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五年前的任务
五年前。通往雷米菲利亚的导力列车上。
那时候的导力列车远没有现在的方便和舒适，在轻微的摇晃中，咣当咣当的声音让人难以集中精神。
车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品，不管是扑克或者是棋牌，都没有准备。如果没有事先准备就上车，就要忍受长时间的沉闷旅行。
非要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那应该就是窗外的风景了。
宁静的田园风光在干净透明的玻璃窗上飞速后退，绿色、黄色和蓝色快速变换着，明亮的色泽让人多少心里感到了些许愉快。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让车子里暖洋洋的，如果能无视那摇晃和声音，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但是，正被阳光照射到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穿着棕白相间的防弹夹克衫，后背印着克洛斯贝尔警察局的标志，他有着蓬松的头发和干净的眼睛，都是棕色的，透出一股火焰般的热情。
男人个子很高，身体也很结实，不管怎么看，都是有坚持锻炼的结果。
在一派懒洋洋的空气中，唯独这个男人，兴奋的手舞足蹈，给对面的面无表情的少女描述着什么。
男人的话既热情又具有感染力，如果对面是年纪相仿的同性，现在应该早就过来跟他称兄道弟的大侃特侃了吧？如果是年纪相仿的异性，应该也会对这种性格开朗的类型露出会心一笑吧？
但是，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这是安静的瞪着明黄色的眼睛，不发一语。让人联想到人偶的精致五官，还有柔顺的浅蓝色披肩发，皮肤很白，好像多年没有照射过阳光的、病态的白色，仔细看，仿佛能看到皮肤下搏动的血管。
这份浅色的外表和她那宁静的性格，让她好像湖水之妖精一样，超凡脱俗。
面对男人百般热情的讲述，她只是安静的听着，不发表意见，也不加问询，仿佛那和自己没关系，他是在和她身边的某个人说话——不，甚至连这个都不算，如果对面的人总是喋喋不休，谁都会觉着烦躁而眉头紧锁的吧？
少女没有露出这种表情。仿佛她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瞪着的眸子忽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原来，是列车变了轨道，车身的方向改变，带来的结果就是光线从直射对面的高大男人，变成了直射小女孩的双眸。刺眼的光一下让她有些不适应。
注意到这个细节，男人笑笑，站起身帮她把窗帘拉上了。
浅蓝色的窗帘既能阻挡刺眼的阳光，不会直射眼睛，又能透过部分光，让车内不至于太暗。
“缇欧，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男人开心的问道，裂开的嘴里露出洁白的牙齿。仿佛收到恩惠的是自己一样。察觉到他的帮助之后，妖精似的少女——缇欧·普拉托——安静的点点头表示感谢。
男人露出了有些呆呆的笑容，憨厚的样子让人没法联想到他的职业。
搜查官，光是听这个名字，大概会联想到西装革履和表情严肃的之类的东西，但是面前的男人，却和这些一般印象全不搭调。
“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说到我大展神威，冲进去那个盗窃团伙的老巢了吧！”
男人眉飞色舞的继续说着，脸上洋溢着自得的开朗表情。
“我就这样：不许动，我是警察！”
男人飞快的掏出胸口的警官证，右手在腰间做了一个拔枪的动作，并指做枪，指着缇欧。
有些神经质的动作稍微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但是男人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最希望吸引的人——缇欧——依旧用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丝毫被他的话语吸引的样子。
“哎？”
意料之外的冷场。
男人挠挠头，把那张死命板着脸，做出严肃表情的照片和盖伊·班宁斯这几个字合在警官证里，放回去了。
对于盖伊，此时的缇欧，只有一个想法。
好烦。
喋喋不休也好，没话找话也好，死皮赖脸也好，死缠烂打也好，这些东西统统都是降低女性好感度的。而盖伊之前的行为，基本上把前面四个词阐释了个遍。
