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雏菊破碎
时念让孟唯良拐去伍华家的路上。
路上，遇到了堵路，一群人围在一间小平房前，挡住了进入桐花里的必经之路。
时念下了车，摘下头盔塞给孟唯良，她挤过人群去到最前面去看。
跟上来的孟唯良还没站好就感觉自己的胸膛上被一股大力冲击。
孟唯良扶住时念，想开口问怎么了，却发觉怀里的女孩在发抖。孟唯良下意识地就去握住时念的手，是凉的。
“念念，怎么了？在害怕什么吗？”孟唯良有些担心，关切地捧着脸问。时念在害怕或者极度紧张的时候身体会发抖，而且身体也会变得有些凉。
“你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花花”时念的声音在发颤
她不敢相信，可是那条碎花裙又无比熟悉。
孟唯良认得那张脸，他回答时念，“是她。”
时念脑子里有根弦突然就崩断了，转身冲向那个破旧的屋子里。
时念直接双膝跪在地上，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伍华身上遮住她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肌肤，眼泪控制不住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落下。
看戏的人群依旧在议论纷纷。
“那个孩子是谁啊？”
“小华的朋友吧。”
“诶，去叫伍三六了吗？”
“小海已经去回来了，伍三六那混球还在赌呢！说什么赔钱玩意儿死外边好了！”
“这伍三六也真不是个人！好歹也是亲生的呀！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卢月娥呢？叫来了吗？人在哪儿呢？”
“叫了，在屋里躲着死活不肯出来！唉！好说歹说就是不敢出来，说什么怕挨打！”
“唉哟！白费了这么好一个姑娘，竟然生在这种家庭里！造孽啊！”
“切，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还穿这么好看的裙子，那畜生不盯上她盯上谁？”
“就是就是，也怪她自己活该，怨得了谁？好好的姑娘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晚上的，谁家姑娘会这么穿出门？指不定是她自己发骚勾引的”大婶尖酸刻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大妈赏了两个耳光然后扭打在一起。
有同情心疼的人，也有恶语相加的人，这个林林总总，鱼龙混杂的世界，总有人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冷眼旁观，把别人的可怜当笑话来看。
“需要报警吗？”孟唯良站在时念的身边，见她的情绪有稍微的平复，才出声问她。
时念没有回应，只是抱着伍华早已冰冷的身体静默着。
她的身边散落着被撕的细碎的破布，纯白的与嫩黄的，沾上了腐烂泥土的臭味，外套遮盖下的仅有布料布满了黑色的指印，肌肤上爬满了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淤青，甚至是深紫，内衣内裤被扒下随意丢在一旁，身下是一滩还有些湿润的泥土水渍，混合着干涸变黑的斑斑血迹。
时念抓起伍华的手，一点一点的，轻轻抠出陷入伍华指甲里的泥土。她一定有很努力很拼命地想要逃掉了，只可惜，那群畜生不会放过她，那时她的内心里一定很绝望。
“要是我在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时念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跟伍华道歉。
“念念”孟唯良有些担心时念的情绪。
“孟唯良，借我点钱，我想火化了花花。”
“好。”
“不用报警了，也不需要叫救护车，他们要是真想救人我还见得着吗？”
他们，说的自然是门外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就算警察来了又有什么用？反正花花已经没了，证据也被他们销毁了，就算真的抓到了，不就是关个几年又放出来了？”
“我要他们给花花偿命。”时念脸贴着伍华的脸，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犹如一把利剑射向门外。
孟唯良不禁眉头一跳，时念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浓浓杀意让他着实也被吓了一跳。
两天后，在酉阳最高的山顶上，伍华的葬礼很简单，她的骨灰盒埋在了野花丛生的地方，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酉阳的景象，或繁华，或颓败。时念放下一大把白色小雏菊，又将一朵开得正娇艳的粉色玫瑰插在了那块简易的木牌旁边，一言不发，只深深鞠了一躬，在碑前静静地站了十分钟，才转身下山。
山下，孟唯良倚坐着机车，在等着时念。
“都办好了？”孟唯良问。
时念有些神色恹恹，“嗯。”
“现在去哪儿？”
“去昨晚花花遇害的地方吧。”
时念边走边跟孟唯良解释这里的情况，“在伍华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过了小道出来还要走上几分钟才能到伍华住的大院。这条街道紧邻着属于杏花巷的一座居民楼，从那里二楼以上可以看到这边的一切。”
“这里不仅没有路灯，还一个监控摄像头都看不到。”孟唯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找了一圈，然后说。
“所以这是一个麻烦的问题，”时念伸手指向那栋居民楼，“除非昨晚那里有人目睹了全过程。”
“不过怎么可能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谁出来看月亮啊？就算人家看到了也不一定乐意跟我们说。”时念自己先否定了这个猜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正当时念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孟唯良拍了拍她的肩膀，“念念，你看那边。”
时念抬头，顺着孟唯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三楼的一个住户阳台上有个小孩儿在摆弄相机，放好位置之后他就进屋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可能相机拍到了什么？”
“去，拿下来。”时念指挥了一句。
“……”孟唯良借着墙壁上的水管爬到三楼阳台，拿了相机的内存卡下来，然后两人回家慢慢研究。
孟唯良用手机导出了昨晚上相机记录下的一段视频。
画面一开始是静谧无声的，偶尔飞过几只乌鸦，或者跑过流浪猫和流浪狗，时念将进度条往后拉，画面有了变化。
伍华正扶着墙喘着气，她今天穿了那条时念送给她的碎花裙子，白色与明亮的浅蔚蓝在黑暗中尤为显眼。伍华缓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突然从画面左上角出现了几个男人，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落单的伍华，他们一个捂住伍华的嘴巴让她没办法大声呼救，两个人钳制住她的双手双脚，还有一个人招呼着他们将伍华拖进了一丝光亮都渗透不进去的黑暗中，那里是相机的拍摄范围之外。
时念将进度条拉回去定格在人脸能辨别出来的时间，指着屏幕上那几张有些模糊的脸，“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孟唯良摇摇头，又说，“不过我在赌场经常见到他们几个。”
“走吧，我想现在过去看看，”时念站起来，把手机还给孟唯良，活动了两下脖子，“能碰上那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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