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羡慕你
两人出了诊所，时念狡黠地冲孟唯良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刚刚在检查室那个女医师都跟我说什么了吗？”
“没兴趣。”孟唯良不是很想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好话。
孟唯良不想听，时念就偏要说：“她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还有大把年华，可别浪费了。”
孟唯良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时念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在这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很清晰，很纯粹，暖黄色的灯光罩在时念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色光晕，发顶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若神明披着的圣光。
忽略过吵闹的车笛声和人们的交谈声，孟唯良能看到的，能听到的，只有时念在开怀大笑。
孟唯良忽然心生感慨，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挺好的。
孟唯良忽然心生期待，期待这种从未想过的美好。
不过，孟唯良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他啊，再怎么挣扎也逃离不出十八街那个黑暗的牢笼。
十八街只有污秽与不堪，他早就浸染进骨子里了的，摆脱不掉。
相反，时念就很美好，美好到他不敢多靠近一步，他怕脏了她，她那双犹如容纳了整个银河的星眸，璀璨了他曾覆满阴霾的心房。
“孟唯良，”时念叫了一声，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堤坝，说：“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孟唯良应道。
时念挑了个最靠近河水的地方坐下，孟唯良紧挨着她坐下，一只手臂横在时念身后。
这里离开了路灯的照耀和嘈杂的车流人声，朗月洒下，波光粼粼，水流潺潺往下游去，与周围也相映和谐。
“孟唯良，对不起。”时念突然开口。
“嗯？”孟唯良被突然的道歉搞得有点懵逼。
“刚才在小夜港冲你发脾气了，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不用跟我道歉，”孟唯良抬手揉了揉时念的脑袋，“我也是想不通你今天为什么非得这么拼命。”
“因为有钱了就可以买漂亮的裙子和化妆品了！”时念咧开嘴笑道：“我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要打扮得好看一点。”
孟唯良听完呆愣了片刻，低着头，时念挨在他身上能感觉得到他的胸腔在振动，而后听见几声低低的笑声。
“笑什么？”时念不解。
“真羡慕你啊。”孟唯良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那轮明月，语气中透出一丝感叹。
“羡慕什么？”
“羡慕你每天生活一地鸡毛，学习也是一塌糊涂，却也能每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笑着度过，羡慕你能冲破黑暗的禁锢一直接受阳光雨露，羡慕你即使是在泥潭里过活还能保持纯粹干净。”
孟唯良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流露出来的不止是艳羡之意，更多的是面对现实却无力招架的疲惫。
时念一时失语，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回答孟唯良，她知道孟唯良打架很厉害，可是他过得并不厉害，他没办法打败那些深入骨髓的脏东西。
“念念，以后没钱了就来找我。”孟唯良突然话锋一转，冒出这么一句。
“嗯？什么？”时念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说好了罩着你的，缺什么跟我说。”孟唯良抬手搭在时念肩膀上。
“那，拉个勾。”时念伸出小拇指，孟唯良依言伸出小拇指勾住时念的。
“孟唯良今天说的话要全部作数，不然就变成小狗。”
“好。”孟唯良笑着应道。
两只大拇指紧紧相印盖章，这个协议就具有了永久生效的证明。
幼稚的勾指起誓，是那年夏天的尾巴里孟唯良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
时念回到家，首先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混乱中，翻出一个纸页泛了黄的皱巴巴的牛皮笔记本。
那是爸爸送给他的12岁生日礼物，他说女孩子长大了，有了小秘密是不愿意跟爸爸分享的，那就写到本子里，以后想说了，爸爸就慢慢听。
时念叹了口气，拍了拍本子上的灰，然后收好放进了书包里。
墙上挂着厚厚的老式日历本，旁边还有用炭笔画的倒计时，距离高考仅有176天时念擦掉了“6”，写上了“5”，然后站在那块简陋的倒计时前，沉默着，思考着……
第二天早上，时念到学校比往常早了10分钟，门卫的保安多看了几眼时念，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怎么瞅着这小姑娘这么面生？
时念穿着修改过的蓝白校服，孟维唯良觉得衣服太大显得很土，所以就拿去改小了。平常随意披散的长发也扎成了清爽的高马尾，背着双肩包站在校门口，一直看向远处，似乎是在等人。
许越刚从自家保姆车上下来，就看见时念在校门口远远地向他招手，许越怀疑自己没睡醒，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
渐渐的人儿与声音又让他确定了事情发生的真实性。
一见到他时念就扬起大大的笑脸，那是之前有过的，后来便没有了。
“怎么了？”许越垂眸，看向时念。
“复习用的书本和资料还有剩的吗？”
书？？？许越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你要复习书？”
“嗯！”时念重重点头，“我决定了，我要好好读书。”
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好学校，赚很多的钱，认真热爱生活，一直喜欢孟唯良。这是时念在昨晚经过深思熟虑后给自己定的终身目标，并写在了笔记本的扉页。
少女明亮的眼眸中透着认真和坚定，闪烁着追逐希望的光芒。
“好，我去帮你拿书。”许越给了时念一个肯定准确的答复，之前时念搬到地上的书他给收起来了。
“谢谢你！”时念夸张的向许越弯腰道谢。
许越笑了，他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同样是在时念他们身后进校的白鸿静小团体，目睹了全过程，白鸿静气得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一言不发先走了。
“这小贱人真不要脸！呸！诶！静静等等我！”孙莉莉啐了一句又跟上，最后的蒙娟也附和了几句也赶紧跟上。
即便时念立下了发愤图强的flag，上课依旧会犯困。许越看了看一直在钓鱼的时念，无奈的摇了摇头，任重道远啊。
下课铃一响，时念立即清醒了，到饭点了，该去干饭了，时念收拾好书包，冲向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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