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豆蔻梢头
“你这身子已然调理得差不多,不必再频繁喝药了。”郑清予收回手,看着眼前的少女帝王,脸上带着喜色,缓声道。
钟潇云放下袖子,略一点头道:“无忧多谢郑爷爷。”
虽则她如今已长大成人,可在看着她长大的郑清予面前,她从不端着架子。
此无君臣,只有亲人。
“下月末便是你与舒家大公子成婚之日,宫中筹备可齐全了?可还来得及?”
“今晨朕来之前,司制坊来报,婚服已制作完毕。待一会儿回去便试穿合不合身,若不合,再行修改也来得及。”
听钟潇云这么说,郑清予放下心,转念像是想起什么,起身道:“你且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寻个东西给你。”
郑清予的年纪不小了,走起路来有些费力,郑月在外寻珍奇药材,没人搀着他。钟潇云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问道:“是父君留下的东西吗?”
当初公仪陵身死,郑清予念在相识一场,去他所住的小冷宫替他收拾遗物,却意外发现宫中有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他着人打开后,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公仪陵留给钟潇云的东西。
郑清予依照箱中所附书信,在钟潇云的每个生辰,都送上公仪陵亲手所制的东西。
玩物、衣裙、披风、枕头、发簪……没什么新意,却让钟潇云十分欢喜。
不过今日这件礼物,有些特殊,因为它并不是生辰礼。
这是她的新婚贺礼,一床鸳鸯被。因为一直被郑清予保管,他用药草驱虫消霉,到钟潇云手里的时候,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么多年,虽然公仪陵不在,但他还是以另一种身份陪在了她的身边。
当初她在舒丞相家住了许久,回宫时欢欢喜喜地想把在宫外搜罗的小东西带给父君瞧,却再也不见父君的身影。小时身边人哄骗她凤后急病去世,哭过也就那样了,长大后知晓真相,却恨不起任何人。
钟潇云垂着头慢慢抚摸着鸳鸯被上的刺绣,含泪勾起唇,轻声道:“多谢郑爷爷。”
父君,你看到了吗?无忧成家了。
……
喜事将近,宫中热火朝天地筹备,舒家也热闹非凡。
舒旸迫不及待地穿上宫里送来的婚服,扯着衣摆转圈圈,像只小孔雀,逢人便问好看不好看。问完了再小心翼翼脱下来,接着在府里闹腾。
一贯纵着他的舒窈也愁苦地捏起了眉头。
孩子喜嫁是好事,可有必要学过男女之事后还追在柳春熙身后问留住妻主的房中术吗?
在第十次柳春熙忍无可忍把他丢出卧房并让他别学歪门邪道的时候,舒窈也忍不住了,她冲到门边,扬声道:“臭小子!你要知道我留在房中是因为你娘亲我能干!总问你爹是怎么回事?你看不起我啊!”
最后当然是以两人关着门以实践证实究竟是谁能干作结。
舒旸被柳春熙赶出房门后,在府里晃晃悠悠,实在无聊,又回到屋中换上婚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他真好看,嘿,小妻主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待嫁的日子过得很慢很慢,没事做,他就托着腮发呆,想着自己和钟潇云的过往,想着想着红了脸,又趴在桌子上接着想。
他看着稚嫩的小丫头一步步退却青涩,长成英明稳重的君王,可不管怎么变,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喜欢了这个小姑娘整整十五年。从只知豆蔻枝下玩乐,到双眼只容得下彼此。从不知情/事只当婚约好玩,到对她逐渐钟情。
新人成婚前不得见面,他已有将近一月不曾见过钟潇云,平日只能拉着下朝回来的娘亲问她近况,以慰相思。
可在婚服送来的第三天,钟潇云有事出宫,回宫时路过舒府,心念一动,想着来都来了,顺便和舒丞相聊一下国事,于是脚便迈进了舒府的大门。
听闻国主驾到的消息,舒旸紧张得在房里直转圈。以为她是来见自己,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上好看的衣衫,在屋里等着娘亲遣人来叫自己。可等到他打着瞌睡睡了一觉起来,也没人来叫他。
钟潇云已经离开了。,她真的只是来找舒窈而已。
看着自家热情被浇了个干净的小晴天,舒窈想了想,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在钟潇云走之前,舒窈问过:“国主来都来了,可要见见小儿?”
