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那天回去之后,两个人毫不意外地被丢进了小黑屋。

        塔里真正被丢进过小黑屋的哨兵向导屈指可数,风满袖本来进塔就晚,别人已经是该从塔里出去的年纪了他才进来,结果这才进塔不到一年,就已经把老校长定下的所有规矩违背个遍,现在连小黑屋也集齐了,值得一个全成就奖励。

        小黑屋是老校长的主意,江豢趁着别人正在讨论惩罚的时候悄悄瞥了脸上血渍未干的风满袖一眼,那人垂着眼,默不作声,像是接受了这个惩罚结果,没什么反抗精神。

        于是江豢便也被乖乖丢进了小黑屋,门砰地关上,他眼看着风满袖被教导主任带走。

        小黑屋里是全然的死寂,像个黑洞,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脚边除了黑猫一无所有。但好歹他还有黑猫,江豢把黑猫捞进怀里揉了揉,任凭小东西呜喵呜喵地啃他的袖子。

        感官被小黑屋吞噬,精神力倒是还能隔着墙散发出去,江豢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自己驭兽戒的本源精神力,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小黑屋里。

        风满袖没走远,只是被关在了隔壁而已,这个认知终于让江豢放下了心。

        在建筑工地的那场恶战里,江豢第一次看清了风满袖的实力,不是那种塔里的小打小闹,也与考试成绩毫无干系,那是纯粹的实战能力,还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高道德标准——在这场恶战里,风满袖一个人都没杀,要么卸关节要么巧妙地击晕,哪怕对手手里有枪,风满袖却还是最大限度地尊重了生命,把这些人的生死交给法律。

        在回来的路上江豢一直在给风满袖梳理精神图景,哨兵强归强,强的代价也是很可怕的,江豢梳理得脸都快绿了,也才梳理完百分之三十。

        按理来说这种s级哨兵应该由s级向导来梳理,只要风满袖招招手,有的是向导愿意为他前赴后继,但风满袖没有,还要江豢给他伪装个正常的屏障,做出两个人只是夜里偷偷溜出去玩又回来晚了的假象,不让任何江豢之外的向导碰自己的精神图景,一直到被关进小黑屋里。

        江豢偷偷伸出左手,在左边比了个耶,他等了一会儿,一墙之隔的另一面,与他背靠背的风满袖犹豫地伸出右手,在同一个方向也伸出了两根手指。

        江豢把数字换成六。

        风满袖也换成六。

        江豢换成中指。

        风满袖也比中指。

        江豢咯咯笑出声。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但江豢就是知道,风满袖和他比出了同样的手势。于是他再次心安理得地将精神力扎进风满袖的精神图景。

        “粗鲁。”风满袖睨他一眼,缩回手,不玩了。

        在风满袖的精神图景里,他们可以毫无障碍地彼此交流,江豢还在笑,像摸黑猫头那样摸了摸风满袖的头发。

        风满袖也是真的累了,江豢好歹还睡了半晚上的觉才惊醒,风满袖可是一整晚没睡,虽说有江豢的向导素在不停地滋养风满袖的精神图景,但睡眠到底是最好的放松方式。不过直接劝风满袖睡觉没用,这人偶像包袱太重,可能不肯在接受精神梳理的同时睡过去,所以江豢得想个迂回战术。

        成年哨兵精神图景里的摆设基本是稳定且鲜少变动的,风满袖的精神图景是个方方正正的卧室,家具不多,角落里摆着个单人床。此时的江豢正骑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和坐在单人床的风满袖大眼瞪小眼。

        “我困了。”江豢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站起身,瞄了眼风满袖精神图景里的床,意有所指道,“小黑屋里没有床,我要睡这里。”

        风满袖眨了眨眼睛,屁股往旁边挪了少许,给江豢腾出个地方爬上床。这一爬不要紧,原本只供一人或躺或坐的单人床随着江豢的动作幻化成了柔软的双人床。

        风满袖果然不是普通哨兵,精神图景里的床也可以说变就变,根本不讲基本法的,当年写论文论证哨兵精神图景稳定性的研究生要是见到这一幕得被活生生地气死。

        奸计得逞,江豢堪堪藏住个窃笑,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理所当然道:“你也躺啊,有什么事情等睡醒再说。”

        江豢没睁眼睛,但也能感觉到身边那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动了,窸窸窣窣地脱了衣服,同样钻进被窝。

