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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君心至坚也


君皇乘荒怔然了一下,显然是未能想到,如今这山中危机形势,真仙教擎翱的所作所为,竟是都已经传到了避世不稳崑崙事的鹤延观中来了。
    虽说谷靉所言,皆是他心中所想。
    可君皇乘荒好顏面,被她如此当面指出真实用意,面子明显有些拉不下来,他神色不快道:"靉儿所言虽也占一部分道理,可你却是不可因为此间道理,便一棒子打死了本座所有的真心与努力。"
    谷靉目光幽幽地看著君皇乘荒,低嘆一声,道:"贫道从未怀疑过君上对我的真心……"
    君皇乘荒面色稍缓,唇角勾起,正要微笑发言,却又听见她接著说道:"只是君上对这世间但凡用过心的女子,皆为真心,故此平均分允下来,纵有珍真心,却也微毫,若我等女流之辈仍自固执要心存执念,不过是苦果自尝罢了。"  
    君皇乘荒颇为无语地抬起一只手臂,欲言又止:"我……你……唉……"
    最后,他言无可言,只长长嘆息一声,面上写满惆悵。
    不管怎么样,既她已答应与他成亲,成为他的天妃,就不要紧。
    一来,是这真仙教明显已经显露狼子野心,欲吞併崑崙净墟。
    而那擎翱真人,一剑封万界的本事,分明是那传闻中的神主傲青的独有的神剑念术。
    旁人不知,他却清楚知晓神主傲青因什么而墮落成为邪神灵徒。
    他憎恨崑崙神主,憎恨他的兄长祝斩,更是憎恨所有的父帝血脉。
    君皇乘荒心知,此番儘管那擎翱是衝著崑崙山所来,但他同样困於崑崙净墟之中,他既有力,能够顺手杀他解气,那必然绝不会心慈手软,顾念他那所为的"提携之恩"。
    而过往但凡他惹下什么祸事,都有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崑崙神主因著这份姻亲之谊,来给他擦屁股收拾后事。
    虽他对沧南衣是又敬又怕,从未敢升起过男女之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她在,他的確从未有过任何后顾之忧。
    可今夕情况大不相同,沧南衣自身难保。
    他已将自己的水神一部界,尽数乔迁移挪入崑崙净墟中来。
    虽说在外人眼中,崑崙净墟为崑崙娘娘所有。
    可这崑崙山川大泽里,又何尝不是有著整整将近一半的地图版界势归他手下所有。
    擎翱真人一旦正式露出獠牙与利爪,开始吞併崑崙净墟,那么届时,他留在崑崙净墟中的基业,同样要毁於一旦。
    纵然君皇乘荒终日淫浸於声色犬马的温柔乡中,可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忽然让他醒觉过来,原来这崑崙净墟,非一日之功开始忽濒衰微的。
    纵然他心思过於柔和,从未想过如他兄长那般建立丰功伟业,可临近危难之时,陡然察觉到,逐渐一手一手将这崑崙十万群山推得将倾倒塌的始作俑者是他。
    甚是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在朝夕之间,让天地尊仙两名尊仙皆无声陨落於贼子之手。  

    此等重重罪孽压身下来,是何等可怕的过错。
    做为父帝幼子,他无励精图治之心,本以是耻。
    父帝与兄长的一生的丰功伟业,却要在他手中毁於一旦,便是他的心再如何大,此刻却也不由生出了一种好似亡国之君的恐慌感来。
    他早已过了聊发少年狂的年岁,只是也清楚,若是以父帝之子,背负千古骂名,怕是自古以来,唯有他一人而已。
    富足尊贵的身份,到底让他有著超越寻常人的尊严,故此在这种时候,他再如何想置身事外,擎翱那一剑已然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左右皆无路,若想拼出生机,唯有笔直前行。
    这是君皇乘荒第一次失了兄长父亲做依仗,在危难关头,凭藉自身来做出反抗与努力。
    可他並未生出任何轻狂热血之感,只觉得这条路好生艰苦漫长,尚未走出,光是一眼望去,便觉好生疲累。
    故此,他所做出努力的手段也是柔和缺乏杀伐之戾气的。
    选择这时定选天妃,行成亲大礼之事。
    一来可匯聚山中眾多隱士大仙,详细商谈危机战事。