“成婚前新人不得见面,舒丞相,你糊涂了。”钟潇云淡淡道。
“如此……有一件事说来踰矩,可事关小儿幸福,舒窈便大不敬了。”
“舒丞相有话不妨直说,朕恕你无罪。”
“臣与臣夫成婚之前,共处一府,家父循规蹈矩,严防死守我们两个见面。可彼此心悦的年轻人,哪能忍住一日不见面?忍了不到五天,我们两个就偷偷甩掉跟在我们身后的奴仆,不约而同地往对方院中走去,最终在半途得见。现今国主对小儿全然不思念的模样,臣不信,国主是因规矩使然。
“国主,您娶小儿,只是为了婚约,并不是真心喜爱小儿吧?”
钟潇云闻言沉默,无言以对。就在舒窈以为她不愿意回答所以准备绕过这个问题时,钟潇云缓缓开口道:“朕与舒公子自幼相识,玩乐皆在一处,不可谓不亲近。只是这种亲近,在朕眼里,只是朋友之谊。如今婚约使朕将朋友娶作夫郎,朕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舒公子。”
舒窈叹了口气,说道:“现在退婚也是来得及的。”
“罢了,”钟潇云起身道,“朕总有一天能接受他为夫郎的事实,舒丞相,您放心,就算朕做不到喜爱他,也会予他厚待,绝不会辜负他。”
钟潇云显然是没懂舒窈的顾虑,说完便离去。
而舒窈在原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上并不是每对伴侣都如我们这般两情相悦的,他们相守到最后,总是亲情大过爱情。”在一边听完所有话的柳春熙走过来,将手覆在舒窈手上安抚她。
“小晴天至情至性,若是那般炽热的爱意得不到国主同样的回应,我怕他久而久之会失望透顶。”舒窈担忧地说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柳春熙拥住她,缓声道,“更何况他们年岁还小,只是孩子,或许国主对晴天有爱,只是她不懂。”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有发现吗?比起月亮,国主更喜欢找晴天玩。”
“那是因为小晴天总缠着她!”
柳春熙摇摇头,说道:“我若是被不喜欢的人缠住,只会觉得此人无礼至极,只会更厌恶那人,不会喜欢的。”
舒窈心觉有理,将头埋在他怀里,轻声道:“说起年岁小,我想起一件事来。在国主还小时,我千万个提防那位小帝师,甚至忽略了国主的年纪,在凤后面前质疑他的决定。”
“你以为国主会喜欢上顾溪亭?”
舒窈吸了吸柳春熙怀里好闻的气味,闷闷地“嗯”了一声。
柳春熙轻声笑了笑,听得舒窈恼怒道:“不许笑!”
“好,我不笑。”柳春熙正了正神色,敛下笑意,一手自然地顺着舒窈的长发,一转眼便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舒旸。
接下来便是舒旸见不到小妻主瞬间蔫了下来,而舒窈思虑许久,也没同他说国主说过的话。
她毕竟年纪也大了,跟不上孩子们的思路,做不到年轻时候的洞察百事,因为忙于政事,也很少看孩子们一起玩,不清楚他们的感情,所以不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给孩子们任何建议。
后续如何,还是让孩子自己去瞧吧。
……
国主大婚,举国皆庆。
两人穿着厚厚的礼服,行过大礼,又走完繁重的礼节流程。接着是游行城中,赐福万民,到傍晚才得以歇息。
看了一整天钟潇云都没看够的舒旸被送入寝殿,钟潇云在婚宴与众臣把酒言欢。
顾溪亭作为谢将军养子,亦在宴席之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钟潇云。
当初公仪陵死于火中,顾溪亭大仇得报,还没欢喜几日,便被舒窈与钟莘枫带出宫送去昔日顾将军的部下、此时的谢将军膝下抚养。
而那时,沉浸在父君离世悲恸中的钟潇云完全没有精力阻挠这件事的发生。
后来,他就只能在宫宴之时远远地见钟潇云一眼。一眼又一眼,直到今日她的婚宴。
他的无忧要娶别人了,她再也不是他的无忧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酸涩难忍,一口酒饮下,更为苦闷。
酒过三巡,酒量不怎么好的钟潇云眼底也有了醉意,可婚宴以她为主,她若说不喝了,宴饮便戛然而止,倒是扫了众卿家的兴。钟潇云忍了又忍,以透气为由暂离宴席。
初春寒意未消,钟潇云从宴席上出来,远离人潮,被冷风一吹,倒是回了几分神志。她摆手叫停了跟着她的宫人,一个人在御花园散着步。
宫中亲卫众多,都在远远地保护着,绝不会让刺客得手,也不会轻易打扰国主。
得了清净,钟潇云分出心神看着身旁景色。宫中什么样她自然清楚,只是四时各有各的美意。
此时的御花园,春枝覆着薄薄的一层春雪,在迷离夜色中浅泛月辉,怕是一眨眼,月宫的仙子就会飘然临凡。
钟潇云眨眨眼睛。
嗯?仙子?
