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晴天
说是帝师，但其实顾溪亭的职责也只是陪着钟潇云读书，相当于他看了一遍后，想办法也让钟潇云弄懂，大人瞧着也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并没有把顾溪亭当回事。
有时舒窈也会进宫为钟潇云传授治国之道，顾溪亭静陪在侧，许多国事也由舒窈掌管，可她就是没想到钟潇云会把批奏折这事交给顾溪亭。
其实顾溪亭到手的那些奏折，所掌之事在于微末，无足轻重，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国主批奏折却要假手于人，还是一个小男孩，属实不好听，也让舒窈有点不放心。
舒望带着任务来，毕竟是孩子，对政权之事一知半解，可母亲嘱咐她想办法讨陛下欢心，挤占顾溪亭的位置，这点她还是会的。
初次见面，钟潇云寸步不离顾溪亭，舒望找不到机会。而顾溪亭知晓舒望是个小眼线，于是不若往常一般待钟潇云。
譬如以前钟潇云读书读累了，撒撒娇打打滚就会令顾溪亭允她休息，每日所学量很少。今日舒望在，任钟潇云如何撒娇，顾溪亭也只会轻柔摸摸她的头，让她再读一会儿。
丞相府离宫门近，舒望又太小，所以每日陪着钟潇云读完书，舒望可以乘马车回家。待她走后，钟潇云委委屈屈拉着顾溪亭的衣角，问道：“溪亭哥哥是不喜欢无忧了吗？”
顾溪亭随顾清歌长了双桃花眼，眉目温柔时，眼底像盛着一汪春水，万分缱绻。此时，那双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看着钟潇云，缓缓荡开无可奈何的笑。
“怎么会，我最喜欢无忧了。”
“那为什么不让无忧玩了？看书看得好累好累，无忧眼睛好酸好酸。”说着，钟潇云揉了揉眼睛，扁扁嘴，挤出几滴眼泪来。
顾溪亭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若我允无忧休息，舒望就会告诉舒丞相溪亭带坏了无忧，以后无忧可能就见不到溪亭了。”
“啊！不要！”钟潇云紧张地抓住顾溪亭的袖子，慌张道，“无忧不要溪亭哥哥离开无忧。”
“如果不想我离开小无忧的话，无忧一定要听话。而且以后，我要称小无忧为‘陛下’，小无忧千万不要当着舒望的面不允我叫……以后我们亲昵的称呼，私下偷偷叫，好不好？”顾溪亭哄着她，慢慢说道
“嗯嗯！无忧答应溪亭哥哥！”
回了府中的舒望第一时间去见了舒窈，同她禀报今日所见所闻。
“你是说，陛下总赖着要顾溪亭放她休息？”舒窈若有所思道。
舒望点点头，说道：“回母亲，是的，但是顾溪亭并没有同意。”
舒窈随性支颐，食指无意识地敲着耳后，说道：“还有吗？”
“没有了，余下时间，都在看书习字。顾溪亭懂的东西很多，对我与陛下有问必答。”
“好了，你回屋歇着吧！”舒窈换了个姿势，身子也没坐正，随口道。
舒望行礼告退，一边的柳春熙开口道：“这顾溪亭并不安分。”
“是啊，”舒窈伸手拿过柳春熙刚剥好准备往嘴里送的葡萄，说道，“若顾溪亭从来不允陛下耍赖偷懒，今日陛下应当不会像小月亮口中那般懒散。”
早已习惯舒窈此番动作，柳春熙面上波澜不惊，应道：“怕是顾溪亭想养废陛下。”
舒窈点头道：“不管是不是这样，总之不能让顾溪亭总待在陛下身边。”
“可将顾溪亭带离皇宫，百姓有异议暂且不论。他毕竟是顾家遗孤，如今至亲不在世上，顾家旁支又是不省心的，若出了事，我们都无法向顾将军交代。”柳春熙迟疑道。
“他现今年岁还小，无自保之力，待他再长大些，抬他一个官远离陛下，才是最好。”
柳春熙点头应和，说道：“这些年还是让小月亮多盯着些，有小月亮在，顾溪亭还是会收敛些许的。”
……
舒望从舒窈房中出来，迎面碰上了鬼鬼祟祟的舒旸，她打招呼道：“兄长。”
舒旸亲昵地过来拉她的手，说道：“小月亮，走，兄长带你去玩好玩的。”
“可是今日学业……”舒望迟疑道。
“哎呀，你今日都入宫一天，多辛苦啊！我也没个玩伴，无聊死了！”
“……好吧。”舒望毕竟也是小姑娘，玩是天性，而且在宫中学了不少，任务完成，玩一会也没什么。
兄妹俩在舒望的小房间玩小船、玩陀螺，累得索性歇息到一起。第二日奴仆来唤舒望入宫，舒望才发现不知何时舒旸已经离开了。
她没多想，整备好就坐上了马车向宫中出发。
行至宫中，马车停了，因为惯性，马车隔板下的位置发出一声闷哼，舒望犹疑揭开隔板，看到蜷缩在里面的舒旸咧着嘴对她闪亮一笑。
舒望黑了脸，压低声音道：“……回去！”
“不要！若是让爹爹知道我就完蛋了！”
“你也知道你会完蛋，现在回去还是晚上同我一起回去有什么区别！”舒望恼怒道。
“有哇！这马车会为了等你在宫中等上一天，若要送我回去，爹爹必然知道我偷偷溜进宫的事，可是若等晚上咱一起回去，爹爹兴许就不知道了。我一天不在家，他也只当我在外面玩说我两句。”舒旸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那你留在马车里不许到处乱跑！”舒望冷声道。
