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见
顾苒无聊地大躺在隆安公主闺房内的大床上，盯着床顶上床幔的花纹，心中在思考小七阻止自己与景王见面的动机是什么。
不一会儿，青苑步履匆匆地悄悄打开门进来，对正在姿势不雅地躺在床上的小姐说：“小姐，景王殿下来公主府了，现在公主殿下与众家公子小姐在前厅迎着呢。”
顾苒一骨碌做起身来，对青苑说：“你去悄悄站在后面的角落，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回来跟我说说。”
“是，奴婢明白。”青苑懂自家小姐的心思，领命去替她看热闹去了。
不想，没过多久，青苑神色匆忙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对顾苒说：“小姐，公主带着景王殿下往这边来了，马上就到！”
顾苒急忙将自己的衣服头发整理好，端坐在桌前，道：“是前厅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小七突然改变主意了？”
“是景王殿下他——”青苑刚要将自己匿在角落是所见所闻讲给小姐听，然后就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
“小姐，景王来了。”
顾苒同样有所察觉，暗道：这么快！然后起身，打开房门，就见小七被侍女搀着，身后跟着一位身着月白流云袍，身形挺拔，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言翊弘一眼就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顾苒，乌黑深邃的眼眸闪动异彩，直直望着她，心里念着：
小阿苒，小阿苒。
隆安公主走到顾苒跟前，对她说：“阿苒，这位便是三皇兄景王殿下。”
顾苒看了一眼小七，企图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发现她面色淡然，垂下眼眸，并不与自己对视。
小七，很奇怪……
顾苒这样想着然后对景王行礼：“臣女见过景王殿下！”
“不必多礼！”言翊弘眼眸微颤，对于小阿苒的生疏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毕竟八年未见，她这样也正常。
“是。”
然后一行人转移到刚才顾苒待过的凉亭坐着。在路上，几人都沉默着未说一句话，顾苒看着景王走在前面的背影，暗地里用眼神向一旁的小七询问怎么回事，小七却沉静着脸对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言翊弘表面上一派平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心情很复杂，激动，欣喜，紧张，畏怯掺在一起，搅和他多年未起波澜的心。
“阿苒，”言翊弘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个长盒，转身对顾苒说，“这是我从白镇偶然看到的，想着你一定喜欢，就买来了。”然后将盒子递给她。
顾苒看到景王有些期待的表情，看了看面前的盒子，眨眨眼，对他这突然而来的莫名熟稔和亲昵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接过盒子拿在手中，开口道：“谢谢王爷！”
“打开看看，你一定喜欢的。”言翊弘见她只是拿在手中，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忍不住说道。
顾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景王倒是不像小七口中那般凶神恶煞，但他竟是个自来熟，即使自己与小七是好姐妹，但与景王是初次见面。第一次见就送礼还叫得那么亲切。人们都说他平易近人，这也太平易近人了吧！
心里这样吐槽，但顾苒表面上还是依言，微笑着解开缠在盒子上的绳子，然后轻轻打开，随后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神。
一对晶莹剔透憨态可掬的小娃娃躺在盒子里。景王说的没错，这个东西她从第一眼看到就非常喜欢。
除了顾府的人跟小七还有在外面闲云野鹤的羽哥哥，很少有人知道，顾苒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样式各种材质的娃娃。在顾府她院子内的另一间房内，摆满了各种娃娃。
可，景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顾苒很纠结，理智告诉她不要收，收了会有麻烦发生，可潜意识里又很喜欢，非常想要这对娃娃。
“喜欢吗？”言翊弘轻声问道。
顾苒瞧了一眼小七，发现她不知神游在何处，而后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是了，景王是皇子，于公于私，他都要与顾家打好关系。她作为丞相的爱女，显然这是沾了爹爹的光。
顾苒暗道：景王贵为王爷，还特意打听自己喜欢什么，有心了。但自己是那种给了点好处就替人在爹爹面前美言的人吗？
显然不是。
所以顾苒微微一笑将盒子盖上，心安理得地转交给站在身后的青苑，对景王说：“多谢王爷，王爷有心，臣女非常喜欢。”
紧张到呼吸停滞的言翊弘听到她说喜欢，才彻底放下心来，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喜欢就好！”
顾苒看着他的笑容，对刚刚内心所得到的认知产生一丝怀疑，景王似乎是真心实意买来送自己的，他好像真的很在意自己是否会喜欢……
这让她内心忍不住升起一丝自恋，他不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吧？
这个想法刚冒头，顾苒就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对娃娃就让你生出这般小女儿姿态了？脑补要不得啊喂！！！
后来，小七像是破罐破摔将单独顾苒留下去主持赏花宴，招待其他公子小姐们。
被抛下的顾苒在景王面前破天荒生出些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局促感。
被另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叫的亲密不说，还用那种让她发腻起鸡皮疙瘩的目光看着，顾苒没有炸毛就已经不错了。
言翊弘并不知道自己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柔情把顾苒恶心到了，还在思索着怎么挑起话题。
顾苒看着不远处的低矮灌木，只想赏花宴尽快结束，小七能来拯救自己。
一个内心越发不耐想要尽快离开，一个想要努力找回当年两人之间的亲昵感而不断寻找话题。
所以就产生了以下对话：
“阿苒，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挺好。”
沉默……
