变,怒道:“不是让你们躲着吗?为什么跑了出来?”
青紫哽咽道:“妈妈,躲不了的,我不能连累你们。”
佟三姑脸色变柔,哈哈一笑,道:“我佟三姑出道二十多年,既看够了也玩够了,今日便把这条老命搁这里又如何,只可惜了你们……”她望着身边的几个姑娘道:“妈妈对不起你们。”
她旁边的几个姑娘都轻轻笑了一下,齐声道:“妈妈,现在可不许说这话,这些年若不是你的照顾,我们早就没命了,今天要陪着妈妈死,那也是咱们心甘情愿。”
佟三姑横剑向下一削,挽出一个剑花,哈哈笑道:“好女儿,我们动手吧。”
吕烈看得热血沸腾,谁说青楼女子薄幸?谁说青楼女子只懂认钱?他不认识佟三姑,但此时却觉得世间的义气,大抵说的就是这种吧。
——事已至此,那便战吧。
两帮人眼看又要打了起来,这时船舱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一声威严的声音:“三姑,够了,不要再闹了。”
说话间,一个人正慢慢走了进来,吕烈抬眼看去,认得那人正是离海城城主邓天华。
邓天华一见吕烈,不由两眼冒火,指着吕烈咬牙切齿道:“把这小杂种给我捉起来!”
众人听令,就要一拥而上,佟三姑忽然双脚点地,跃向空中,在半空打了个转,然后挺剑向邓天华刺去。
众人想不到佟三姑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动手,而且是试图偷袭城主,一边的军官见势不妙,随手抓了身边的一名士兵,把他挡在邓天华的身前,佟三姑一剑没入那士兵的身体,她“噫”了一声,又见众人已经围了上来,迅速拔出剑,然后剑尖轻点地上,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邓天华逃得一劫,惊怒道:“佟三姑,你敢杀我?!”
佟三姑冷冷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杀我的人,为什么就敢了?这些年来承你的照顾,采桑画舫一直安安份份的,这个情我认了,当初你让我派人刺杀邓将军,这种逆天的事我二话没说就帮你这个忙,一共死了十三个女儿,可如今你一翻脸,却又杀了我几个女儿,还要烧我的船,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佟三姑此言一出,船里众人一时愕然,邓天华想不到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此事说了出来,急怒不已,红着眼叫道:“快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船外响起一声尖锐的牛角声,一个小兵连爬带滚的走了进来,跑到邓天华的跟前,道:“城……城主,洛先生带兵把咱们的人都围了起来啦,三爷在那边说,要你立刻出去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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