盖伊多少也有了自觉，于是他马上继续说道：
“那么，我就跳过大发神威的画面，来说结局吧！把犯人逼到走投无路之后，我大喊了一声放弃抵抗，出来吧！你猜，最后，走出来的是谁？”
缇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没有回答。盖伊自顾自的把它解读成了“我不知道”。于是，他露出了颇有优越感的笑容。
“没想到，是只猫啊！”
“……猫？”
这是缇欧第一次跟他搭话。
“没错！犯下案件的人就是这只猫！不管是偷走宝石，还是留下面具，全都是它干的。跟什么盗窃团伙没关系呐！”
说着，盖伊豪爽的笑了起来。
缇欧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应。
盖伊笑着笑着，嘴角渐渐僵硬了。
“啊咧？怪了啊？这故事从来不冷场的啊？我还经常用它做聊天的引头语来着……”
“猫呢？”
盖伊一愣，没有回答。缇欧又问了一次。
“那只猫呢？怎么样？”
“哎哎……比起我们怎么大展拳脚，更关心那只猫吗？——真是没面子啊，嘛我们也没什么面子就是啦～”
盖伊先是有些沮丧，不过马上用一句自嘲拉回了自己的情绪。
“那只猫被警察局接待处的女孩子带走了。”
缇欧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回复。
不过，盖伊却发现了打开了单口相声局面的突破口。
“你喜欢猫吗？”
面对盖伊的提问，缇欧默默的点了点头。
猜中女孩子心思的盖伊又笑了。这个人，真的很喜欢笑。
“恩恩，我就知道了。刚刚提到猫的时候，还笑了呢。”
“？！”
缇欧无言的瞪大了眼睛，这是盖伊第一次见到她的表情。
看起来，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她笑了。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思考过的笑容。
“笑了呢。虽然只有一点点。”
是这样吗？在没发觉的情况下笑了吗？缇欧这么想着，把手放在了脸上。
看到自己的观察力起到了作用，盖伊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哎嘿，别看我这样，察言观色可是一流的呢。毕竟我的搭档就是个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家伙啦。从早到晚都是这个表情来着——”
盖里说着，努力把嘴巴往下努，让脸显得又长又死气沉沉的。
“大概就是这样啦。托他的福啊，我现在不管是多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会放过呢。”
或许是对盖伊的搭档这个话题感兴趣，又或者是单纯的觉着盖伊能看破自己刚刚的笑意，总之，缇欧的目光聚集在盖伊身上。
“我的搭档……嗯，一言蔽之，就是工作狂。来的比谁都早，走的比谁都晚，可惜警察不是按照工作量算钱的，不然他早就成富翁了吧。”
盖伊说着叹了口气，大概是提到富贵，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贫穷了。不过，马上他又振奋起来，双手大大的打开。
“这——么多的文件，他一个人就全处理啦。连小组长的那份都做了呢啊，小组长是说我的上司赛尔盖啦。他也是个怪人来着，非要我跟那家伙组队，搞什么啊，我跟那家伙可是八字不合来的。”
话题跳跃度太大，缇欧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露出了困扰的神色，然而刚刚盖伊吹嘘的“不会看漏任何表情”的谎言马上被戳穿了，他没注意到缇欧的表情，接着说着自己的话题。
“我跟搭档原来关系也不是特别好。我反而一开始还觉得，‘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冷冰冰的’。他好像是觉得我是‘言多者内心必空虚’吧。什么叫空虚啊，真是的。”
盖伊的声音中途一时变得很低沉，很严肃，大概是在模仿那个叫“搭档”的人吧。缇欧这么想。
“不过，赛尔盖却说，我们要么是最好的组合，要么是最差的组合。什么啊这种暧昧的说法。现在跟搭档也是，虽然相处融洽，不过还有些小摩擦啦。说到搭档，我之前在共和国那边，才碰上了一个超赞的家伙呢！对了对了，给你讲讲吧~这次案件不禁有猫，还有鸟哦！青色的，超稀有的鸟来的！”
真是个吵闹的人。
缇欧再次在心里给盖伊下了定论。
不过，这次却多了一条：
不过不惹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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