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谅

淡淡从没见过自己的娘亲，自她懂事起，就只有自己的哥哥在照顾自己，也就是现在的魔君大人，魔君没空管她，就派了千面和森罗来管她，所以说千面和森罗甚至担当起了淡淡爹娘的身份，魔君只有自己出了大事才会出现，比如那年升金丹的雷劫，千面和森罗都不在身边，自己被劈的已经没了气息，魔君才施施然来，挥了挥手就档下了金丹的雷劫，那时候淡淡整个人都是焦黑的，估计魔君再晚来一步就劈的真的只剩下灰了，其实从魔君的大殿到她升阶的地方，估计瞬息之间就到了，魔君美其名曰：“事要学会自己扛。”

        从小到大其实淡淡犯过很多事儿，都自己扛了下来，千面和森罗一般也不会现身，等到到了金丹，也没什么人敢欺负她了，胆子就更大了，瞒着魔君到人间玩，最喜欢变着样子体验别人的人生，体验人类的感情，用画皮之法画出人类的一生之态。从来呢都是跟旁观者一样去看别人的样子，所以普通人也就以为身边多了个邻居。为什么会被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千面森罗呢，也是不小心有一次画皮被散修的高阶仙士抓了个正着，那仙士也不想伤了淡淡，只是画了个小本本，记下了所见所闻的时候写了人间有这么个魔：“该魔顽劣不堪，但不会伤人性命。”，这是画本上写的对淡淡的判词。淡淡看了之后频频点头，很精准。

        本来呢，金丹期的魔也是需要担任点职务的，但是魔君知道淡淡的脾性，就直接放她去人间修行，早日突破金丹的禁锢到元婴才是，魔君说：“升阶最快的方法就是入世，要入世就不能用你这千面的法子。”

        魔君不常对淡淡说教，但是一说淡淡是听的，于是这次是没有一点幻化，连名字用的都是真的，加上淡淡在控制灵力流转上特别有天赋，藏了修为参加了北仪的招生，然后呢一点点放开自己的修为，所以在别人眼里，淡淡的天赋极高，五百年就到了金丹，是跟西岐弥生一样天赋异禀的存在，实际上淡淡应该有一千多岁了吧。

        这下好了，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淡淡觉得，这事儿主要得怪哥哥，要不是哥哥说什么入世突破元婴快，魔天然的年岁就长，慢慢来就是了。越想是越想回魔界给哥哥一拳，反正哥哥平时也任凭自己拳打脚踢不还手。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就放弃了。

        在药谷的日子十分闲散，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了定论，西岐的弥生和北仪的掌门商量后，结论是同意把孩子生下来后，看看是魔还是人，人就留在人间，魔就带回魔界，想来其中也不乏灵兰长老的参与才能如此顺利。

        淡淡已经可以下地了，起初几次灵兰还扶着，几次见没什么事情后就看着，在看着没事后也就放心了，只是每天说话好像还带着点气，淡淡身体还没好全，说几句就会心悸气喘，讲不了长篇大论去劝慰灵兰，以前做了错事，淡淡会变着花地对灵兰撒娇，有种出一株难得的仙草讨灵兰欢心，或者去人间买点小点心，或者去捶捶背捏捏肩，总之没有气过三日，灵兰长老这心就会被淡淡捏软。

        现在约摸着从封魔塔出来已经有半月有余，师父每天讲话还气鼓鼓的。

        “起来，吃药。”

        “没事躺着去。”

        “衣服穿上。”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字，表情也一板一眼的，以前的灵兰虽然板正，但对淡淡还是笑眯眯的，毕竟是自己最最宝贝的徒弟。

        话虽冷，但意思是热的，淡淡扶着门框看着屋外灵兰师父在摆弄自己的花草，记录花草的生长情况，鼻子有些酸，这些事以前都是淡淡做的，师父的别的徒弟要不觉得在师父手下学不到东西去了别的司殿，要不是受不了师父的古板自请下山修行，师父也不拦着，甚至还有的被师父逼得索性不修仙了，回家当个小医生去了。灵兰长老在北仪的风评大概就是不好相处。