“嘤……会饿死的。”舒旸摇摇头，委屈道。
“待吃饭时我来给你送！宫中不比家里，不要捣乱！”
舒旸敷衍点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快走吧！”
“千万不能出来，知道吗！”舒望出马车时，又背着马车夫偷偷叮嘱他道。
说着，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舒旸窝在里面耐心等着马车夫与舒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利索地从马车中钻出来，心下暗笑：傻子才不出来咧！他进宫就是要见妻主小姐姐呀！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就白混进来了嘛！
出来后的舒旸凭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躲着巡逻的侍卫，悄声跑到了书房附近蹲守。
等了没多久，钟潇云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钟潇云贪玩，让她乖乖坐在书房里学习一整天，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她借口要出恭，回绝了舒望和侍从跟随的意思，大摇大摆溜出来透口气。
可是毽子风筝什么玩意儿都被顾溪亭收着，她跑出来，一时不知该玩些什么。
突然，一声轻唤吸引了她的注意。
“无忧小姐姐——快——看——过——来——”
钟潇云循声望去，看到舒旸欣喜地对她招着手。
钟潇云一脸黑线，转头就走。
舒旸急了，连忙跑出来拉住她，说道：“别走呀！我不是来乱采花花的，我是来陪你玩的！”
钟潇云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舒旸夸张以手指天做发誓状。
“那……那玩什么呀？”钟潇云扭扭捏捏问道。
她是很嫌弃这个叫小晴天的家伙，嫌他没有溪亭哥哥稳重。可是如果他有好玩的，嗯……她也不是不能和他一起玩。
舒旸掏出昨晚与妹妹玩的陀螺，献宝似地递给钟潇云，讨好地说道：“给！”
钟潇云眼睛亮了亮，问道：“这是什么呀？”
玩陀螺得用鞭子，顾溪亭因这东西危险，不曾给钟潇云玩过，所以现在这个玩意儿在钟潇云眼睛里十分新奇，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玩了！
“是陀螺！抽它它会一直转！不过声音很大，我们得找个地方偷偷玩，而且只能玩一会！不然我会被人丢出宫外，很惨很惨的！以后再也不能给你带好玩的了！”
钟潇云急了，说道：“不能这样！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带你去，我们就玩一小会！”
两个人七拐八拐跑去了一个罕有人迹的冷宫中，无忧无虑玩了一会陀螺，舒旸虽顽皮，但心里有度，时间差不多了就叫停，与钟潇云分开。
钟潇云一脸满足地往回走，正碰上久不见她来寻的顾溪亭与舒望，她没有注意顾溪亭慌张的神色，反而盯着舒望，说道：“你有一个哥哥对吧？能不能回去告诉舒丞相，下回让他也进宫陪我一起玩……读书？”
这是舒旸走前交代的，她记得死死的。
舒望一听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勉强笑道：“陛下有命，舒望定告知母亲。”
这个坏哥哥，一定是他跑出来把陛下骗走，玩些无聊的游戏，让陛下对他留了心！
心中暗暗吐槽的舒望，全然不知那“无聊的游戏”正是昨夜让她玩到疲惫的陀螺。
到底都是孩子，再装成熟，心底那份天真总是不可退却的。
中午舒望带了些点心往马车那边走，马车夫在宫中准备的宫人房中休息，舒旸听着脚步声，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拿过点心便狼吞虎咽起来。
“说，你是不是趁陛下出来，把她拐跑去玩游戏了？”
舒旸眼神飘忽，含着点心装傻道：“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别装了！陛下要我告诉母亲下回入宫带着你，母亲一听便知发生了什么，你等着回去被爹爹训吧！”舒望黑着脸说道。
然而舒旸却不像她想象般害怕，反而点心都不顾着吃了，一脸欣喜道：“你说真哒？陛下真的让我进宫啦！太好了！”
舒望：……她错了，她不该用常人思维去想哥哥，她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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