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你……”
白月直接对上狗官棕红色的眸子。
好家伙，一条修炼千年的老狗。
狗小兵们直套了个网下来，她挣脱不得，网上有灵力流动，触碰便似火烧。
杵在原地的陈大哥，眼睁睁地看着狗官并那几个小兵，就着网直接将白月拖走了。
“坏了坏了坏了。”他一拍脑门，哆嗦着唇道：“得赶紧告诉慕大夫去！”
-
虎落平阳被犬欺。
幽暗深邃的洞穴内，摆满了白骨。
人的头颅被拿来做酒盅，骨架子被做成桌椅的凳脚，空气里充盈着闷臭的狗骚味。
这就是人界如今的“官府”，一个烹人饪肉的地方。
白月闭上眸子，不去看那些白骨，一直忍着呕吐感。
她被带到一个类似人界衙门的地方，一个冒着热气的炉子放在最正中间，两只狗妖站在高凳上，各用大勺搅拌着里面的浓汤。
浓汤的味道闻起来倒是不错，白月甚至能猜出里面用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真补啊。
狗官坐在高台上，头上悬挂着一个歪斜的匾额，狗爬字，歪歪扭扭，不知道写着什么。
“威——武——！”
狗官一拍堂木，呵道：“堂下女子，不尊妖敬妖，违犯妖规，按律当斩！”
“威——武——！”
狗官丢下一块斩立决的板子。
白月被几只狗妖粗鲁地抬起来，直抬到那油锅边。
“等等！”白月脸色煞白，眼见着就要被扔进冒着热泡的汤里，急喊道，“我没有不尊妖敬妖，这位大人，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狗官冷哼一声：“哼，你们人，奴役了狗数千年不说，甚至还将狗剥皮拆骨，做成狗肉汤、狗肉饼，今日斩你们，乃是你们昨日作恶的果报！！”
白月忙道：“别人是别人，我没有！大人，我从未做过你口中所说之事！”
狗官仰天大笑：“人都得死，不过今日轮到你罢了！哈哈！现下六界大乱，我们妖界翻身做主人，你们就好好地体味一下被奴役剥削的滋味！”
白月急道：“我……我不是人！”
“哦？”狗官挑眉，但听白月倒吸口气，紧张得声音发颤：“大人，我原身乃是一颗石子，扔我下汤，便是扔进一颗石子，我看这汤料稀奇珍贵，您不怕我毁掉了这一锅美汤吗？”
狗官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在这里鬼扯！”
白月道：“大人若是不信，拿照显镜一试便知！”
狗官冷脸下来，盯着她良久，白月怕得要死，但为了演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住害怕，直对上它那双血腥的眸子。
“拿照显镜来！”
“是。”
不一会儿，狗小兵端上一面铜镜，将白月推到铜镜前。
白月紧抿嘴唇，全身冒出冷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渐渐地缩成了一颗石子。
“这……”狗小兵们面面相觑。
石头都修成精了？？？？？
狗官亦是讶然，石头精，好稀罕的品种。
狗官摆摆手，照显镜被撤了下去，它微微发怒，踹了几脚狗小兵。
今天预订的饭菜，没了！
石头，狗都不吃！
白月被松了绑。
狗官问她：“既然同为妖道，为何方才不说？”
白月僵硬一笑：“大人，我也是一时紧张……你也知道，我们石头妖一向是妖精的最底层，不敢与你们这些大妖接触，更哪敢高攀你们，自认同道？”
狗官哈哈笑道：“嘴倒是很甜。一块顽石，还有这样聪明的脑袋。”
白月：……谢谢。还是第一次被人夸聪明。
她长舒口气。
原来，瑶华族原为女娲旧部，上古时期辅佐女娲补天造人有功而全族飞升。
女娲大神赐予瑶华以灵石承袭神力。
方才，白月略施小法，隐去原身，显出体内灵石来。
照显镜这种低阶镜，哪来的本领照出她的原身。
本以为狗官会放了她，它却拽住她，叫上酒菜，询问她作为一颗石头是如何修炼得道的。
白月头皮发麻地看着碗碟里的人/肉小炒，人/肉炖汤，捏着筷子，胃里翻滚。
“石头是比寻常物种难修炼些，小的也是机缘巧合处于一极灵气充沛之地，吸收灵气千年，才化得此身。”
“哦？那灵气充沛之地是何处？现下无论人界妖界，灵力枯竭，若真有这样的地方，天下不可能不知道。”
灵力枯竭？
不对啊，去年来人界的时候，灵力充沛之地还是极多的，到底这一年之中，发生了何事？
在她蹙眉凝神之间，一只狗小兵大惊失色地冲进来，叫到：“大人！！外面……那个残废疯子，把我们的兄弟杀了一大半！！”