    这些隱士大仙,素来心高气傲,从不屈居於五尊仙中任何一位之下,更喜独行而居,从不愿於他人轻易结缘为伍。    
    或许畏其威名,在这天地五尊仙中,唯有崑崙神主沧南衣,能够简单一句话,让这些如苍岁神龟般的隱仙老怪如锦鲤神龙跃出江面一般,纷纷匯集一方而来。
    可是这一切,也是建立於沧南衣拥有著绝对的力量与权柄的前提之下。
    如今山中人人皆知沧南衣命在旦夕,这些隱士大仙,虽分则个个实力强盛,可真仙教的底蕴,君皇乘荒虽未窥得全貌,却也知晓光是这浮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罢了。
    然而擎翱真人尚未真正动手攻山,可见在暗中谋划著名更大的阴谋。
    如今若是能够在擎翱真人谋划好一切之前,就集合眾仙之力,也是有著不小的胜机。
    而他藉以尊仙成亲之大事,广邀群仙,而尊仙之婚事,自有灵犀之意昭告天地。
    纵然擎翱真人一剑封山,外界不知山中发生何事。
    可他一旦婚事礼成,天地知音,他的兄长祝斩不会不知。
    而他成亲,却未请高堂兄长,如此草率为之,定然会引得兄长的重视,兄长察觉山中有异样,自然也会想方设法破取这一剑封山之力。
    届时,这位神主傲青,则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立场翻转了。
    如此,他这也算是守住了父帝留给他的重要水君基业了。
    念及这里,君皇乘荒不禁收心定性,静然地看了谷靉一眼,认真说道:"不管怎样,本君都十分感动,在如此危难时刻,我那名义上的妻子舍我而去,与我绝情合离,身边伴我隨我,言说爱我的红顏知己,却也在嗅到了危险气息的时候,纷纷避我不及。  

    唯有靉儿你,愿意在这种时候与我共进退,生死与共,我原本以为,我们十几万载未见,你已恼我怨我,不愿在与我相见了……今日你能够出现在这里,我当真……好生开心,真的,这种心情难以言说,就好似被我遗忘许久的珍宝,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到最后,君皇乘荒眼眶微红潮湿,眼底欣喜之余,却又带著一丝深深的沉痛与愧疚。
    世间万物,唯有真诚最是打动人心。
    君皇乘荒这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有顾念旧人,感怀旧情,说到最后将自己都说得信了。
    他最擅撩人心性,眼眶一红,便可让那些恋慕他的女子什么都顾不得了。
    谷靉闻言一怔,入道静深的一颗心微微颤动,她低敛下眉目,久久未语,只是咬了咬唇,才缓缓开口说道:"君上有著治国之心,匡扶崑崙之意,便比什么都好了,纵然娘娘与君合离,可到底崑崙与仙界情谊尚在,共为天地五尊仙,相互扶持共御外敌,君上並非一人孤军奋战。"
    听到这里,君皇乘荒目的达到,士气大起,见她温婉懂事至此,心中更是一股雄心壮志燃起,他举壶昂首道:"放心,卿卿於我危难之际不弃,我感念至深,纵我风流多情千古,却也为卿卿这一番真情重心,血战至最后一刻,势必与我水神殿共存亡,拼尽一切,也要为我的靉儿筑起高塔,护你无恙。"
    谷靉见丰神俊朗的仙尊帝子,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心中平稳的心境也逐渐变得波澜壮阔起来,她明眸微湿,恨不得即刻将自己的心祭出去,"愿与君共战赴死。"
    君皇乘荒大手一挥,神情凛然,掷地有声道:"面临强敌,唯死战而,本君乘荒,只败不详,若是山破国亡,本君也绝不受辱,定带族人引火自焚,以身殉道。"
    "好!"柔弱温顺的谷靉亦是被激出了满腔热血之心,她主动握住君皇乘荒的手,眼底泪珠滚滚而落,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若君上胜,我隨君上共上九霄,若君上败,我便隨君上一同而焚,生在一起,死后化灰,也隨君上共赴碧落黄泉,万死不悔。"
    君皇乘荒当真是爱极了这般小家碧玉如温水江南的美人情动极致时,孤注一掷奉献出自己一切的疯狂与执著。
    此等强烈的反差感,足以摄人心魄。
    他用力反握她的手掌,心中一时之间,生出无限豪情壮志,心想有女爱他至此,纵然战死流芳千古又有何惧。
    谁说酒色泡得他血性不再,又有谁能够将他这可为爱崢嶸之心囚於牢笼之中?!
