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万千梦里

为补齐口钱，李广利决意去找商人借钱，不过商人多暴利，利息重，为解燃眉之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不知是天上掉馅饼，还是功夫不负苦心人，李广利前几日出门谋差一路推销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显灵了，这商人腰肥肩宽，短须宽额，打量李广利时眼光犀利，当下便问起过往经历及从事差业，得知李广利在边郡有过戍守经历，便愈发好奇，想一探虚实，“阁下戍边可有对匈作战？”

        李广利汗颜，“惭愧，分得马丞手下做个帮手。”

        商人饶有兴致，继续问道：“在下近日得了些好马，正想找懂行的人帮忙查阅，不知阁下可否移步一观？”

        原本李广利还有些心虚，得知原来竟是想帮着挑马，这才舒了一口气，欣然应下，“敢请前面带路。”

        这商人将他领到马房，拴着几匹骨骼清奇的骏马，李广利放眼望去，只见马匹色泽或棕黄或褐黑，臀部结实，后肢矫健，低头入食时只见脖颈修长，鼻大耳尖，质地可谓优良。

        他径直走向马匹，查看四蹄前圆后尖，再看全身肌肉生长匀称，不由惊喜道：“好马，真是难得的好马!”

        商人听后大喜，“但不知这些马匹日后可作战马否？”

        李广利哈哈大笑：“如何不能？只要精心饲养，勤力训练，假以时日定能横扫北庭。”

        商人听后十分满意，见他果然是个行家，便向他表明心迹：“实不相瞒，在下既有缘得了这些马，便想将它们训练成战马售往边郡，这才想为它们寻个伯乐，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这商人早年贩卖茶盐，后来赚了些钱便半路出家办了个规模中等的畜场，主要饲养牛羊进行买卖，但走南闯北游交甚广的他，洞悉朝廷政策风向，深感汉匈之间必有恶战，战，则马匹，甲兵必不可少，于是出资购得这些二手马匹，但他心中也没主意。虽说朝廷颁行的“复马令”鼓励民间养马，免除劳役，但不知送入边郡质地优劣，能否卖出好价钱，若换不了大价钱，成本不止马钱，算上食料马场等，累计巨额费用，倘若赔本必然影响畜场规模建设。

        但听李广利之言，商人多少有些安心，至少这二手购来的马匹质量没什么大问题。

        李广利这时忽觉命运之神眷顾，正愁谋不到正经差事，又要应付催征官吏，现下差事送上门来，不仅差事有了，催征催缴也能应付下去了。

        “多谢商主盛情，不知商主贵姓？在下李广利愿为效劳。”李广利拱手应承道。

        “好！”商人发出爽朗的笑声，拉起李广利的手，就此约定，“免贵姓韩，上下都唤我一声韩翁。望今后广利能与在下齐心协力，经营有成，今日你我相见甚欢当畅饮几杯，少时东巷居设宴以为庆贺如何？”

        李广利欣然应允，二人酒席间举杯相庆，约定收益，韩翁拿出一袋钱共计一百二十文钱为定金，其后每月出五十文钱为固定佣金，待马匹顺利销售，所得利润分二成。

        天色已黑，李妍倚在门口等了许久不见大哥身影，眼看着焦虑不安快要夺门而出寻他，正巧李广利回到家中，双手后背，此时饭菜已经凉了，李妍正要去重新热菜，李广利拉住她，胡须拉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小妹，先别忙活，看大哥给你们带什么了？”他单手献上一只香脆可口的芦花鸡，李季闻香欣喜若狂，急忙接过芦花鸡嗅了嗅，赞叹道：“好香好香啊！”于是急不可待去餐桌啃食。

        李妍见他开心不禁会心一笑，李广利伸出后背的另一只手，捧出一束馥郁芬芳的桂花枝。

        “妹子，你的生日，及笄之礼，大哥想不出送你什么玩意儿，今天在外耽搁了一天，想给你买点簪环耳珰竟没赶上，听旁人说房山西涧的桂花开的好，枝香，就想着采来送给你，妹子，你喜欢不？”李广利憨笑着挠头，自觉舌笨说不出什么有诗意的话来，路上酝酿半天也憋不出半分文采，只好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地吐露了。

        几株桂枝缀满鹅黄色的花蕊，花小巧玲珑，叶紧密油亮，娇巧的花藏于枝叶，似婉约柔情的女子依偎在侧，花叶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地舒展着，静谧而端详，仿佛与世隔绝，悄然美丽。

        李妍接过桂枝，用鼻翼轻嗅，一股芬芳沁入心脾，如入仙境。她看见李广利灰头土脸额上布满汗珠，取出布帕为他擦拭了汗珠。

        房山西涧隔了两公里远，如此费力奔波只因心里记挂着给自己准备礼物，这般用心，已经足以让李妍心扉动容。“多谢大哥，我很喜欢。”

        李广利笑了笑，掩拢木门，微弱的烛光窜动着，终此一夜，化为灰烬，短暂而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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