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入门山
何为天?
宇内苍穹是为天。
目之所终是为天。
因果命道是为天。
吾修之人,终其一生,不过逐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齐乾坤之运道,转阴阳,逆生死,与天同寿,谓之为神。
鸿蒙之极,混沌虚空,无尽雷海。
雷光明灭,雷影闪烁,无数闪电彼此交织,化作万千雷蛇,于雷海中翻腾,经久不息。每一次雷音炸响,伴随而来的都是足以破碎虚空的毁灭之力,强如真神,都将在这滚滚雷音中,元神寂灭,尸骨无存。
极端暴躁的雷海今日却格外安静,似有某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恐怖力量将它的威能生生遏止,让它翻腾的雷浪压抑止息。它又像蛰伏的洪荒猛兽,一旦突破压制,必将爆发毁天灭地的力量。
在雷海中央,所有怒雷衍生的源头,一道环形光幕经天而起,竟将极具毁灭之力的雷海纵向排空,在雷海中央划出千丈方圆的虚空之地。
光幕之中,一个渺小的光点有如沧海内的一叶扁舟,在雷光映照下,那光斑时明时暗,微弱得如同随时可能熄灭的萤火。而光亮中央,一个纤细的身影悬空而立,一圈银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将灼热的能量隔绝在外。
如瀑布般漆黑的长发飞散开,随着凌乱的气流上下浮动,包裹住他纤细身躯的黑袍已经破败不堪,隐约露出其下伤痕累累,被鲜血染红的肌肤。
他仰着头,凝望着雷海之上的天空,脸上无喜无悲,唯有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承载了无边无际的憎恨与仇怨。这憎恨在静默中不断累积酝酿,一旦爆发,毁灭的将不仅仅是这片雷海,还有他强撑至今的孤单灵魂。
“林峰,你可知罪?”
虚空中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其声如雷,从四面八方纷至而来。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雷海都起来,无数雷蛇翻滚跳跃,朝着光幕中的单薄人影嘶吼咆哮。
然而,不管它们如何汹涌澎湃,始终无法突破光幕的阻隔。光幕之后,林峰轻轻勾起唇角,神情傲慢不恭,眼中仇恨未有稍减,语调轻蔑:
“呵,敢问帝君,我何罪之有?”
“你屡犯天规,如今更是下界为害苍生,戮天火,黑沙,云鼎三宗满门,共计五千二百一十八万人命,如此恶行,其罪当诛!”
雷音滚滚,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强的魂力冲击着林峰临近枯竭的心神,但他心中一念尚存,任己身千疮百孔,那执念仍不肯放下。
他是一统天界的帝君,是世间最强大的真神,任何人都不得冒犯他的威严。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同,亦不会妥协,哪怕代价是万劫不复,身死道消。
他抬手将嘴角滑落的血痕抹净,口中吐露的言语极尽嘲讽:
“灵儿为奸人所害,你身为神界之君,竟无动于衷,口口声声仁义道德,明明有力量阻止却偏生任其所为,害了那千万凡人性命的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你!是你这道貌岸然的天界帝君!我为灵儿复仇,杀几个人算什么?不过除暴安良之举!若我今日得以苟活,莫说那五千万人没资格让我偿命,便是你!我林峰就算万劫不复,魂飞魄散,也终要将你这伪善的帝君斩于剑下!为灵儿报仇雪恨!”
一开始尚能平静以对,说到最后,他的身体在痛苦与愤怒中不住颤抖,他痛恨的不仅是死在他手上的三宗之人,不仅是眼前说着要将他诛灭的帝君,亦有他自己。
他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明了自己对她的感情,直到失去了,再也寻不回了,才追悔莫及。
她犯了天规,被帝君贬入凡尘。
她身为天界众星捧月的情花,乃是集无数天地灵气,经数十万年孕育而成,是当之无愧的天界瑰宝,本可无忧无虑登临大道之极。
她却为了他自毁仙基,降落尘世,化名情灵,只为在凡间伴他修行,她为了他生生剥离本命花瓣,将其埋入他的身体,只为补全他被帝君损毁的灵根。
他却至始至终,未多看她一眼。
当他在九瑶雷池中历经天雷刑罚,面对九死一生之境,是情灵埋在他体内的本命花瓣保下他的性命,他幡然醒悟,下界去寻,却只得他的灵儿被下界三宗所害,趁她硬抗天雷之后虚弱不堪之时将她擒拿,投入丹炉引动天火,生生炼制成丹的消息!
他指天疯癫,凭一己之力屠灭三宗满门,背负五千万人命,终引来天界帝君的怒火,在帝君追杀之下奔逃七天七夜,踏混沌虚空,入无尽雷海,陷入百死无生的绝境!
