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明黄色的车子一路在人造光源下飞驰。
关海那套老旧的程序慢是慢了点,到底还是好用的,很快抓取了筛选器三十年来所有的动向:它先是被上面拿走拆解,于无数实验室之间辗转,对照着设计图研究原理,最后又被存进仓库中,一直到被某个富商买下,放置于私人展览馆,后被偷梁换柱。
凡是被标记过的哨向物品很难逃出他们哨向的手掌心,只是碍于富商的名头,上面的人始终没有追究,而是持续关注着筛选器的动向。
被监守自盗后,筛选器几经波折,在黑市上流通了好一阵子,最后被一个名为阿黎的人买下。
关海那边找了半天没找到高清图片,只有寥寥数张模糊的照片,高大身材依稀可辨,和张慕阳发来的那名疑似凶手的哨兵面容相近。
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好办了,关海手里有这个人登记过的几个详细地址,其中一个正位于江豢刚订了大份甜品的洼口区。
一切都串联上了,就算阿黎不是凶手,那也一定与凶手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回去的路上是风满袖开车,江豢坐在副驾驶里摸手机,准备给张慕阳打个电话,让他们前往洼口区的详细地址抓人。
却没想到手机被风满袖一把抽出去丢在了仪表台上。
江豢莫名其妙地看了风满袖一眼,路灯灯光在前车窗上一闪而过,在车厢里割裂出漫长的光影。
“我要给张慕阳打个电话。”江豢耐下性子,好言好语地给风满袖讲道理,“在我们的新组员——也就是你——的帮助下,我们取得了一个很关键的线索,这个线索很可能帮助我们捉到这次s级任务的凶手。所以我要给张慕阳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去抓人。
“这叫团队合作。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团队合作,但是干这活儿的哨向越来越少了,我们得把我们会的东西教给普通人。懂?”
风满袖没说话。
江豢盯着没反应的风满袖看了一会儿,默认他懂了,从仪表台上把手机捡了回来,按开通讯录。
才刚找到张慕阳的名字还没按下去,风满袖再次抽出他手里的手机,这回没丢到前面,而是丢向了后座,手机在柔软的椅背上弹了下,又摔在吉他盒上,发出空洞的一声响。
眼看着天要亮了,江豢一晚上没合眼,顿时有点火大。
不过好歹这条线索是身边这位祖宗用自己的脑子一路找过来的,江豢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态度放端正一点。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常识,”江豢压着火气开口,“哨兵也是人类的一种,你有嘴巴,可以说话。它不止可以用来讽刺你讨厌的人,也可以用来表达出你的想法。”
风满袖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我现在要通知张慕阳,他们人在洼口区,能比我们更快的抓到那名未登记在册的哨兵凶手。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需要我的手机。”
“我介意。”风满袖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
江豢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这会儿终于炸了,提高声线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风满袖梗着脖子说,“那个张慕阳,你不要跟他联系。”
江豢差点没气笑了。
s级任务,十二具孩童尸体,距离抓到凶手就差那么一点儿,现在风满袖开始跟他闹小孩子脾气。
三十年没见过面,一见面就命令他干这干那不说,现在又开始不准他和组里人联系。
江豢足足花了两年才从解冻后的那种离群状态中脱离,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定了型,又在组里经营出一个好脾气的人设。
这一眼看到死的光辉未来正在前面等着他呢,结果风满袖出现了,又来搅乱他的生活。
这会儿江豢也不想着维持好好先生的人设了,噗嗤一乐,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你查我岗啊?”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
风满袖一脚踩了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音,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喷了口鼻息,胸膛急促起伏。
没有人会愿意跟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结合,江豢当年愿意跟风满袖结合也是因为他喜欢风满袖,他和风满袖在一起的时候真心觉得快乐。
所以一不小心把自己交出去了太多,他们都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外表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彼此伤个透彻。
江豢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要冷静,必须冷静,两个人之间有风满袖这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就够了,不能动粗,万一把这人脸打破了回头还得被风屹约谈。
再同处一车肯定得打起来,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拉开物理距离。
这个时间车难打,但也不是完全打不着,江豢一手扶着内拉手,刚要往外扳,就听咔哒一声,风满袖把车门给锁了。
这回江豢的牛脾气是真上来了,他咔哒咔哒硬扳了几下拉手,一拳锤在仪表盘上。
“听着,我现在不是你的向导,我也不管你爸是谁,我没有义务听从你的命令,”江豢咬着牙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项,要么把我放了,我自己想办法赶过去,要么你给我乖乖开车,开到目的地,辅助我们组抓到这次任务的任务目标。”
风满袖嘴角勾出个明显的嘲讽:“如果我说不呢?”
