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筹谋
喝完汤后,钟莘栎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垂睫思忖片刻,开口道:“阿陵,夜已经深了,今夜便宿在这里,好不好?”
公仪陵抿唇应了声“嗯”,心里想着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阿栎若惧他提防他,怎么会让他安睡在她榻之侧。
往日他们同榻而眠的时候,钟莘栎喜欢背着他睡觉,将后背完全交给他。而他也会伸手越过她的腰际,护在她的小腹上,一眠至天明。
今日亦同以往,只是公仪陵的手刚贴上去,钟莘栎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公仪陵的手一顿,在她身后开口问道。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脑后,钟莘栎强打精神将手叠在了他的手上,故作天真地问道:“是不是孩儿踢我呀?”
公仪陵安然阖眸,笑言道:“那它可真是太不乖了。”
“阿陵,你会唱歌吗?”钟莘栎突然问道。
公仪陵睁开眼,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可能是昏睡太久了……我有些睡不着,从前我睡不着的时候……父君都会唱歌哄我的。”钟莘栎闭着眼瞎胡诌道。
公仪陵抿唇,良久开口道:“抱歉,阿栎,我不会。”
他的一切都是学自他那个如秀竹般清隽的嫡兄,高门望族养来联姻的工具,可不屑学些不入流的小曲儿。后来在寻香楼,无论是真的公仪陵,还是他这个冒牌货,接触的都是淫词艳曲,怎能入耳?
钟莘栎深吸了口气,又找了别的话题,说道:“没关系,那……我们聊天好不好?”
“好啊!”公仪陵反手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摩挲,说道,“阿栎想聊什么?”
“之前你同我说过孩儿的起名问题,如今我想了个不错的名字,你听听看如何。”
“叫什么?”
“无忧,叫钟无忧好不好?”
钟莘栎算是个起名废,从她给小黄狗起名叫小白就可见一斑,偏生公仪陵纵着她,觉得她起得名如何都好,遂含笑说道:“很好听的名字,寓意也不错,可陵记得皇室族谱的下一代……泛得是‘潇’字辈。”
听了这话,钟莘栎苦恼地拧住了眉,半是玩笑半是真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公仪陵用脸蹭了蹭她的发,哄道:“无妨,我也喜欢,我们日后私下叫便是。”
两人贴着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钟莘栎声音弱了下来,他动作轻柔地拉了拉被子,将她裹得紧紧的,温声道:“睡吧……”
钟莘栎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我没睡……”
公仪陵失笑,将她护在怀里,只是枕边人呼吸紊乱,半天不得平复,手脚也不安稳。他仔细瞧着怀里人的动态,却见她抽泣一声,将头紧紧地埋入他的怀里。
“做噩梦了?”公仪陵将她从怀里捞出来,拨开她覆在脸前的乱发,问道。
钟莘栎还是很心慌,她今夜让公仪陵留宿,纯粹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可她毕竟已然知晓公仪陵的真实面目,让她若无其事地与他共枕而眠,属实有些难。
她只得装着惊梦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睡不着的事实。
钟莘栎扯道:“有个人……他杀了银稚,我一闭上眼,就感觉他会杀了我。阿陵,我害怕。”
公仪陵小心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不怕,我在。”
……
哄了一宿也不见好,钟莘栎看着公仪陵眼下挂着的青黑,面上带着愧疚说道:“阿陵,你本就身体不好,如今因我又休息不成,我,我真是……”
公仪陵看她扁扁嘴欲哭,无奈说道:“不是阿栎的错,不要放在心上。”
“是我让你睡不好的。”
公仪陵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说道:“若你实在过意不去,这几日我便宿回菡萏庭,你也要好生休息。”
见钟莘栎含泪点头,公仪陵又补充道:“若是需要我,一定要来唤我,不要自己闷着受苦知道吗?”
见钟莘栎再三保证,公仪陵才放心出门,遇到青梨时,他还说:“阿栎精神不大好,若是她有所不适,你一定要来告诉我,我怕她恐我担心刻意隐瞒。”
丝毫不知钟莘栎表现出来的愧怍尽是假相,目的也只是不愿让他再与自己睡在一起。日后公仪陵得知一切真相,倒是无数次笑话自己自作多情。
天边那月极白极净,只是让他在泥沼中匆匆见了一眼而已,却从不是为他而生。
……
钟莘栎一宿没睡,等公仪陵离开才倒在床上补了一会觉,约莫日上三竿快吃午食了,才起床洗漱。她在被人伺候穿衣时淡淡瞥了一眼,瞧了不是银稚,心底空了一块。
钟莘栎咬唇暗下决心,不能再如此被动了,她若一味退让,只会让幕后黑手得寸进尺,将她逼到死角,害死更多无辜的人。
现在围绕在她身边的谜团太多了,原主之死、银稚之死、钟莘柠与公仪陵的勾结……无论怎样想,怎样都是一团乱麻。
“单打独斗不成,你得多几个帮手。”青泽提醒她道。
“我自然知道,只是当初我全身心信任公仪陵,到最后却信错了人……找一个真的能交心的人,很难。”
“青梨不行吗?功夫不错,办事效率也高,她与原主一同长大,总该不会也是来算计你的人吧?”
“青泽,这不好说。”钟莘栎犹豫了一会,将自己的思考同青泽和盘托出。
“我很在意银稚手边的婚衣,你我都知道,那是银稚准备给青梨的,可她竟然穿着自己的婚衣死在她与青梨所住的屋子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套本该属于青梨的婚衣,上面的珠链还被扯断,散落了一地。”
青泽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你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与青梨沾边太多,我总感觉,她也不清白。银稚弄断的珠链,或许就是银稚想要告诉我们的答案。”
“或许是凶手动刀时无意砍断呢?”