纵然今日身死道消,他亦不觉后悔,唯感遗憾之事,是仅凭他的力量,不足以杀了眼前之人。五千万性命在他看来,及不上他的灵儿分毫,若是屠灭天下众生能使他的灵儿复活,他便是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亦不会有半点犹豫。
然,逝去的两百年不会重来,他就算再如何不甘心,再如何痛苦,再如何悔恨,他的灵儿仍旧不会回来!他再也没有机会弥补对她的亏欠,再也没有机会回应她为她白白付出两百年的情意!
想再见一面,都已成了奢望。
他毕生寻求大道与力量,在如今看来,他所寻求的大道和力量是多么可笑,他空有无尽的寿元与绝天之力,却换不回灵儿的性命!
“可笑!身为天界至灵之花,竟为区区被贬护花童自断仙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呵哈哈哈哈哈!!”
林峰仰天长笑,其声至悲至痛,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淌而下,一团晶蓝的光点出现在他手中,光晕跃动之间,一颗莹亮的丹药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落在丹药上的时候,冷漠的眼神瞬间温软下来,他将这丹药捧在手心,像是呵护着此生最为珍重的瑰宝。他紧抿的唇角微微掀起,语调轻缓地唤道:
“灵儿,看到了吗?”
“这便是你敬仰崇敬的帝君,我恨不能生啖其肉!怒饮其血!为你讨回公道!”
他言语凿凿,咬牙切齿,然复仇之事终不可为。
末了,他苦笑一声,闭上眼摇了摇头,待得再次睁开,已恢复了最初的温柔:
“灵儿。”
“若你魂魄尚在,便指引我去寻你。”
“我……”
“再不负你。”
言罢,他一把将湛蓝的丹药抓进手心,旋即反手一拍,圆润的丹药旋转着,毫无阻塞地嵌进他的胸口,直冲入他的心脏,与他的命脉融为一体。
他张口喷出一蓬逆血,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但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柔和的笑容,仿佛这一刻,他终于如愿以偿,与他心爱的姑娘,再也不会分开了。
一条雷光闪烁的银龙咆哮着从他体内冲出,环绕在他身边,这一刻,他的双眸明亮如星空,便是高高在上的帝君,亦止不住动容。
“林峰!尔敢!”
耳边帝君的咆哮如滚滚惊雷,他却已不在意了。他微微掀起的眼角透露着冷漠与嘲讽,望着天边忽然显出身形的男人,讥笑道: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你所想?”
林峰的话让正欲出手的男人愣了一瞬,下一刻,一道照彻雷海的银光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怒龙之声轰然爆响,银龙翻滚之间,夹裹着林峰的身体直冲天际,在雷海之上的万丈虚空中,猛然炸裂,化作无数星火,久久不散。
帝君面色铁青,几乎在银龙自爆的同时,他便出手制止,却因先前那一刻的愣神,终是慢了一瞬。
九瑶雷龙自爆带来的毁灭之力将整片虚空的空间法则撕得粉碎,强大如他,也仅能在这片破碎的虚空中自保,却无法寻得林峰的魂魄与情灵所化之丹,哪怕一丝一毫。
他面如凝霜,林峰死前之言犹如在耳,让他的神色阴沉得可怕。
“你来追我,不过欲夺此丹,你身为天界帝君,竟也会害怕!竟也会害怕!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说他怕什么,天地之间,只有他听见了这句话,也唯有他,知道他所言不假。
“哼,已死之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九瑶雷龙自爆,林峰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绝无生还的可能。他驻足于雷海之上,沉默地看着眼前破碎的虚空,良久之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东阳群山,绵延八百余里,占临封古城东面半壁,是太阳最初升起的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极盛药石,时有天材地宝降世。
山内常年云雾缭绕,树木长青,鸟语花香,可谓人间仙境。
凌云宗坐落于东阳群山南面,靠山而立,以东阳群山为基,其弟子纳山间灵气,修仙人道果,传承千年而不灭。
时值正午,在东阳群山之外,凌云宗的山门前,一个茶棚的阴影下,十来个少年少女聚在一起,他们大都有些局促紧张,但眼里却闪闪发亮,有些敬畏又有些好奇地打量远处的东阳群山,以及此时坐在桌旁的道袍青年。
相比一众少年少女的紧张,道袍青年则显得淡然从容,他样貌虽无特别,但气质却与众不同,即便坐在简陋的茶棚里,仍能叫人一眼看了,便知不凡。
此时他坐在桌旁,手边放着两个茶碗,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多时,通往山下的石阶上显出一个人的身形,那人一出现,道袍青年立即站了起来,朝茶棚外迎去。
众少年少女亦转头去看,顿时愣住。