也就只有风满袖有这个本事,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准确地戳到他所有的雷点把他激怒。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向导的精神力铺天盖地的涌出来,将车子完全塞满。
向导与哨兵相生相克,只要向导的精神力够强,稍加引导便可以操控哨兵的精神,江豢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气入侵风满袖的大脑,风满袖却在妙到毫厘的那一秒钟牢牢抓住江豢的精神力触须。
他无论是贴身肉搏还是精神力攻击都打不过风满袖,那是绝对的实力差距,以前是风满袖爱他,所以一直让着他,物理意义上,精神意义上,把自己摊开了躺平了任他搓圆捏扁,让他打,让他揍,让他操控。
真动起手来江豢才知道,b级向导其实在s级哨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哪怕是正处于虚弱状态的s级哨兵,也可以轻易对b级向导——
等一下,虚弱状态?
江豢眯起眼睛。
他几个小时前刚给风满袖来了一管向导素,这时候还没代谢完毕,风满袖理应是全盛状态,理应。
江豢捉住那只扯住他精神力触须的手,入手滚烫。
风满袖的眼里露出些微瑟缩,漆黑的瞳孔猛地收缩又放大。
是结合热。
江豢回归普通社会这两年遇到的哨兵实在是太少了,外加上现在有面向哨向的抑制药物,以至于他几乎快忘了结合热这码事。
风满袖嘴唇紧抿着,眼看着瞒不下去了,终于低下头,报复性地啃了口江豢的唇,没用力,更像是小孩子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江豢怔住了,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反抗,任凭风满袖无孔不入地挤进他的精神图景。
就算他们的精神结合破裂了,他也根本没办法拒绝风满袖,他这辈子就没长能拒绝风满袖精神力的免疫细胞。
江豢浑身发软,被抵在副驾驶的座位里,二人额头相抵,被动地承受精神力的交融。
爽是真的爽,疼也是真的疼。
别的向导的精神图景是波涛汹涌的精神之海,他是精神图景是平静无波的精神之湖,好不容易波澜不惊了两年,却在今日被风满袖搅了个翻天覆地。
脆弱的精神力禁不起这番折腾,江豢低声呜咽,在精神之湖里四处逃窜,却又被风满袖追上,曾经让他觉得最为安心的精神力此时成为了伤害他的利刃,将所有平静的假象搅了个支离破碎,他像失去船锚的小舟,在风雨中无力的飘摇。
生理性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滚下来,说不清是疼的还是爽的,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久违的交融。
风满袖这人太自我,以前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来他精神图景里走一遭,大上课的也不例外,每每弄得他面红耳赤。
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风满袖单方面地在他的精神图景里予取予求,向沙漠里渴水的旅人,贪婪地汲取他精神图景里的每一丝向导素。
至死方休。
结束之后风满袖按开了车窗,新鲜空气一下子涌进来,江豢像是一辈子没呼吸过般大口大口喘气,眼尾发红。
太荒唐了,明明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他还是有种前所未有的暴露感。
只有最开始带着火儿的时候他是真心反抗,精神力彼此一触上,江豢就只剩下半推半就的份了,太熟悉了,他根本没法拒绝。
手机再次嗡嗡作响,风满袖看了江豢一眼,主动调低座椅靠背,伸长胳膊从后座给他捡手机,眉眼微垂,又摆出副欺骗性极强的乖顺表情。
只在递给他电话的时候,风满袖才暴露出藏在乖巧后的獠牙。
男人贴近他的耳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想要平静的生活,我偏不给你。”
江豢推门下车,接电话,是张慕阳打过来的。
小孩咋咋呼呼地告诉他,抓到了,凶手的确是那名叫阿黎的黑暗哨兵。
他确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机会给张慕阳发消息,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风满袖拿他手机发的,风满袖在他不知道的时间点把情报传给了张慕阳。
江豢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更不知道他骂风满袖不懂事的时候风满袖是个什么心情,风满袖非要卡着这个时间点跟他胡搞一场,又没耽误半点事情,一切都在车里那位s级哨兵的掌握之中。
江豢屁股坐在风满袖车后盖上,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透风,他一点都不关心风满袖是在哪个时间点传递的消息。
“哥?哥你还好吗?”听筒里张慕阳的声音如是问。
江豢勉强勾了勾嘴角。
通宵过后的身体疲惫极了,江豢揉了下眼睛,让小孩等着,自己去打车。
他往前走一步,风满袖就在身后跟一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个错误,但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没什么可后悔的,江豢不想回头。
风满袖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没叫他的名字,也没挽留他,只等他上了车才回去开车,江豢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里,到底还是没忍住看了眼后视镜。
以前风满袖要是做了什么让他转头就走的事情,他走归走,风满袖肯定不远不近地在他后面跟着,明明做错事情的那人是风满袖,风满袖却要装出一副被始乱终弃的表情,不管他说什么也不肯走。
而这一次,江豢盯着后视镜看了好长好长时间,出租车后始终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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