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笑话
这话,二福晋不敢与旁人说,只敢与四福晋私下议论,她们虽是妯娌,但从前也是表姐妹,虽说四爷是庶出,但大福晋管家忙,三福晋跟着三爷在外地,她也就与这个庶出弟弟的媳妇走的很近:“……我琢磨了一夜,可算是琢磨出来了,额涅身子骨并没不好,为何今年单单不办寿宴?我看啊,分明就是怕老三媳妇回来。”
“额涅从前就偏心,爱屋及乌,先前因为咱们对那个纳兰氏不冷不热发脾气,又是把自己的厨娘送过去,如今因为她,连寿宴都不办了……”
懵懵懂懂的四福晋也是听二福晋说起,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与当年康熙年间九子夺嫡一事有关系,当年纳兰揆叙出尔反尔,受牵连的可不止李荣保一个人,还有三福晋的阿玛,当年三福晋的阿玛因这事被康熙帝发落,死在了流放路上。
可想而知,三福晋会有多恨初瑾。
恨之入骨。
若太福晋过寿,三福晋肯定是要回来的。
三福晋的年纪比初瑾大上近二十岁,若到时候真闹起来,家里鸡飞狗跳不说,初瑾还能在三福晋手底下讨到什么好处?
初瑾虽不知道太福晋不过寿到底是何缘故,可隐隐约约也猜到这事儿与自己有关系。
鹤儿直说去问问孙嬷嬷。
可对于这位孙嬷嬷,初瑾并不是十分喜欢。
按理说此人在富察府十几二十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清楚,可不管初瑾问什么,都是含糊其辞,不愿多谈的样子。
初瑾摇头道:“去问孙嬷嬷,还不如直接问九爷好了。”
鹤儿皱皱眉,低声道:“这个孙嬷嬷,的确是不像样子。”
“奴婢不是想说她的坏话,这些日子在院子里还到了些风言风语,说九爷从前不管内院,院子上下都是孙嬷嬷说了算,如今来了您,说什么一山不容二虎。”
“哪有这样的事儿?您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她算什么?”
“如今瞧来,她对您好像不大敬重。”
从前她在紫禁城可没见过这样的事儿。
初瑾早就感受到了,笑了笑道:“捧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情,虽说太福晋喜欢我,但整个富察府上下,太福晋谁不喜欢?太福晋还能有几年活头?重要的是九爷喜不喜欢我,旁的人喜不喜欢我……”
鹤儿却觉得气愤的很,冷声道:“难道就叫她这般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对于鹤儿,初瑾是很喜欢的,只觉得皇后的眼光很好,笑着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傅恒就回来了。
如今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他们是再合适不过,两人都不算是健谈之人,再加上傅恒日日早出晚归,两人每日所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今日傅恒似在外头喝多了酒,步履难得有些踉跄,连脚下的门槛都未注意到。
还好初瑾扶了他一把,关切道:“九爷,你没事儿吧?”
傅恒摇摇头,扫了桌上的饭菜,这才意识到她还在等自己,忘了自己已非孤家寡人,没差人回来说一声:“以后你不必等我回来吃饭的……若是你闲来无事,可以邀请从前朋友来家中做客的。”
初瑾笑着说好,吩咐小厨房煮了醒酒汤过去。
待醒酒汤煮好,初瑾已经用过了晚饭,却见着孙嬷嬷端着醒酒汤在外发号施令:“……你们一个个凑近去做什么?九爷已经睡下了。”
这等在傅恒跟前露脸的事儿,她从来不假手于人。
初瑾一个眼神扫过去,鹤儿不由分手就将孙嬷嬷手中的白瓷碗接了过来:“嬷嬷受累了,这等小事儿我来就行了。”
这是孙嬷嬷让初瑾很不喜欢的一点。
没有分寸感。
孙嬷嬷经常不知会一声就冲进屋子里来。
当下,她脸色有些难看。
初瑾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记得嬷嬷吩咐过,九爷不喜欢屋内有太多闲杂人等伺候的。”
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话毕,她带着鹤儿直接走了进去。
傅恒已经洗澡歇息下来,他极爱干净,春日的天儿依旧每日洗澡,想必是饮多了酒的缘故,一时间忘记自己每日是睡在炕上的,直接到了床上拉了裘被盖下。
初瑾轻声喊了他两声。
巍然不动。
初瑾只好让鹤儿端着醒酒汤出去。
等她洗澡过来时,见傅恒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索性抱着被子直接去了炕上。
睡习惯了宽敞柔软的拔步床,突然睡到炕上,初瑾多少有些不习惯,想着傅恒比自己高上许多,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睡的。
不过唯一欣慰的就是窗外月光皎洁,夜色十分好看,仔细嗅来,好像还能闻到院子里芭蕉叶的淡淡清香。
来到这世界至今,初瑾对如今的日子勉强还算满意。
日子嘛,总是越过越好的。
她蜷缩腿,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都不知道。
夜里她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她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躺在傅恒怀里。
