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章 妖怪1

自那日两人将彼此心事说破后，关系登时升温了许多。周生本欲第二日便上门去找水秀儿的三叔公求亲。水秀儿却摇头不许，非要周生考试完后再上门提亲，以免耽误了大试。然而固然提亲暂时打住了，周生读书时间却越来越少，每日里都抽出大部分时间来陪着水秀儿游山玩水。两个热恋的人正是最缠绵幸福的时候，每日里观光赏景时，便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在两人眼中也能看出无边的美景绝色来。

        这日傍晚，周生与水秀儿吃过晚饭，随意漫步，竟不知不觉走到那日两人互诉衷肠的小树林前。想起当日，两人相视一笑，周生正欲提议要再进去坐一会儿，重温一下当时的感觉的时候，突听旁边传来一阵阴笑声：“好一对金男玉女的小情人儿。”

        正在甜蜜中的两人吃了一惊，扭头看时，只见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声音正是由黑影中发出。周生打了个哆嗦，紧紧抓住水秀儿的手，壮着胆子冲那黑影喊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老子本来就是鬼，还用装什么鬼？倒是你身边这个美人儿，透着一股子妖气，却偏偏扮作天真少女，委实可恶。”随着话音落下，黑影渐渐凝聚，逐渐化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半虚体人形。

        周生“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朝后逃去。跑出一段，这才发现水秀儿没有跟上来，急忙回大喊道：“秀儿，真的有鬼，快跑。”

        那恶鬼仰头大笑道：“跑？往哪里跑？老子好几天没有进食，好不容易来了道大菜，岂能轻易放过？”水秀儿却一点儿慌乱的意思也没有，好整以暇地转身对着周生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来，轻声道：“周生，你放心，就凭他这点儿修为，还伤害不到我。”

        周生闻言，立时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地回头打量。

        “哈哈，你这个小娘子，居然轻易就把这小子套牢在这里，看来有些本领。本少爷这几日需新鲜人血修炼，不如你将这个书生让给我，我便放你离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那恶鬼自现身之后，便发现水秀儿身上有一股极为雄厚的妖气，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不好。你让我们离开，再送我们一点儿礼物作为赔偿，或许我会答应，不再责罚你。你觉得如何？”水秀儿满脸轻松地对那恶鬼道。

        “秀儿是妖怪？”周生虽然吓得半死，但是脑子却始终，从两人的交谈中，他惊恐地得出这么一个答案——“秀儿是妖怪变化，是来害我的。”想到自己现在前有妖，后有鬼，周生原本满腔的柔情蜜意，立时化作了惊恐怯意，以及因水秀儿的欺骗而产生的怨恨。

        听见周生的惊呼，水秀儿脸色，也不等那恶鬼回答，恨道：“你这混账鬼东西，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出来，惊吓了周生，今日定饶你不得。”说着，抬手在额头一抹，只见两只眼睛之上，额头中央，突地又显出一只倒立的眼睛来。那只眼睛紧紧闭着，在秀儿那张绝美的脸上，显得极为怪异。

        恶鬼一惊，身形倏忽已经后退了数丈。黑气幻化出手脚，“扑通”跪倒在地，拱手对水秀儿道：“前些日子听说附近住了位三眼仙狐，只是在下一时忙碌，一直未曾得空拜见。想不到今日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误撞了仙子的好事。在下这就退去，还请仙子莫怪。”

        水秀儿冷声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放过你吗？”那恶鬼浑身一抖，连连叩首颤声道：“小的之前并没有想到会冲撞到仙子驾前。还请仙子高抬贵手，看在家父当年曾孝敬过仙驾的份上，饶小的一命。”

        秀儿面上无一丝表情，寒声问道：“你父亲是谁？”

