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精神体算是哨向的半条性命,江豢的精神体是死了,埋在地下了,只剩下脑子里的精神之海,这种基调江豢是很熟悉的,可风满袖精神图景里的模样却和他的情况完全不同,风满袖的精神图景还是在的,只是宛如台风过境,是一整片废墟。
那是江豢肆意进出了那么久的地方,结果现在却连‘家’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风屹摇头道:“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江豢,我的确可以给你一个答案,甚至两个,三个,更多个。但那不是他想给的。”
江豢不得不承认风屹是对的。
风满袖很少对他撒谎,是因为那人不屑于撒谎,而不是因为那人没法骗过他,当风满袖真的打定主意撒谎的时候,这世上大概只有风屹一人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所以一脉相承的上游,风屹的谎言江豢更是没法看穿。
江豢叹道:“你们风家人真的很难搞。”
风屹眼里多了抹柔和的意味,微微偏头,道:“现在你需要协助我做一件事情,和风满袖有关,我相信你不会拒绝。”
与此同时,看护病房里的仪器突然开始滴滴报警。
江豢吓得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趴玻璃窗往里看,风满袖还没醒,有大批医护赶到床前,挡住了风满袖的身影。
而他身后的风屹动也没动,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秒的情况。
看风屹不动,江豢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他死死攥着拳头,问风屹:“你想让我做什么?”
风屹起身,抬脚踢了下刚坐着的转椅,力道正好,转椅恰到好处地在江豢面前停住。
“坐下吧,我相信你会愿意为风满袖提供一些向导素。”
有特殊看护科的护士手里拿着向导素注射器推门进来,江豢脸色难看极了,不过还是乖乖坐到转椅上,挽起袖子,让护士在伤痕累累的胳膊上寻找足以抽取向导素的皮肤。
他们风家人做事永远是这样,总喜欢把人逼到极限再要求人做事。算准了隔壁报警的时间让江豢给风满袖提供向导素。
这么做的效率的确很高没错,但在情理上总让人感觉相当不爽。
“你有权有势,”在针头扎进上臂的时候江豢咬着牙开口,“你完全可以饲养几名专门供给向导素的向导。”
风屹的表情却并不轻松:“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江豢,我的小儿子需要的不是‘向导素’,而是‘你的’向导素。你可能忘记了,结合过的哨兵会对他的向导产生严重的向导素依赖,这是生理课第二课的内容。”
江豢的第一反应是真他妈荒唐。
精神结合的破裂只有一种前提条件,那就是感情变质了,不爱了,下定决心要分开了。
这一切的主导者显然不是精神体在哀悼期死去的江豢,而是里面躺在病床上唇色苍白的男人,结果风满袖的父亲信誓旦旦地跟他说,风满袖只需要他一个的向导素。
江豢嗤笑了声:“所以你打算把我饲养在地下室里慢慢抽干?”
风屹失笑:“你忘了维持温吞的好好先生人设,江豢。顺便提醒你一下,我是你爱人的父亲,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前爱人。”江豢纠正。
风屹没有反驳,双手抱胸,有白隼的身影一闪而过。
“至于饲养在地下室的提议,我只能说这不在我的计划中,但至于它是否曾被列入风满袖的计划,我不得而知,也不打算插手。”
那你可太不了解你儿子了。江豢在心里想。
被黑暗向导的向导素侵袭的时候,你儿子宁可选择自戕,也没想过要伤害我。
日落西山,特殊看护病房里夕阳的金色余晖缓缓变成血红,在青白色的墙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隶属于江豢的向导素随着吊瓶里的药水被一同灌进风满袖的身体,药性逐渐中和黑暗向导的向导素,只留下江豢的,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病房里满是白噪音,对普通人而言可能有些吵,对江豢而言却不然,在塔里的时候他不是没偷偷睡过风满袖的哨兵宿舍,沙沙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安宁。
江豢一只手盖在风满袖手腕往上一点的位置,盖着滞留针,吊瓶里的水对于敏感的哨兵而言是有些冷的,为了避免这人醒过来以后逼逼个不停,江豢习惯性地先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把它捂暖。
风满袖的手指抽动了下。
“醒了就起来。”江豢侧对着风满袖说,说完他自己笑了。