树下站着的人白衣墨发,衣摆与发丝皆随晚风飞扬,只是那人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
宫里何时有这样的人?
钟潇云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因酒醉产生的头痛,虚浮着步子靠近了他。
顾溪亭听到身后脚步声,转过身,见是钟潇云,恭敬行礼道:“陛下。”
“唔……”钟潇云醉眼看不清来人,含糊道,“你是……”
“臣顾溪亭。”
钟潇云认清了来人,勾起笑,说道:“溪亭哥哥,许久不见了。”
然而说完这句话,钟潇云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被顾溪亭上前扶住。
“抱歉,朕喝多了,有些失态。”钟潇云推开他,尴尬道。
“在溪亭面前,陛下没有失态模样。”
顾溪亭的桃花眼勾人,声音也万分缱绻,似乎也在酒坛子里泡过,打着弯儿往钟潇云耳朵里钻,勾得她耳朵痒,可心底却无半分旖旎。
“溪亭哥哥在这里是做什么?”钟潇云稳了稳心神,问道。
顾溪亭扬了扬手里的酒坛,说道:“宫里的酒溪亭喝不惯,所以寻个没人的地方,喝一点自带的佳酿。”
钟潇云上来好奇心了,她问道:“什么酒比宫里的酒还要香醇?”
“香醇自是比不上宫中美酒,只是甜酿而已,醉不了人,不比宫中的酒苦。”
有意与顾溪亭缓和许久不见的尴尬气氛,听着他说这酒不醉人,钟潇云笑了笑,邀请道:“湖心亭中景色甚好,不知溪亭哥哥可否割爱,与无忧一同饮酒赏月?”
“却之不恭。”顾溪亭福身道。
然而这酒不烈的话却是谎言,钟潇云方才喝酒醉得舌头分不出来眼前佳酿是何味道,一口饮下,脸上霎时浮了红晕,待喝完杯中的酒,人已经晕乎乎地趴在了石桌上。
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知礼的顾溪亭会这么做。
他将钟潇云抱在怀里,柔声唤道:“无忧?无忧?你醉了吗?”
钟潇云强打着精神,摇头含糊道:“没……”
其实已经醉得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
“无忧,你喜欢我吗?”
怀里的人睡得不舒服,在他怀里调整角度卧着,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没有等到答案的顾溪亭抚上她的腰身,控制住乱动的她,不依不饶地问:“你喜欢我吗?”
“小晴天……别闹。”钟潇云不舒服地扭了扭腰,躲过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我不是舒旸。”顾溪亭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带了怒气道。
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睡得很熟很熟,对于他的怒气做不了任何反应。
放手与不放,只是一念之差。顾溪亭看着钟潇云沉静的容颜,鬼使神差地抱紧了她。
潜伏在暗处的亲卫蓄势待发,只待他有所异常,便会出动救下陛下。
可她们等了很久,却只是看到顾溪亭一言不发地抱着钟潇云,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的。
到旁人找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舒窈遣人散了宴会,示意身后的宫人将钟潇云从顾溪亭怀里带出来。
顾溪亭像是惊醒一般,茫然睁开了眼,手上一空,自己的半生执念就这样远离了他的身边。
“将陛下送入婚房。”舒窈捏着眉头,说道。
吩咐完后,她看向顾溪亭,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舒丞相,有一件事,溪亭想问许久了。
“如果……当初溪亭不曾动过害国主的心思,只是安分地守在她的身边,现在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见舒窈看着他不说话,顾溪亭抬手执起搁置在一边的烈酒,一口闷下,整个人也带了七分醉意。像是苦楚突然得到释放一般,他抬高声音,说道;“你们每个人都拆散我和无忧!你们每个人都不想让我待在她的身边!你是这样,勤王是这样,公仪陵是这样,郑爷爷也是这样!”
