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肖尧走后，唐悦气呼呼的单手将他的衣服一趟趟搬到客房丢在床上。
她委屈的试了好几次也放不好衣架，只觉心底又气右手又疼，便丢了衣架，狠狠的拿衣架打起了床上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不想再整理了。
她艰难的单手给自己放了水洗了澡，再艰难的收拾干净脏衣服和浴室，才有些累的坐到沙发上，好似和遥控器有仇似的一直按着遥控。
“谁用得着你照顾？我单凭一只手不照样什么事都做得妥妥的？要等你，我早就饿死脏死了。”
唐悦生气的自言自语，脑子里只有对肖尧的怨愤，哪里看得进电视。见电视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唐悦只觉肖尧怕是要留宿酒店了，便更是气得将遥控器狠狠的砸到沙发上。
“都这个点了还不知道回来，丢下一个难以自理的伤患在家，你也好意思做得下去？！”
唐悦气得想骂，脑海里控制不住想着肖尧和莫莉莎此刻可能正在做的事情，气得扑到沙发上狠狠咬住了抱枕，右手不自觉的用力一锤。
“嘶！”
唐悦痛得倒抽一口凉气，赶紧又爬起来查看自己的手。只见因为洗澡和洗衣服已经湿了大半的纱布，此时渐渐渗出一丝血迹，顿时立刻冷静下来。
她感受着手心的疼痛，顿了顿，才左手捂着脸低下头来。
“我在干什么啊。唐悦，你要搞清楚啊，肖尧已经不属于你了”
唐悦低声喃喃自语，带丝哭腔的声音让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可怜。此时没有吃晚饭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让她显得越发悲惨。
她讨厌这个样子。
她讨厌承认自己可怜和委屈。
因为她害怕承认了自己委屈，会让她忍不住祈求能有个人过来可怜她、疼爱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抹鼻子，起身往卧室走。
“睡觉睡觉。睡一觉说不定还能穿到别的时空，然后狠狠咬肖尧一口。”
唐悦一个人没办法收拾又湿又脏的纱布，便干脆什么也不管的倒头就睡。
她等待着黑暗和天旋地转的来临，眼角还是忍不住滑下了泪珠子。
也不知道她安静的在床上等了多久，甚至不确定她是单纯的睡着了做了梦，还是又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在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脑海里只依稀有一个画面。
在一个巷子里，穿着初中校服的她，一身狼狈的冲着一个高中生吼着。她的眼泪明明已经滚在眼眶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可她就是知道眼前是个又高又干净、却让她觉得讨厌的高中男生。
梦中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它就像是退潮时留在沙滩上海水的痕迹，一点点的渗透、消失。
梦里的她捡起地上的书包，狠狠的往那人身上砸去。
然后呢，她哭着说了什么？
唐悦不记得了。甚至，先前还有些印象的画面也彻底在她脑海里消失。
她叹了口气，侧过身想再补个觉，却被身旁的人吓了一跳。
昏暗里，只见肖尧抱着双臂侧卧在她的身旁，柔软的刘海散落下来遮了他的眉骨；身上浓重的酒气混着他的体香，随着一呼一吸，有些短促的喷在唐悦的头顶。
坚毅英俊的脸庞让唐悦贪恋，她轻轻的用手指划开他的刘海。她看到他陷在梦魇里皱紧了眉头，长长的睫毛好似在颤抖，又好似隐隐有一丝水光。
唐悦心疼。
以前她也偶尔看到过这样的肖尧。抱着双臂睡着，露出抗拒一切的姿势；在梦里紧锁眉头甚至轻声啜泣、低喃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深陷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李穗来你爱的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要我”
陷入梦魇中的肖尧低喃的话语虽然小声又模糊，可因为唐悦曾经听过几次，所以此刻哪怕听不清，她也知道他在低喃什么。
十年前她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没神经的直接问惊醒过来的肖尧：李穗来是谁。
那时他们还不是情侣，她只是借宿在他家、为了照顾高烧又醉酒的他，不得不守在他床边的可怜下属。
可就因为那么一问，病中的肖尧好似被触了逆鳞，突然爆发了极强的怒火，捡起她地上的背包，也不管当时已经凌晨三点，推着她便将她赶出了门。
唐悦有些苦涩的轻笑一下。贪婪的又靠近一些肖尧，在昏暗中用指尖轻轻揉开他紧皱的眉。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的夜晚有多冷、被赶出来连鞋都来不及换的自己有多狼狈。
当时她将肖尧家里的拖鞋脱下放在他的门口，捡起地上的背包，赤着脚独自走在了寒冬的街上。
之后肖尧冲出来找她的时候，她瑟瑟发抖的躲在绿化带里，冷冷的看着那个因为找不到她而蹲下来自责不已的男人。
她记得她狠狠的告诉过自己：这个男人也一样，拿着一块糖就想骗她吃更多更多的苦。他根本，就不值得信任。他和所有人一样，对她的好和善，都是假的
当时她明明恨透了他，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居然走到了一起，甚至同居了一段时间？
难道，真的是因为两只受伤的刺猬，不得不彼此取暖吗？
唐悦心底一阵阵发酸。她收回自己的手，慢慢挪开，翻身躺到床的最边缘，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她要时刻提醒自己，她注定是个即将从他生命里退场的过客。哪怕她再心疼他，也没办法再像过去一样，在他偶尔忆起心底最深处的伤痛时、再为他轻轻舔犊伤口