        风满袖明明平时那么敏锐,这会儿却笨拙极了,完全没意识到是江豢在诓他安眠。

        江豢的本意是把风满袖哄睡了再给他继续进行梳理,没想到风满袖精神图景里的床实在是太柔软太舒服了,连带着江豢也在风满袖的精神图景里睡了个好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江豢醒得早,怀里又有热源一直在对他的锁骨呼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意识到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得抱在了一处,风满袖闭着眼睛,看不到半点平日乖戾的模样,反而显得很小,看起来几乎比自己还年轻一点。

        风满袖动了动,江豢急忙闭上眼,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继续装睡,锁骨上的呼气随着风满袖的醒来立马停了,他能感受到风满袖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挣脱,然后帮他盖好被子,又盖了一层,第三层。

        不太对,这感觉太怪了,江豢挣扎了两下,睁开眼,发现风满袖正冷笑着用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绳子把江豢扎进被子里捆好。

        “跟我装睡,嗯?”风满袖居高临下地骑在他身上掐他脖子。

        江豢咯咯笑,摆出副引颈就屠的模样让风满袖掐,风满袖反而下不去手了,将他直接赶出自己的精神图景。

        明媚的天气与蓬松的被卷一下子离他而去,江豢重新回到了小黑屋冷硬的地面上,怀里的黑猫也醒了,伸了伸爪子开始打理自己,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江豢亲了口黑猫的耳朵,脸上的笑容挥之不去。

        江豢恐高,所以风满袖没让他自己爬风满城的直升机,而是让江豢抱着自己,带他一同爬上直升机的软梯。

        这里其实也是个双重套娃:对于雇佣兵而言,先被接走的那名疑似风屹的人并不怎么受到重视,只被直升机放在了附近自行逃亡,而这名穿着风屹西装的人却是直升机的终点照顾对象。先被接走的那人只是虚晃一枪,现在被接走的才是真正的风屹,是真正的任务目标。

        江豢是真心佩服风家三人的脑回路,但高还是要恐的,更何况是风满袖这种彪悍的在直升机前行途中无防护状态爬软梯的行为,江豢都快吓尿了,在直升机嗒嗒嗒的声音中闭紧了眼睛。

        然后他听到风满袖在他耳边说承认吧你,你爱我爱得要死。

        江豢心说你瞎吗,我这幅要死的表情明明是被吓的。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风满袖的话多半要反着听,所以风满袖真正想说的是——

        软梯爬到了头,风满袖一抬手,在离地不知道几百米的高空,把江豢像扔个米袋一样扔进机舱,机身猛地倾斜,江豢是真的吓得腿肚子转筋,哆哆嗦嗦地站半天站不起来。

        前排一身飞行员标配的风满城笑着回头看他一眼:“欢迎从地狱回到人间啊。”

        塔里是有教开直升机的理课的,不过那是哨兵的必修课,向导不需要参加,以至于他从没见过风满袖戴着这套行头的英姿。

        一定也很好看。江豢在心里想。

        “有什么好看的,我也会开。”风满袖推了推江豢的脸,让他把脸朝向外面,看朝阳,不让他看风满城了,嘴里不满地咕哝道,“下次偷老校长的私人直升机带你去玩。”

        老校长做错了什么,老校长可太无辜了。

        这一晚的意外过得实在是太过传奇,是江豢在塔里二十年想都没想过的奇遇,后劲儿也很足,以至于就算他现在被关进了小黑屋,也依旧止不住回味几小时前那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这一回味不要紧,手里撸猫的动作停下了,黑猫显然相当不满意,在江豢腿上打滚,撕咬他的袖口以博得注意力。

        江豢笑了下,捋了捋猫咪耳后柔软的黑毛,做了个口型:我喜欢你。

        虽然到‘爱你爱得要死’还有一段距离,但江豢也完全没办法否认心口处名为悸动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再回想那恐怖的百米高空,他想到的不是扑面而来的死亡,而是下巴搁在风满袖斜方肌上的触感,那么结实,又那么安全。

        “你口型动了。”

        江豢的精神力还没从风满袖那边抽出来,他们两个之间依旧靠他的精神力连接着,所以他能听得清风满袖的声音:“你刚才说了什么?”

        江豢又比了个中指。

        风满袖哼了声:“我说了这很粗鲁。”

        这种精神连接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就像同时把自己的双手背在背后,哪怕眼睛看不到,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背后比了什么手势。

        于是江豢挑起嘴角,对空气笑:“我口型动了你也知道?”

        隔壁的风满袖相当高傲地昂起脖颈:“我当然知道,你什么事情我都知道。”

        好呀,我什么事情你都知道。

        江豢眯起眼睛。

        “那我想和你结合,我想和你□□,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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