！
“什么？？”狗官一砸筷子，提起衣角冲了下去。
白月连忙跟着他跑出去。
才走到洞门口，血的味道一下冲进鼻子，呼吸不得。
她赶紧捂住口鼻，站在狗小兵们身后，透过缝隙之间察看。
哗啦啦，一个白色衣袖拂动起来，手中现出蓝色剑光，一下便将几只狗妖击杀。
是姐夫！！
撕拉一声，狗官的官服爆裂开，直接现出狗身。
它不住地往慕星身上吐火球。
慕星发丝垂落，眉眼阴冷，转着剑花抵挡。
狗官大笑道：“哈哈哈……又是你个残废。”
慕星冷哼一声。
狗官加强了攻势，慕星开始抵挡得有些吃力。
白月手脚冰冷。
怎么办！！！
眼下，姐夫就要打不过了。
突然，她大吼一声：“大人——！”
狗小兵们回头，纷纷给她让路。
她走出去，挡在慕星前面。
狗官跺了跺狗爪子：“石头，你做什么？”
慕星亦是惊愕，微喘着气，手指上在冒烟。
他低声说：“快逃，我护着你。”
白月却不管，提起裙子，跪下来道：“大人，恳请你放了我恩人。”
狗官扫她一眼。
“他是你恩人？”
“你可知，他屡次与我们妖界作对？”
白月道：“……我不知！可我只知道，他救了我。大人，我们妖均重情重义，不像人那么薄情寡义，还望大人体谅我这知恩图报之心！”
狗官眸子里闪现凶光。
“你这么护着这个与我们妖界作对的人，那便不是我们的同道！”
它哼哧哼哧，爪子挠地，似要开大招了。
白月在这空档，掏了掏袖子。
正当狗官要发作时，眼前顿时升起一道白烟。
慕星抓住她的手腕，袖手一挥，两个人化为一道光，原地消失。
-
落泉村口，一众村民拿着自制的武器，等候多时。
小兰焦急地哭起来：“我们别等了，快些去找慕大夫吧！”
陈大哥连忙劝道：“慕大夫说了我们要留在村子里，外面太危险啦，我们便哪里也不能去！”
小兰抽泣道：“可是……！”
刘妈妈突然道：“快看！”
白月推着慕星，速速走了回来。
拥挤在村口的村民们极默契地给他们让路。
慕星脸色已是惨白，嘴角还渗出血来。
他回身弹了弹手指，一道透明结界升起。
小兰连忙上去哭道：“慕大夫！你受伤了！”
白月道：“姑娘烦请让开。”
小兰一见是她，心里的怒火憋不住了。
“都怪你！要不是为了救你，慕大夫怎会重伤如此？！”
白月懒得与她作口舌之斗，眼下救人要紧。
她将小兰推开，兀自推着慕星回院子去。
刘妈妈亦速速跟了上去，后面乌泱泱跟着一群村民。
慕星院子前的梅花谢了几朵，零落成泥。
他凭着最后一寸意识，打开了院子里的结界。
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慕星、白月进了去，刘妈妈也进了去，但其他人只要靠近，便被弹回来。
房内。
白月和刘妈妈合力将慕星从轮椅移到了床上。
白月道：“刘妈妈，还请出去。”
刘妈妈担心地看着她：“小月啊，你一个人行不行？”
白月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我试试吧。”
慕星的伤很重。
白月望着他惨白的脸，急得脸发红，鼻头一酸。
都怪她，害他成这样。
正当她绝望呜咽之时，一个想法涌入脑海。
其实，她灵力低微，乃是因为灵堵之故。
所谓灵堵，便是大部分或是全部灵力堵在灵石之中，无法运行于血脉之中，发不出来。
但她的女娲灵石里，是蕴藏着浑厚的灵力的。
这灵力在她体内，她自己用不了，但若是，直接从灵石里取灵力救姐夫说不定可行。
只是，女娲灵石存于心鼎之内，从灵石上汲取灵力，会连带着将心头血也取下来。
心头血是维系生命的重要之物，若是取多了，恐有性命之忧。
而且她的体质很弱，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她将手伸入了心口。
-
这一日分外的漫长。
入夜，村民们都倒在慕大夫院子，七仰八叉呼噜大睡。
房内烛火摇曳，白月替慕星掖了掖被角。
她的一张小脸，已是近乎惨白。
慕星却已安然地睡着，呼吸平稳。
烛火映着他的剑眉星目，投下暗影。
她忍不住，泪水盈眶，勾着手指，拂他的脸沿。
灭族之后仍苟延残喘活着，她该感到幸运。
能再见到他，她更是该感激。
为他而死，也算以另外一种形式，实现了她夙愿。
她的眼泪蜿蜒而落，滴在慕星的嘴角边。
他的眸子动了动。
白月忽觉脑袋一阵混沌，缓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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