“隆安得到的那几株花草，是挺稀奇，阿苒看了吗？”
“看了。”
沉默……
“你兄长在北境戍职有些年了，很想他吧！”
“嗯，想。”
还是沉默……
言翊弘有些无力又无措，他明显能察觉到，自己与阿苒之间不像多年未见那么简单。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墙，阻挡了所有的情感触摸。
不得不告诉自己，阿苒变了，八年时间自己成了她心中的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轻易淡忘过去的一切？
为什么？！！！
言翊弘看着顾苒的眼神逐渐痛苦，周身气势开始发生变化，原本冷俊的脸庞变得深沉凝重。
那边景王的异常引起顾苒的注意，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有一男子人向这边走来。
顾苒的注意力被离这边越来越近的男子所吸引，待他走近，发现自己没任何印象。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胆大包天，这一块早被下令严禁他人入内，就不怕景王殿下怪罪。
顾苒回头看了一眼景王，发现他脸色有点难看，心道：看吧，你惹上大事了。
“这位公子，这里不准他人入内不知道吗，还不快快离开。”顾苒赶在景王开口怪罪之前说道。
却没想到，这位公子听了她的话，反而像是被吓到一样，脸色瞬间惨白，呆在原地。然后像是要确认一般，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不认识我？”
顾苒见他从见到自己时就一直望着自己，现在又问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愣神，下意识回道：“我们认识吗？”
“不，不，不……”男子像是遭受巨大打击一般，踉跄几步，嘴里说着不。
“你……”顾苒觉得他不对劲，顾不上其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没事吧？”随即被男子眼中浓烈到极致的情绪所心惊。
然后就被男子拥入怀中，顾苒眼睛惊愕得微微睁大，想要挣脱，却发现紧紧拥抱着自己将头埋在她肩头的男子浑身在颤抖，他在哭。
顾苒不再挣扎，这人浑身被绝望，悲戚缠绕，她明显能感受到肩头的衣料被泪水沾湿。
她听到他压抑着无数情绪的声音在肩头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哽咽着，颤抖着，从始至终都在重复一句话：“对不起！”
顾苒的心也不自觉悲伤起来，她下意识温声安慰道：“没事，没关系，没事的。”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拍抚着对方的后背。
只是她这举动好像让男子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男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出一句话，这句话让顾苒满眼震惊，抚拍的手也不自觉停下。
她呆愣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就一股力量扯着向后。她被景王从男子怀中拉出。
有不少护卫已经闻声赶来，将男子团团围住。
言翊弘一手拉着顾苒，红着眼死死盯着这个轻薄阿苒的男人，咬着牙命令：“拉下去，砍去手脚！”
在男子将顾苒抱在怀里的那刻，言翊弘不可置信猛地站起身，怒喊出声，随后冲上前想要将二人分开，但双手还未触及时，男子突然微微抬头，双眼看着他，让他愣在那。
眼泪不断从男子的眼睛流出，可那双眼看向自己却晦暗而又充满怨恨，他就带着这样的眼神，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男子偏头在顾苒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这样亲昵的动作，让言翊弘反应过来，他怒不可遏地将两人分开。
顾苒听到景王说要砍断男子的手脚，瞬间回神，急忙出声阻止“慢，慢着，等一下！”
原本奉命要上前抓住男子的护卫停下动作，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景王殿下息怒，他，”顾苒脑子转得飞快，“臣女刚刚才知道，他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朋友，他不是有意违抗命令擅自闯入，请王爷饶恕他吧！”
言翊弘听到顾苒求情，被气笑了：“朋友？阿苒，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朋友。”
顾苒眼眸微沉，景王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让她不爽，自己有什么样的朋友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调查自己！！！
意识到自己过去十几年的事可能被人暗地里调查的一清二楚，想到那对娃娃，顾苒眼眸泛出冷意。
“臣女有什么朋友，王爷又从何得知，难不成王爷调查过我？”
顾苒说完，眼角瞟到站在一旁的男子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微惊，连忙上前扶着。
“你怎么了，没事吧？”
言翊弘本来被顾苒的质问弄得不知该如何回答，然后便看到她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身上。不爽地眯起眼，脑子里飞快回忆关于顾苒所有认识的人，想要找出她口中的“朋友”。
顾苒扶着男子，见他脸上忍着痛苦正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是喘不过气了？
顾苒伸手在他胸口顺气，对站在那的护卫说：“你，快去请大夫！”
不想，没过多久，男子的情况更加严重，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喉间发出快要窒息的喘息声。
顾苒满脸着急，但又束手无策。这个陌生男子是谁，从何而来，她还不知道，现在这样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在顾苒焦急万分，望着远处期盼大夫的身影出现，然后就听跪在地上的男子在边喘边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顾苒听不太清，蹲身侧耳倾听，只听他在一字一句地说：“苒…苒，…离…言…翊…弘…远…点…”
这句话让顾苒有些莫名，她飞快瞟了一眼景王，然后低声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楚…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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