钟莘栎摇头否定道:“我观察过,那珠链断头一端攥在银稚的手心,得用力掰开,应当是她生前自主握进手心里的。也就是说,她是在临近死亡时刻意弄断了珠链,这珠链一定有异。”
“那你打算从哪查起?”
钟莘栎想了想,说道:“银稚之死容后再查,方才提起帮手,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可以帮我。”
“谁?”
“舒窈。”
钟莘栎选择舒窈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一,原主得知公仪陵下蛊之事,起因便是舒窈出手相助,可以排除她是公仪陵那边人的可能。
第二,前些日子舒窈有意相邀,莫名其妙将她带入了寻香楼引公仪陵前来,或许就是在提醒她:我早告诉你公仪陵有异常,你把你的恋爱脑丢掉,好好查查他。不过穿越者沈悦显然没有接收到她暗示的信息,舒窈白做无用功,还不讨好,但由此可见,她心地赤诚,做事虽然含蓄了点,但属实不坏。
第三,舒窈是混迹街坊有名的纨绔,家里生意往来交际面也广,从她能察觉令魂香便能看出来。钟莘栎需要舒窈这样掌握极大信息量的人,说不定她会搞清楚原主的死亡真相,也能查到钟莘柠的后招究竟是什么。
打定主意,钟莘栎便带了几个亲卫低调出府,连轿子都没有调。
出府前她遣亲卫瞧过,公仪陵已经回菡萏庭睡下了,现在还没醒。
其实若照公仪陵的功力,一点风吹草动也能把他弄醒,可他这几日身子实在是弱,昨夜又没休息好,真的太累了。长睫密密地合着,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青梨倒是瞅见亲卫来看公仪陵,但他也只以为是王女不放心公仪陵,心里还在为他俩的感情而动容。
……
下人通报钟莘栎来了的时候,舒窈正趴在墙头看柳春熙弹琴。
今日的曲子是首江南小调,她陶醉地打着节拍,身边咋咋呼呼地下人来报,惊得她一不留神摔下了墙去。
还好身下是松软的泥土,若是石板砖,估计得在床上躺几天。
隔着墙传来柳春熙的轻笑,舒窈恶狠狠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扬声道:“小样儿!姑奶奶今晚便收拾你!”说完转头去找钟莘栎。
夏池候在柳春熙一旁,见他笑得肆意清朗,也不禁带了丝笑意。
公子遇见舒家主,整日都是笑眯眯的,且不似从前迎客般虚假,而今笑意寸寸出自真心,让他也看出几分欢喜。
“公子是不是喜欢舒家主?”夏池比划着问他。
柳春熙的脸肉眼可见的飞了红霞,神色却装得如常,他淡淡地同夏池说道:“只是瞧她好笑而已。”说着拂袖离开。
夏池默然收拾琴,心底偷着笑。
嗯嗯,公子说的都对,每次舒家主一离开,他就不弹了,一定是他高矜的公子弹累了,才不是故意弹给舒家主听。口是心非什么的,才不会发生在公子身上呢!
……
钟莘栎其实在前厅等得有些紧张,她这个半吊子王女,该出于什么立场让舒窈为她所用?况且,舒家选择从商,或许就是想要避开政党斗争,钟莘栎若出言想让舒窈再卷入这之中,舒窈怕是不愿意。
在焦急的等待中,舒窈出现了。
“殿下?”
钟莘栎站起身,看向舒窈,说道:“舒窈,你还记得你同本王说过令魂蛊的事吗?”
舒窈浅笑道:“自然记得。”
钟莘栎坦诚交代道:“不瞒你说,本王的确查出自己被种了令魂蛊,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这蛊消失了。”
舒窈面上淡淡地应着:“竟是如此?”
钟莘栎问道:“你……不惊讶?莫非你知道令魂蛊解蛊之法?”
“不知道,”舒窈摊手道,“舒窈只知道,殿下来此,并不是单纯说令魂蛊之事,既然总要引到最后的话题,我们不妨敞亮点,说开了。”
“本王查出公仪陵与钟莘柠有勾结。”
这回舒窈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惊讶,又说道:“既如此,殿下您为何将公仪陵绑在身边,还……”她的目光落到钟莘栎的小腹上,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难道王女是想用孩子将这个男人困在身边,上演“本王不要你的心,只要你的人,你永远也不可能回到钟莘柠身边”的苦情戏码?
喔,她感觉公仪陵有点可怜了呢!被要了身子还被人查出底细,真惨。
舒窈难掩地上下打量起了钟莘栎,盯得钟莘栎头皮发麻。
这一脸看渣女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被算计的是她好不好!
也不管舒窈是怎么想的了,钟莘栎深呼吸,继续道:“舒家主也知道钟莘柠有谋反之罪,公仪陵留在外面照应,难以保证他们没有留有后招。所以,为了东乾,本王需要舒家的帮助。”
舒窈听了,笑着说道:“好呀!”
钟莘栎:……打了满肚子的草稿要劝舒窈,她竟这么快就答应了?
莫非她有穿越女主光环?所说的话有让人难以拒绝的力量?
钟莘栎越想越离谱,舒窈却道:“殿下不必担忧我答应过快有所图谋,家母因钟莘柠外祖家而死,舒窈只想求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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