只见一位着了白色道袍的女子缓缓行来,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容颜绝美,姿色倾城。
众少年少女何曾见过这般漂亮的仙女,一时间纷纷面红耳赤,忙低下头不敢多看,怕冒犯了眼前下凡的仙人。
就连先前从容自若的道袍青年此时也拘谨起来,他朝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
“陈师叔,这些便是此次将入山门的新弟子,他们中有一人资质还算不错,日后有望成为正式弟子。”
他说完,转身朝人群中一名少女招了招手,那女孩儿先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忙走到青年身边,亦学着青年的样子朝白袍女子行礼,主动开口:
“弟子名唤穆彤。”
凡人俗子,但凡有些安家立命的本事,无不想将膝下儿女送入宗派修习,若是祖上积德,后辈子孙能有一人修得仙家道法,便是福荫后世数百年的荣耀。
凌云宗近几年每年都会在民间招纳新弟子,此番便是这白衣女子与道袍青年负责招纳之事,将资质尚可的少男少女招入宗门。
白袍女子看了她一眼,旋即点了点头,而后又对那道袍青年道:
“梁昊,我方才在山下救了一子,他父母已亡,无有去处,此番便与他们一同拜入山门吧。”
梁昊闻言一愣,这时他才发现陈渝背上还有一人,闭着眼,像是昏迷了。
他忙上前帮忙将男孩儿接了下来,安置在茶棚内的草席上,直至此时,他方才看清这男孩儿的长相。
眉清目秀,虽还未长开,却亦能看出几分以后的样貌,他身上的衣衫虽不华贵,却也非是贫苦家的孩子能穿得起的衣料,想必家境殷实。
可惜遭逢大变,父母双亡,否则以他的容貌与家世,定可以娶个好姑娘,和和美美,一生无忧。
好在遇上了陈师叔,有她相救,引入宗门,若这小子努力修炼,稍有慧根,至此得了仙家之道,也非是憾事。
林峰沉寂的意识忽然有了知觉,耳边渐渐有声音传来,嘈嘈杂杂的,似有不少人在说话。他微微掀起眼睑,只觉光亮刺痛双目,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这些微的动静却惊动了身旁的人:
“他醒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他很是熟悉。虽已隔了近两百年,他仍能分辨出声之人。
……陈渝?
怎么会是陈渝?
林峰猛地一惊,努力睁开双眼,眼前景象扑入眼帘,熟悉的蜿蜒古道,熟悉的老旧茶棚,以及那坐在不远处,手执茶杯,状似不经意,却将视线投注于己身的白袍道姑……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身边一个道袍青年忙将茶碗递至他嘴边,他神情呆滞,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却听那道姑开口言道:
“你家中变故,我路过相救,只得你一人脱难,如今已无去处,便随我等上山吧。”
林峰目瞪口呆,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声音,虽已过了两百年,他仍是记得清晰。却是他两百年前,家中忽起大火,父母尽亡,唯他得陈渝相救,后拜入凌云宗……
这里是凌云宗的山门!
他明明在无尽雷海引身自爆,怎么醒来之后竟见到了陈渝?还身处凌云宗的山门前?他抬了抬手,忽觉体内经脉闭塞,转眼看向身侧,手腕纤细,五指还未长开……
我……回到了小时候?
还是说那漫长的两百年,只是他昏迷后的一场梦?
疑惑刚起,他便再次愣住,因为他发现自己心口的隐隐有些疼痛,本当是没有任何修为的身体,竟能轻易内视浑身筋骨,并在心脏的位置,发现一颗浑圆的冰蓝色丹珠。
灵儿……
情灵所化之丹还在,证明前缘种种尽非虚幻,那么解释只有一个,他之所以死后会在儿时醒来,多半是因着这枚仙丹。
林峰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做出看似荒诞却最为正确的推断。
得出结果,林峰忽而想起了他自爆前所说的话:
灵儿。
若你魂魄尚在,便指引我去寻你。
这是灵儿指引他归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茶棚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茶棚中的茶客及往来路过的行人皆都惊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却见一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仰天大笑,笑得涕泪横流,无比疯狂。
梁昊见状一脸无措,而旁侧的新弟子们皆都惶惑,面面相觑,不知这刚刚得救的少年究竟发了什么疯,竟如此不顾形象地癫狂大笑。
陈渝微蹙了蹙眉,侧头看了林峰一眼,眸光深邃,叫人看不透彻。
过了好一会儿,林峰笑够了,声音渐渐弱下来,他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颊,将脸上的泪痕尽数抹去,旁若无人地吸了吸鼻子,整了整表情,这才起身,朝陈渝跪地一拜:
“谢仙子救命之恩!”