他摔碎了手里的酒壶,怒吼道:“我的血亲因无忧父母而亡,我一开始不懂事,出于一个孩子的执念,无心伤了无忧……可那之后我已经知错了!无忧平平安安地长大,她与舒旸皆得了个美满,可我的母亲和小舅舅谁来赔给我!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夺走我仅剩下的希望!”
“谢公子慎言,陛下小字不得随意提及。”舒窈淡漠地说道。
“我不姓谢!我姓顾!顾清歌的顾!顾琢玉的顾!”
“是,顾公子,你也很清楚你姓顾,不是吗?你不可能放下仇恨,也不可能解开心结。哪怕你抛下一切决意全身心的爱陛下,但这份爱,当真纯粹吗?你真的不会在怀里拥着陛下的时候想起顾将军吗?换言之,陪在陛下身边,你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对面声嘶力竭的少年霎时没了声音,他瘫坐在湖心亭冰凉的石凳上,抖着唇,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已经想通,只是不愿意接受。
“顾公子,往后余生,若无要事,莫要再进宫了。今日之事,我会全部告知谢将军。你与国主缘尽于此,放下执念,也是对你自己的解脱。”
乘坐在离宫的马车上,处于呆滞的顾溪亭突然回过神,拉开马车窗帘,看着不断倒退的宫中景色,泪如雨幕倾泻。
他终日困在与她的一墙之隔外,再也没有明天。
……
舒旸送入婚房后,便褪下厚重的礼服,换上他穿了无数次的婚衣,满心欢喜等着钟潇云回寝宫时,看到一个这样好看的自己。
少年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等呀等,等着他的小妻主来与他共饮合卺酒,而后成为真正的爱侣。
等到最后,月儿过了树梢,腿儿失了力气,周身困倦袭来,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这个时间,宴席早该结束才对……陛下还没来,会不会是不来了?
舒旸朱红的唇被他咬得发白,心底也有了不好的猜测,可无忧是重诺的人,新婚之夜,怎么可以不来。
“你们去外面催催,莫要让陛下在宴席上喝多了伤身。”
一个宫人应声出去,整座寝殿又陷入焦急的等待。
夜彻底深寂的时候,舒旸等来他盼了许久的妻主,怎奈那人醉得睁不开眼,瞧不见他满心欢喜想让她见的模样。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日子见呢!
舒旸眨回眼眶里委屈的泪,遣退宫人,亲手为钟潇云褪衣,然而当他抱着衣衫准备放到一边时,鼻子却钻入了一抹熟悉的香味。他不敢置信地俯身闻了闻,印证心中猜想后,泪水眨不回,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
钟潇云宿醉醒来,头止不住地发昏,她迷迷茫茫地坐起来,第一眼便看到抱膝坐在床另一边的舒旸,内心被愧疚盛满。
“抱歉……昨夜喝多了,朕不是有意不与你行礼的。”
她以为他这般委屈,是因为她昨夜醉得睡着,没和他行礼所致。见他一动不动,她抱起被子迟疑地往他身边挪,柔声哄道:“今夜朕不会再这样了。”
“陛下昨夜宿醉,是与何人饮酒?”舒旸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说话都在发着抖,颇让人疼惜。
“何人……”钟潇云捶了捶脑子,也不顾发疼的头,竭力地想着。
“这香味我在谢家公子身上闻过,因这熏香是他亲手所制,整个京中寻不出另一人与他有相同味道。只是喝酒便罢了,若要身上满是熏香,想必陛下与他依偎许久吧?”
