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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贤王


曹琰带着公仪陵行至半路,青梨追了上来,拉住曹琰躲到一边嘀嘀咕咕。

        忍冬父母怕楚王想把这案子再截回去,伸着头死死盯住两个人,却不曾想青梨只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好生看顾公仪侍君与忍冬双亲。”这是青梨方才所说的话。曹琰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前身量极高却病恹恹的烫手山芋,苦着脸继续上路。

        ……

        到了府衙,三人被带去空出来的偏屋,公仪陵走到一半发现去的地方不是牢狱,竟站直极为正式地行了一礼,说道:“大人不必因陵的身份便对陵有任何偏待,该进哪里便进哪里,不可坏了规矩。”

        曹琰略一欠身,讪笑道:“怎是偏待?尚不曾有任何证据证明公仪侍君与本案有牵扯,带您回府衙,也是为了查证,自该住在这儿啊!”

        “曹大人不必瞒陵,公仪家有个庶弟,小时被人冤枉偷了家里的财物,还没什么证据证明是他所做,便在母亲的示意下被人丢来了府衙,到真相大白才放了回来……那时,他身上可没一块好肉。”

        曹琰心虚地擦了擦汗,心道这公仪侍君真是护短且记仇,他家那个小畜生不是没人爱护吗?怎的让他记了十年。

        她当然记得当初那个被公仪府扭送过来的小孩。为了求饶跟狗一样卑贱,跪在地上求她们放他一马,倒是给她们添了不少乐子。

        后来公仪陵屋里的人带着真的家贼将那个小畜生换了回来,她才知道那是公仪家被人厌弃的庶子。若当初他没那么下贱求饶,绝对活不到公仪陵来救他的时候。

        收回思绪,她尴尬地对公仪陵笑笑:“这……当初可是有人证……”

        公仪陵闻言,幽深的眸子掠过忍冬父母的脸,轻笑道:“哦?现今也算是有人证呢!”

        啧,真难搞。

        公仪陵虽然明面上在这难为,但曹琰定然不能真的将他打入牢中,好说歹说把他劝进了偏屋,自己还要受着忍冬父母千刀万剐的眼神。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主,这都什么事儿啊?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省心的主多得是,今日格外多。

        听贤王钟莘柠说出来意的时候,她差点抖落手上的茶盏。

        这忍冬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惊动四王女来询问案情!

        曹琰垂着头小心谨慎地叙述完事情经过,大着胆子抬起眼皮看了看钟莘柠,却见钟莘柠勾唇笑了,月牙眸子微动,落到曹琰身上,吓得曹琰又低下了头。

        钟莘柠站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说道:“本王与公仪侍君是旧相识,今日忽念微时情谊,不知可否一见?”

        “贤王殿下这话严重了,您若想见,不用来问下官的意见……只是公仪侍君如今已嫁作人夫,私下得见,恐是不妥。”曹琰用衣袖疯狂擦着汗,只觉口干舌燥,十分焦人。

        什么难对付的情况都被她遇上了。

        “无妨,这府衙是曹大人的地盘,还是曹大人说了算。”钟莘柠很是风轻云淡,与她比起来,曹琰的心里就十分不好受了。

        左右是要得罪人,不让她见,得罪贤王,让她见,得罪楚王,自己里外都不是人。

        内心挣扎许久后,曹琰心一横,想着反正那个楚王成不了什么气候,得罪便得罪了,贤王自己可是万万不能惹的人物。

        打定主意后,曹琰便一路摇着谄媚的尾巴将钟莘柠领到公仪陵屋前,侍卫见她们来了,刚想敲门,便被钟莘柠伸手止住。

        侍卫退至一边,钟莘柠轻轻打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何其荒唐!什么叙旧,这场景分明就是偷香窃玉!

        曹琰心底有些后悔,万一真出了事……楚王告到国主那里,甭管贤王如何挨罚,自己终是躲不过!

        再说,贤王可是国主最疼爱的女儿,自己算什么,连惩处程度都不一样!

        可是贤王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纪,总不会做那种荒唐的事吧?

        曹琰内心焦灼,既担忧又抱着侥幸心理,不时踮着脚往屋里瞟,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踮脚踮累了,刚停下还没歇几口气,便听得钟莘柠在屋里大惊失色地叫嚷道:“快来人啊,公仪陵行刺本王!”