        直到淡淡来了，风评才有好转。淡淡不觉得师父古板，不觉得师父刻薄，师父是第一个巴心巴肝地对自己好的人，千面和森罗是魔君派来的，但师父对自己非亲非故，完全没必要对自己好，完全可以自生自灭，但她就是不厌其烦地监督淡淡学习草药知识，倾囊相授地教导淡淡怎么看仙草的长势。

        渐渐地，淡淡甚至从灵兰手里接过了丹司长老很大一部分活，比如每天记录药材的情况。看着师父弯着腰仔仔细细去看，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那时候师父蹲着给自己一株株讲，现在师父已经蹲不下来了，弯着腰也很吃力，真的像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等你道侣结完后，就教你如何炼丹，药草岐黄之术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的。”还记得结道侣的前夕，师父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说这些。当知道所有药理之后，炼丹作为最后一步，其实是最简单的，掌握火候就好了，师父是真的打算把淡淡教出师了。

        如今淡淡封了灵力，根本不用谈炼丹，甚至于要被驱逐出北仪，灵兰长老又要只剩一个人了。

        淡淡倚着门框，看着师父的样子，许久，掂量了下自己的身子，还是迈出了步子走到师父边上。师父见淡淡出来，马上直起腰对着淡淡：“出来干什么，回去躺着。”

        “师父，我来吧。”淡淡伸出手去拿灵兰手里的册子和笔，“虽然没了灵力，但是记录药草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

        然而册子没拿过来，倒是迎来了师父的一顿说辞：“为师不用你同情，把孩子生出来咱们师徒情分就尽了。”灵兰长老别过身体，攥着册子和笔，身体有些颤抖。

        淡淡大概能理解师父的别扭，一年后自己就要走的，师父是不想再在两人之间留下什么念想了。淡淡定了许久，说：“师父我不走，哪怕是当一个凡人我都会陪着你。”

        其实当初自请进封魔塔有一半也是为了师父，师父这个老古板除了自己还有谁受得了呢？自己哪怕灵力封尽，但是终究是魔身，给师父送终还是很容易的。

        “师父，我从小无父无母，您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亲情的人，不是同情”淡淡看着灵兰有些佝偻的背影，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了，心口好痛，不同于被雁祈对峙和不理解的时候那种激烈的疼痛，这现在种痛更加深，更绵长。

        从淡淡记事起就没哭过，因为她知道，哭也没用，但现在这泪是怎么也忍不住了，嗓音都带着点沙哑：“师父你不要赶我走。”

        灵兰这心啊，身后可是自己最珍视的徒弟，哭唧唧在对着自己，心里早就不气了，刚刚那话也是气话，可这身体就是犹如有着千斤重，转不过去，想去擦拭淡淡脸上的泪，却又不想看到她的哭。

        氛围一时之间有些凝滞，空中只有淡淡依稀的呜咽。

        呜咽着呜咽着就转成了咳嗽，咳了没几下，着声音就低下去了。灵兰马上丢下纸笔去扶淡淡，淡淡这边是哭着岔了气，然后导致的腹痛，导致的蹲下去，蹲着蜷缩在了地上。灵兰一边拍着淡淡的背，看淡淡稍微好点了就扶着进了屋子坐下，倒了杯水给她顺气。

        淡淡本来是想，师父再不理自己就把本子抢过来算了，但是没想到正准备伸手就岔气了，然后正准备调气去顺，才发现自己早就没了灵力拿什么顺，然后堂堂魔界公主差点没给自己咳过去。

        灵兰见淡淡喝了点水好像好点了，也不是动了胎气，垂着眼睛想了想，抬手将落下的纸笔收回，放到桌上，道：“就剩门口这块了，记好了跟为师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是药谷的令牌。

        每个殿司都有自己的令牌，这个就是灵兰用自己的灵力标记做的一块牌子，象征着丹司正式徒弟的身份，洛晗和弥生也有一块西岐执法殿的牌子，只是不常用都放在了空间里。只有淡淡这样的缺心眼会像玉佩一样挂在腰间吧，所幸挂着救了她一命，

        眼泪突然又要落下了，淡淡知道，师父称自己为师，是又认自己这个徒弟了，淡淡边哭边笑地揽过纸笔，来回抚摸着药谷的令牌，生怕师父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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