钟潇云因宿醉而迟钝的头脑还没缓过来,她看着不同以往的舒旸,讷讷道:“你平时不这样的……”说话语气怎么那样别扭?
可舒旸误解了她的意思,他以为她指责他的无端醋意,于是垂下好看的眼睫,哽咽告罪道:“是臣侍僭越了,望陛下恕臣侍善妒之罪。”
“不是,朕没……”
“臣侍伺候陛下更衣。”舒旸飞快打断道。
“舒旸!”钟潇云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止不住的委屈上涌,舒旸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倔强地说道:“臣侍无事。”
这一哭,那是越哭越凶,哭得钟潇云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往哪放。她所认识的舒旸,如他名字一般,像是晴天,予人欢喜。遇到再伤心再无奈的事,他都会找理由安慰身边人,眼泪也只是掉一点点,而后马上调整好状态,又恢复快快乐乐的样子。
哭成这样,这是第一回。
钟潇云伸手为他擦着眼泪,脑子终于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是介意朕和顾溪亭喝酒?”
“你还抱他……”舒旸打着哭嗝,经她这么一说,更委屈了。
“朕……朕喝了一杯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抱歉,没能与他划清关系,让你受委屈了。”
“呜呜……我等了你一宿。”舒旸抱住不知所措的钟潇云,委屈越来越多。
“你知不知道我怕婚衣有了褶皱,你见到了嫌不好看,所以忍着坐了好久,不敢下地乱走动。
“呜……我好饿,从舒府出来我就没吃东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允我吃桌子上摆的小点心。
“你竟然和别人有说有笑地喝着酒,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教习我礼仪的大人说新婚之夜不圆房的话……很丢人,呜……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半夜还踢我,抢我被子,不让我睡个好觉……”
舒旸的委屈一说出来就止不住,一条一条地往外冒,扎得钟潇云良心千疮百孔,她只能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等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许久许久,舒旸哭累了,嘴里的念叨还没完,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学那些讨厌的礼仪,都是为了你……”
睡着了。
钟潇云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子,慢慢地把他放躺到床上,用被子盖住了他。
睡着的舒旸少了叽叽喳喳,却没活力四射的小晴天可爱。钟潇云捏了捏他的脸,见宫人还没来叫她,于是一并钻入被子躺到了他的身边。
今日一整日宫人都没来叫她。
她耐心等到舒旸睡到午后迷迷糊糊睁开眼醒来,在他眼神尚在迷糊中时,勾住他的脖子,生涩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角。见他又想哭,索性一口咬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不知从哪一刻起,她的齿慢慢松开,禁锢变成了缠绵的吻。
满室旖旎,在舒旸意乱情迷的时候,钟潇云仅仅挑开了他的衣结就停了手。
舒旸迷茫地看着她,却听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们的成婚之礼,有的事一定要说清。
“在成婚之前,舒丞相曾问过朕是否爱你,彼时朕以为朕只把你当朋友。
“可现在,朕想推翻之前的答案。
“想要你,很想很想。从你方才说朕不喜欢你那一刻,朕意识到,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是朋友,是爱人。
“若要问为什么……大抵便是,所有人的玩具,朕只想玩你的;一群人玩乐,朕却下意识看你笑没笑;每次出宫,朕最期待着看到你的身影。你是最特殊的那个人,是朕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昨夜之事,真的很抱歉,身为有夫之妇,不该同旁人饮酒忽略了你的感受,朕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发生。
“你若不信,朕便立旨,若是朕再惹你哭泣,朕就去舒府唔——”
舒旸松开她的唇,眼底水色迷蒙,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跪搓衣板就不必了,娘亲买回来就没跪过,因为爹爹不舍得……同样,我也不舍得。”
他轻轻地亲了一下钟潇云的脸,声音越来越小,说道:“接下来的事,总不该要晴天一个男子催促吧……”
被解开衣结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钟潇云暗了眼眸,俯下身去。
满床红浪。
初春薄寒,许多生灵却已慢慢复苏。春雪下枝发新芽,河上坚冰悄然融化。
他自幼便喜欢的人,执住他的手,余生再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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