这句话是之前是他在暂住的那地方睡醒时风满袖对他说的,那时候俩人尚且身心健全,结果现在一个全身伤痕累累,一个精神图景遭受重创,虚弱得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吊瓶维生。
风满袖也轻笑了声,手臂翻过来,把江豢被药水冰得温度偏低的手握进掌心。
这会儿的气氛相当平静且温馨,两个人又都是劫后余生,江豢任他握着,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
……
江豢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江豢赤脚出现在风满袖的精神图景里。
与风满袖规整却冷漠得如同样板房的现实房间不同,风满袖的精神图景总是色彩多变又孩子气——今天的风满袖显然心情不错,水蓝色的墙壁上画着飞鸟与游鱼,偌大房间里无数绘画作品被乱七八糟的放着,不远处的钢琴在自动弹奏轻快的曲目。
那张自江豢第一次踏进这里便自动变换为双人床的床上鼓着个包,被单与枕头的缝隙里洒出少许半长不长的黑发,里面显然藏着个人。
江豢一见到鼓包就笑了,拍拍鼓包的屁股让他往里点,好贴着鼓包坐下,把手伸进那条缝隙,摸摸里面柔软纤直又带着温度的头发。
风满袖一直是个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不管情势怎么紧张,头上发型不能乱,还要时刻凹造型,避免被人拍出丑照。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接近风满袖一点,所以江豢还知道一个秘密,那就是风满袖身上总散发着股好闻的香味,应该是某种特定味道的洗衣液和风满袖本身肌肤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梦里也极为清晰。
然后他便醒了,在极深的夜里。
江豢和风满袖住同一间病房,他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往手边摸,没摸到风满袖的温度,江豢立刻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慌忙坐起来:“风满袖!!”
“洗手间。”风满袖懒洋洋地答。
江豢悬起来的心脏这才放下,风满袖今天份的吊瓶已经打完了,手臂上残存着贴好的滞留针,这人的洁癖非在这时候犯,大半夜不睡觉,居然悄无声息地简单洗了个澡。
空气里散发的正是风满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江豢用力地嗅了下,打定主意,一会儿一定要偷看一下到底是哪个牌子的沐浴露。
风满袖清爽地从浴室里出来,皱着眉头,显然对江豢这种偷偷摸摸嗅空气的行为十分不满,绕过两张并在一起的病床,到江豢这边,主动把潮湿的脖子凑到江豢鼻前让他嗅个够。
明晃晃的锁骨窝沐浴着莹白的月色,江豢一下子就起了反应。
“月亮是个坏东西。”风满袖如是说。男人满意地后退半步,端详他的反应,“它让人类的欲望暴露无遗。”
江豢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以阻止自己吸入更多名为风满袖的空气,可那股香味是无孔不入的,它顺着毛孔钻进他身体里,让他的每一粒细胞为之沸腾。
风满袖是对的,月亮是个坏东西,在风满袖身上镀了一层皎洁的月色,以至于让他看起来更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一只海妖塞壬,用歌声,用身体,吸引人万劫不复。
“……好好养你的伤吧。”江豢闭了闭眼睛,做了个推拒的动作,“如果你有事情想让我去做,直说就好了,没必要勾引我。”
风满袖噗嗤一下笑出声,身上依旧沐浴着月光,额头凑过来与他贴着,手指温柔地擦过他脸上结痂的伤口:“……我虽然精神力暴走,但我可没失忆,江豢,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着呢。”
江豢僵住了。
论体术江豢根本不可能在风满袖手底下活过三招,论精神力……江豢只是个b级向导,与黑暗向导霸道又毒辣的向导素相比,江豢精神力能掌控的部分微乎其微。
如果真的要逃,江豢不可能留到现在还没跑,头顶的活板门还能从里面开一次,他必须保持清醒直到救援的到来。
可就算他对风满袖的体术套路了如指掌,他也依旧没法坚持太久——s级哨兵的先天条件不知道比b级向导强多少倍,他只能利用手头最后的底牌。
江豢是风满袖一生中唯一结合过的向导。
当他说我爱你的时候,他的哨兵会短暂地安静下来,收住力道,任凭他的拳头落在身上脸上,毫无反抗。
四十七分钟的救援速度,江豢说了九十四次我爱你。
江豢死鸭子嘴硬:“权宜之计而已。”
风满袖笑了下,没再继续逼问下去,而是退了一点,然后慢慢把江豢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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