第二天，肖尧一把拉开卧室的窗帘时，唐悦才再次醒来。
她拿受伤的右手挡了挡射到脸上的阳光，只觉浑身酸软、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沉的比没睡还要难受。
“醒了？正好，吃碗粥，然后吃药。”
唐悦酸软无力的爬起来，咳了咳，发现自己鼻子塞喉咙痛，才哑着声音问：“吃什么药？”
肖尧坐在床边，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才勺了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感冒发烧，你没感觉吗？”
肖尧的语气不太好，听得出来此刻他心里正压着火。
“我都不知道，我身上有刺还是有毒，那么大的一张床，你非得躲到床边缘、连被子也不盖。”
坐在床上的唐悦不自觉有些心慌，不想麻烦肖尧的伸手要自己拿勺子吃。
可她这讨好的举动非但没让肖尧消气，反而让他更是气得狠狠的丢下勺子、拿着碗站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唐悦，你对我已经厌恶到这个份上了吗？是不是现在连同我一个屋子里呼吸，都会让你感觉恶心呢？”
病中的唐悦眼角红红的，她抬起头看向上方的肖尧，整个人看起来柔弱而可怜。
“没有啊，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踢了被子，可能是做梦了吧。”
肖尧冷冷的看着下方这个一脸柔弱，可眼神却冷漠固执的女人。他自认自己比谁都了解她，也清楚此时唐悦眼中的冷漠意味着什么。
那是过去十年里，每次她莫名其妙非要离开他时、刻意划清界限时的眼神。
那是她拒绝的眼神。
“唐悦，我们是不是连十年前的关系也回不去了？”
唐悦被问得一怔。她嘴张了张，答不上话来。
她静静的看着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肖尧。
如果是过去那个犟傲的她，或许她哪怕心里疼死了，也会犟着脸冷傲的说，是啊，回不去了，你走吧。
可毕竟现在的她已经和过去不同。她很清楚自己的宿命和贪婪，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所以，她才会想要在宿命里、在有限的时间里，克制着距离，珍惜着还可以见到、还可以和肖尧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唐悦笑笑，可怜兮兮的伸出带伤的那只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肖尧的衣角，沙哑着声音说：“还真回不去了。十年前我那么讨厌你，现在让我再讨厌，太难了。”
“”
肖尧狠狠的心动了一把。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两人再大吵一架、彼此伤害一通的准备。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着，唐悦突然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唐悦见他仍旧无动于衷的站着，咳了咳，又故意更用力的用受伤的手拽着他的衣角。
“我饿了。昨晚你只顾着自己风花雪月，我连晚饭都没吃。”
肖尧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不许她再拉，然后皱着眉坐下来重新喂她喝粥。
“你为什么不点外卖？”
唐悦就着他的手喝粥，鼻子塞得难受，身子又软，便有些累的靠到床头闭上眼睛。
“我都多久没自己点外卖了？上次点的那么难吃，怕了。”
肖尧忍不住勾起嘴角暗暗笑笑，一面又吹凉了粥送到她嘴边，一面傲娇道：“你若乖点，我以后勉强还可以给你做饭。”
唐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屑道：“算了。肖陛下阴晴不定，我怕哪天我又突然什么过敏或者上吐下泻。回头还是让小莫帮我设置一下外卖app，让她帮我挑些好吃的外卖比较靠谱。”
肖尧气笑了，放下勺子捏住了唐悦的脸颊。
“别不知好歹。哪里的外卖能比本王做的料理好吃？”
唐悦身子软绵绵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又用那只受伤的手要用力拍开肖尧的手。
肖尧见她居然要拿受伤的手拍打自己，赶紧在她的手呼过来之前移开，然后缓冲的握住了她，深怕她的手落了空砸到床上。
“你烧糊涂了吧？这手伤着呢，还想不想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帮你换一次绑带有多麻烦？”
唐悦睁开眼睛，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早上起来感觉这只手这么干爽。
“还笑！我就给你七天时间，七天要是还不好，我就丢你一个人生活，让你单手过日子。”
肖尧心疼的揉着她右手的虎口，在洁白的纱布上摩挲。
唐悦不屑的哼了声，抽回自己的手伸了个懒腰。
“我昨晚不就一个人？还无辜的做了许多本来我一个人时根本不用做的事。”
“怎么样？身边没人照顾，很苦恼了吧？”
唐悦更不屑了。
“不怎么样。我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我特别生气。可以咬你吗？”
“当然不可以。你还喂不喂？不喂把碗给我，我饿死了。”
肖尧深吸一口气，气狠狠的勺了粥，一点也不温柔的怼到唐悦嘴边。
“你总有一天会把我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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