四目相对。
多少有点尴尬。
好在如今尚是夜里,墙角摆着八角宫灯,昏昏暗暗,看不到傅恒的窘态。
傅恒觉少,从前夜里也曾打量过初瑾几次的,只觉得这人睡觉踏实,不曾想一抱就醒了:“我,我的酒已经醒了,看你在炕上睡得不舒服,所以想抱你去床上。”
初瑾顺势从他的怀里下来,站在他跟前,一下就清醒过来:“睡得的确是不大舒服,你比我高一个头,可想而知你睡得更加不舒服……要不以后我们一人睡一晚上炕上吧,也免得你总是睡不好。”
傅恒自然不答应:“炕上临近窗边,夜里有风钻进来,你睡炕上会着凉的。”
他低头瞧了眼,朦胧月光下依旧可见初瑾那白净的脚丫,隐隐约约可见指甲盖还是淡粉色的,连忙挪开头道:“时候不早了,你去床上歇着吧。”
他赶快回到了炕上。
初瑾没办法,只能重新躺回床上。
可接下来,她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似乎听见傅恒在炕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犹豫好一会儿才道:“那个……你要不要来床上睡?”
一瞬间,傅恒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瑾也觉得有点窘迫,好在隔着帐幔,看不到她已经泛红的双颊:“我想着你一直睡在炕上也不是长久之计,容易被人发现不说,也会染上风寒的。”
“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盖两床被子也是绰绰有余。”
傅恒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炕上睡得的确不大舒服,不是腿撞到案几上就是头撞到墙上。
他想了想,起身就抱着裘被过来了床上。
两人静默无言。
初瑾似乎连手放在哪里都有些不知道了,只听见傅恒淡淡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初瑾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听见身侧人传来均匀的呼声,她寻思着明晚上自己睡觉之前是不是也该喝两杯酒?
反正睡不着,她索性打量起傅恒来。
她知道傅恒长得好,仔细看来,发现他也是十分耐看的一个人,鼻梁高挺,眼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垂了下来……也难怪京城里面那么多世家姑娘想要嫁给他。
最关键的是,他身边一直都很干净。
没有姨娘,也没有通房丫鬟,甭管那些丫鬟长得多好看,多娇艳,都不会多看一眼。
若说唯一一点不好,那就是不喜欢她……
胡乱想着这些,初瑾连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都不知道。
等着她再次醒来时,傅恒已经走了,连同着她身边的被子也被收了起来,就好像他不曾来过一样。
孙嬷嬷瞧见初瑾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当着丫鬟的面更是说起了原先太福晋打算给傅恒定下的章佳氏,直说章佳氏性子柔顺,得富察府上下老小的喜欢。
初瑾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不在意,不过当她听说章佳氏尚未定亲,已经认了太福晋当干娘,过几日太福晋寿辰也要上门拜寿时,多少也来了点兴趣。
寻常女子若碰上这种事儿,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登富察府的大门,想当初傅恒与章佳氏的亲事私下已经说定了,就差宣告众人。
从孙嬷嬷的描述中,初瑾还知道这位章佳氏闺名叫做若兰,出手大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褒奖的词语都加在章佳若兰身上,这让初瑾对这位章佳若兰倒是有几分好奇。
到了太福晋寿辰这一天,初瑾如愿以偿见到了这位章佳氏。
章佳若兰模样不算出挑,可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步履不急不缓,语速适中,姿态优美,就连给太福晋俯身祝寿时脊背都挺的笔直笔直,富察府上下都十分喜欢她,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章佳若兰也不怯,一个个回话:“……我原打算早些过来的,只是前些日子染上风寒,所以来的迟了些,还望诸位嫂嫂莫要见怪。”
说着,她这才看向初瑾,握着她的手道:“这位就是九嫂嫂了吧?原先我就听人说你容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当日没能赶上你和春和哥哥成亲,你不会怪我吧?”
春和哥哥?
这般亲昵的称呼,初瑾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知道这两人是青梅竹马,可……当众这般,是不是有些不妥?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两个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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