        守在外面的人呼呼啦啦涌进屋子,公仪陵冷眼瞧着眼前的闹剧。

        方才分明是钟莘柠走了进来,两人相顾无言许久,那疯女人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左臂划,末了扔到他的脚下,再大喊大叫。

        不可理喻。

        不管钟莘柠想出什么计谋,这次定然是冲着算计钟莘栎来的。可笑,她们姊妹之间的争斗,偏偏要拿他一个男人开刀。

        ……

        公仪陵离开王府后,钟莘栎才发觉自己似乎许久没有去过菡萏庭了。

        她屏退随从,打算一个人去看看,从府外回来的青梨瞧见了,强硬地要与她一同走。

        “王女,府上出了人命,还是让属下陪着您吧!”

        钟莘栎拗不过她,便任由她跟着了。

        步入主屋,一切干干净净,隐隐带着雪松味道……她记得,她第一次睡在公仪陵的床上,就是闻到这样好闻的香气。可后来他换成了那种异香,便惹得她对他的处处猜疑。

        明明雪松那样干净,他又何苦自甘落尘?

        她走向公仪陵时常坐着的榻前,瞧见上面摆着的绣花篓子,里面有条腰带,方方正正地叠着——是他当初想要补送给她的那条。

        钟莘栎伸出手将它展开,绣工精致,栩栩如生,俨然是一条成品,却为何还没有送给她?

        “可能他是想等见到你再送给你吧!但他没想到,你后来居然不来见他了。”青泽轻轻说道。

        像是印证青泽所言一般,青梨开口说:“这腰带,属下识得。除夕那日您从宫宴回来,属下刚停了马车,便看到公仪侍君将它藏在了袖子里。”

        钟莘栎:好的我是畜生你不要再说了……

        “可是公仪陵确实很可怜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心里还能毫无芥蒂地信任他接近他吗?”青泽一针见血。

        “的确……可我不想再那样冷待他了。”

        青泽冷笑道:“你不想冷待他,他便会不知后退地往你身上扑,到最后你还不得不接纳他,这又与上面我说的有什么区别?”

        钟莘栎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她答非所问地说道:“……其实那日我中了药,并不是毫无意识。”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与我相吻的是他,与我交缠的是他。他在我的面前,那张脸,我看的最是明晰。”

        “那时我心底本能的情感就是靠近他,和他永远在一起。他问我愿不愿意,我的内心应允无数次,我愿意。”

        “青泽,我没有爱过人,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滋味。可如今,我是真真切切离不开他了。”

        青泽默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因何而爱他?”

        “……我不知道。”钟莘栎敛下眸子,微微语塞。

        “是因为他在你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你,所以你打心底的依赖他,想要把全身心都交给他。”

        “与其说是爱,不如说,他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救赎。他将你从孤苦无依的黑暗中拉出来,让你觉得你也可以被人疼爱。可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他根本不值得你信赖呢?趁现在还没陷进去,把你的心放出来罢……”

        钟莘栎内心正纠结着,下人来报,府衙派人求见。

        钟莘栎内心一紧,生怕是公仪陵出了事,提起裙摆便往外冲。

        可到了前厅才知道,是公仪陵拿匕首刺伤了钟莘柠。

        钟莘柠?

        且不说公仪陵是哪里来的匕首,他在府衙待得好好的,怎能去刺伤钟莘柠?

        可眼前人面目焦急不似作假,她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跟着去了府衙。

        到了府衙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公仪陵,左右问了问,才知公仪陵被紧急押入了牢里。

        兜兜转转,还是得蹲大牢。

        她听了公仪陵的下落后转身欲去寻他,身后却传来刻薄恶毒的声音。

        “三皇姐,你这侍君可真是被你给养野了。妹妹不过是念着幼时情谊,前来抚慰他几句,不知怎的踩着他尾巴,让他发得这种疯。若妹妹躲闪不及,这匕首划的便是脖子了。”

        钟莘栎斜觑她,眼神冷漠到钟莘柠自己都心虚了起来。

        “公仪陵为人如何,本王自是清楚。现下皇妹还是少说些话,莫要伤了身体。”

        钟莘柠像是没听到她语气里的讽刺,挑眉说道:“这案子刑部已然接过了,行刺王女,不知办案的大人会怎么看,这天下人会怎么看,母皇又会怎么看。”

        “如何看与本王何干?”

        钟莘柠好整以暇地放下袖子遮住包扎好的伤口,缓步走到她面前,用半是玩笑的语气说道:“大抵不能算在皇姐的头上呢!”

        钟莘栎回头直视钟莘柠,却见对方眼底尽是威胁。

        “皇妹与其在这担忧本王会不会被扣上指使侍君行凶的帽子,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如何说你来见公仪陵的理由。毕竟,哪怕是叙旧情,叙到有妇之夫的身上,终究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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