他心中积淀的遗憾竟有弥补之机,亏欠灵儿的情也有了归还的可能,这让他如何不喜形于色?如何不疯狂?
若是没有一场状若疯癫的大笑发泄他心头极致的悲喜,他恐怕真的会发疯。
陈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道:
“你无需谢我,你得幸免,也是你自己的机缘。”
言罢,她站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袖,在茶桌上留下茶钱,而后对梁昊和他身旁的众少年少女道:
“你们随我上山吧。”
众人应了一声,忙随着陈渝走出茶棚,先前那叫穆彤的少女经过林峰身旁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见林峰有感看来,她脸上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叫穆彤。”
林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林峰。”
陈渝带着一众弟子走上凌云宗山门前的石阶,来到宗门前。
只见其山门宽数十丈,两侧皆是青蓝梁柱,绵延而上不见尽头,宛如登天之梯。其上每五十步就有一名蓝色道袍的弟子驻守,他们皆盘膝而坐,固本吐纳,炼天地灵气于己身,颇为勤奋。
陈渝带着众人走过,那些蓝衣弟子纷纷有所感应,起身恭敬行礼。
凌云宗弟子无人不识得陈渝,年仅三十二岁已是筑基大圆满的修士,随时可能踏入炼体之境,乃同辈中天赋最为卓绝之人,一旦她突破炼体,就将是内宗长老,其师尊更是凌云宗内宗宗主,这些看守山门的普通弟子,如何能不恭敬仰慕?
大致走了半个时辰,众人才走完天梯,登上一片广阔的空地,上有不少黑衣弟子正在操练,东南一角有一名青衫男子背手而立,见陈渝等人出现,便朝众人招了招手。
陈渝带着众人走向青衫道士,跟随上山的少男少女则纷纷好奇地打量四周,待得走到那道人身前,陈渝拱手行了一礼:
“余师叔,今日招纳新弟子,且麻烦师叔为这几名弟子分管去处。”
余子洵闻言点头,将视线落在陈渝身后的十来名少年少女身上,捋着胡须道:
“这几个已是今年最后一批新弟子了。”
他说着,缓步走到穆彤身边,抬手在她头顶虚按,数息之后,他脸露笑容,点头道:
“不错,今年总算出了一个看的过眼的弟子,十五岁已有练气一层,可是世家之子?”
看着四周弟子歆羡的目光,穆彤未脱稚气的脸上隐有欣喜,却未过于明显地表露出来,她点头应道:
“家父曾得仙人指点,因资质缘故一生止步练气四层,曾将练气心法教导于我,允我来此寻求修仙之道。”
余子洵目露赞赏:
“尔父有女如此,幸而无憾也。你且在宗外修习,做记名弟子,若能一年之内达到练气三层,可入外宗。”
旁侧弟子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穆彤双拳紧握,暗下决心,定要好好修炼。
余子洵看完穆彤之后,又来到一个少年身前,那少年期望之情上脸,却见余子洵替其查看之后神情不变,只言:
“资质欠佳,入杂物院,领练气一层心法,一年内若能修成,可做记名弟子,如若不成,遣返下山。”
那少年本是失望,却又听得还有机会成为记名弟子,顿时重燃信心,拜谢余子洵。
不多时,数名少年少女都验看完毕,其中包括穆彤在内有五人做了记名弟子,另有一人因为资质太差,领了一层心法入了伙房,其余弟子都分管入杂物院修行。
直到最后才轮到林峰,因为他年纪最小,又走在最后,余子洵将手按在他头顶,片刻后失望摇头:
“资质太差,领练气一层心法,入伙房。”
他甚至没有说一年之内若不能修成便怎样,但已不言而喻。陈渝见状,唇齿微张,似欲言又止,却终叹了一口气,没有出言。
梁昊亦诧异地看了林峰一眼,暗自叹息,真是造化弄人。
作为当事人的林峰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若是一切当真重头再来,他早已料到这般局面。
他灵根被毁,天帝要他这一世只做凡人,他却偏要逆天改命,不肯屈从。
遂谢过余子洵,将众弟子眼中或玩味或讥笑或怜悯的神情视若无物,从容镇定地走到先前被分管入伙房的少年身旁。
余子洵双眼微眯,眸中神情一肃,暗叹道:
此人心性尚可,若有大毅力,也非不可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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