    目送谷靉离去归观的身影后,君皇乘荒以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他扔了手中消愁的酒壶,一把挥开积压在御案之上堆积贡品玩物以及女子綾罗衣衫。
    在那些事物之下,是不知堆积多少年,他水神殿中的肱股之士这么多年来对真仙教的收集情报与重要弹劾。      

    他嘆息一声,刚拿起第一张奏本,准备翻阅查看,这时殿中吹来一阵隱隱香风。
    一抹绿意自眼角掠然而过。
    君皇乘荒意有所动地抬了抬眸子,果见那道绿色倩影盈盈而立,正嫵媚含笑地看著他,道:"君上殫精竭虑的样子,当真是好生迷人?"
    君皇乘荒皱了皱眉,道:"你来此作甚?"
    魔女拿银手掌捧心,做悲伤状,道:"君上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如今都要成亲了,奴家却是连看都不能来看君上一眼了吗?"
    君皇乘荒收起的眉梢放缓,他轻声一笑,道:"本君非是此意,只是近日来真仙教多有乱动,山中日子不太平,怕是将起战乱,本君为保子民安康,需得为这场将起的战事,好好筹谋一二。"
    魔女拿银缓步上前,伸出一根纤细玉指,调戏般地轻轻抹过他眼底的乌青眼圈,一脸心疼道:"真是可怜,想来君上近日以来,为了山中诸多琐碎之事,可谓是心力交瘁了吧,这般憔悴模样,当真是叫奴家看了心疼。"
    君皇乘荒轻嘆一声,道:"身居高位,当谋其身。"
    魔女拿银颇为认同道:"是啊,身居高位,君上可谓是镇山的虎,定海的针,怎可为此等消息琐碎小事磨累了心绪,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区区一个真仙教又算得了什么,不都是君上一手扶持起来养著玩儿的小玩意儿,琢磨怎么对付这些小鱼小虾,对君上来说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依奴家来看,君上真正的敌人是那个隱藏身份居心叵测的神主傲青,可在这世间,没有谁比君上还有仙尊大人更了解神族傲青的来歷与本事了。
    君上与其在此琢磨如何对付真仙教,倒不如好生养精蓄锐,备足精神想想如何找出那神主傲青的弱点,将他一击致命,群龙无首,这真仙教一群乌合之眾的生死夺予,不都还是在君上的一念之间吗?"
    君皇乘荒愣了愣,虽此言听起来荒唐,可细想之下,却也觉得不无道理。
    自从山中剑阵大起,知晓擎翱的身份为神主傲青,他便终日惶惶不得安生,终日疑神疑鬼,心神不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得十良马,不若得一伯乐。
    如此长久下去,耗干了精神,这般高度紧张之下,怕是无需那擎翱亲自动手,他自己就先将自己给逼崩溃了。
    "也罢……"君皇乘荒扔了手里尚未翻开的摺子,方才与谷靉交谈之时,尚且不觉,如今得人这般心疼,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疲惫沉重如潮水一般朝他倾压而来。
    他捏了捏胀痛的眉心,道:"对付强敌,也不急於这一时,本君殫心竭虑多日,需得好生为身子解解乏,以免叫敌人钻了空子,银儿,你且来为本君好生捏捏肩膀。"
    魔女拿银娇笑道:"只奴家一人为君上解乏怎够?"
    言罢,她手掌轻击,殿外竟是鱼贯而入一道道身姿纤婀的曼妙舞女身姿。
    反抱琵琶夜折腰,纵是雪寒天远,也不及此间美人香风温柔。
    君皇乘荒喜极了魔女拿银这样的安排,只觉不安惶动的内心终於找到了一丝慰藉一般,他手掌大挥,道:"好!好!好!此为大妙也!"
    魔女拿银如美人蛇一般攀上了御案之上,柔软的身段不动声色地将那满案奏本推落在地,她浅笑嫣然,道:"君上是要做大事的,身子可乏得,可这心啊,总是得宽鬆宽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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