        “家父便是北郊千年鬼王荆无望，小的是他的独子，名叫荆诚安。还请仙子开恩，我北郊鬼门一派必感仙子大德。”恶鬼荆诚安叩首道。

        “原来你是那老鬼的儿子。若是换了往常，我倒会卖他几分面子。只是今日，我是万万不能饶你了。”秀儿冷笑一声，双手作莲花状，额头渐有红光闪现，那只紧紧闭着的第三只眼睛，似乎便要张开来。

        荆诚安一惊，黑光一闪，身影已经出现在数十丈外，带起一片如墨的烟雾隐住真身，拼命朝远处逃去。

        “想逃？”秀儿冷哼一声，双目紧闭，额头中第三只眼睛却已完全睁开，一道金光自眼中射出，穿过浓雾将已逃出数百丈外的荆诚安罩住。“炼！”随着话音落下，只见荆诚安迅速被金光摄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炼化成如同鸽蛋一般大小的精元丹。秀儿张嘴一吸，那元丹便被吞入了口中。

        秀儿张开双眼，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已经隐去不见，她长呼一口气，满意道：“想不到这个小鬼的修为这么精纯，顶我二十年苦修了。”

        直到此时，水秀儿才突地想起周生来，身子一颤，转过身面对已经吓呆的周生，水秀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苦笑着尴尬道：“好了，周生，危险过去了。我们平安了。”

        周生惊恐地望着她，浑身战栗，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生，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两人已经走到住宿的寺庙前，水秀儿看了一眼失神落魄模样的周生，苦笑着问道。

        “啊？呃，没，没什么说的。到了？到了么已经？好了，水秀儿姑娘，我要上去休息了。你，你也早点儿歇息吧。”一直神情呆滞的周生，发现已经到了自己住处，慌乱将手摆了摆，也不知是何意思，再也不敢看水秀儿一眼，急冲冲地爬上楼梯回自己屋子去了。

        楼下，那一脸落寞的少女，仍然站在原地未动。许久之后，她才拖着艰难的脚步慢慢朝后院走去。一步一步间，有泪一滴一滴滑落。

        后院入口处，一个满头白发，不知年岁多少的老人正拄了根拐杖，站在那里等着她。见到少女回来，老人脸上露出一缕和蔼的笑容，轻声道：“我刚才感到附近有鬼气发出，没有扰到你吧？”

        水秀儿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还未说话，止不住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回首望着那栋有自己心上人歇息的楼层，深深叹息一声，水秀儿轻声对身旁老人道：“叔公，今晚上你好好睡觉吧，琴声不会再响了。”

        老人望着水秀儿，担忧道：“秀儿，虽然按辈分，我是你三叔公。但是作为三目灵圣，我狐灵一族的，你的身份崇高，说起来叔公只能算是服侍你的仆人，是没有资格劝说你的。

        “但是，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我总觉得不。你爷爷，咱们狐族老灵圣化仙之前，再三叮嘱我，说你这一生万万不可坠入情劫，否则生死难测，甚至可能危及到我狐灵一族的生死存亡。

        “这么多年来，叔公看着你长大，总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况且天赋惊人，以为情劫离你还远，或许还没等劫难来临，你便已经修炼成仙，羽化飞天。所以当日你说来寻这书生，要助他高中榜首以报他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叔公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但是叔公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当真迷恋上这个书生。这些天叔公能看出来，你对那个姓周的书生已经种情颇深，远远超出你当初说的报恩的范围了。

        “叔公活了一千九百多年，这一辈子阅人无数，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那个姓周的书生并不值得你托付终身。现在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他看破，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这段情缘放下，随我一同返回族里。凭你的天赋和灵性，或许三五百年间，便能成仙飞升也说不定。”

        “叔公，你不要再说了。就算回到族里，我也是无法忘记他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现在也想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可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我心里便总觉得有一块石头压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再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周生就要大试了。前世他为了救我，未能赶考夺魁。这一生，无论如何我也要还他一个状元。要不然，我心中愧疚，总是无法修炼下去的。”少女低声道。事实上，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要助周生夺魁而留下，还是只是为了多见他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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