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Chapter 155
——按照面试官原本设定好的剧本处理, 是颂晨在矛盾激化突然发生时的第一反应。
时机转瞬即逝，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面试官既然选择这名研究员作为导火索，那就不可能对他的行事作风一无所知。
而在知道他的作风后, 面试官依旧选了这么一位……注定谋划不出高明计划的研究员，本身就能说明面试官对于这份拙劣计划的成功，有着不小的把握。
那么照抄面试官的剧本,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假设面试官有渠道得知战场的情况，那颂晨只要按照研究员的计划去做，接下来的一些善后与解释她就不需要再费心, 因为面试官会主动去做的。
当然, 光靠研究员一人肯定是不行的。
想要实现它，还需要一些隐秘变量的推动。
而此刻，隐秘的变量正好被激发。
也正因如此，在颂晨将计就计后, 没有人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件事情。
又或者说, 事情骤然进展到这一步后, 研究员的小动作已经变得极度边缘化。
因为那团凭空出现的雾气已经成型。
那是一团巨大、粘稠, 几乎没有可视度的灰雾。可众人却又能隐约看到被灰色包裹在最中间的, 如眼睛一般的黑红光晕。
没错, 眼睛。
这就是那团光晕给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那团光晕没有转动, 可众人内心却莫名升起一股被打量的感觉。
而精灵之王周身流出的气息，也将提取液还不够浓郁的外溢气息死死盖住。
几秒后，众人感受到, 它锁定了与它分占半空的黎连与。
黎连与扬起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扫向灰雾之中的光晕。
忽然,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 鼻腔内发出一声轻笑：“把异变体当做救世主,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此时橙眼人已经捂着胸口从地面站起，闻言抿了抿嘴唇，最终只是死板地答：“我们存在的价值，就是完成任务。”
至于任务内容和任务道具会引起怎样的蝴蝶效应，则与祂们无关。
黎连与淡淡扫了祂一眼，道：“真可悲啊。”
她这么说着，眼中却无半点怜悯。
黎连与又扫了一眼被笼罩在黑色棱镜下的一行人。
她顿了顿，最终只是淡淡收回目光，抬眼看向那团诡异的雾气：“有意思的进化形态，不知道能不能拆出来看看……”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她整个人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等再次出现时，她和精灵之王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精灵之王的独眼微微弹动。
下一秒，黑红光芒大涨。
它身上的灰雾开始如断帧特效般涌动，周围无声出现数百条黑中带红的骨鞭。
这些骨鞭带着极端不详的气息，狠狠扎向它身前的不速之客。
几乎是骨鞭出现的瞬间，黎连与也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她以自己为中心，释放出更为强大的能量场。量场快速扩散，让精灵之王的骨鞭凝滞于半空；将光明会士兵再次掀翻，也让赵甜使用天赋凝聚的棱镜再次出现颤抖。
但是，这样的凝滞未能持续太久。
精灵之王周身雾气震动一瞬，骨鞭就挣脱了黎连与的控制，狠狠砸了过去。
黎连与也未就此停下，她钢铁之躯微微活动，一只眼、半边脸以及几乎整个躯体之上，一道道深紫偏黑的纹路逐渐蔓延，直至覆盖全身。而后，脚下喷射器发动，整个人蓦地被送上更高空。
黎连与在空中翻转一圈，而后弓起腰背，双手向前聚拢，十指打开，露出手心已然聚集深紫光芒的炮眼。
下一秒。
“砰——”
能量炮裹着黑紫焰火划过天际，狠狠砸向那团灰雾。
顷刻间，拳头大的紫光突然无声四射，几乎穿透那层浓郁的灰。
精灵周身灰雾开始猛烈震荡，紫色与灰色不停交替着，骨鞭如融化般解体。
但是，精灵之王自带的防御能力不容小觑。
无声的对抗中，它内核的黑红之光大放，周身灰雾自内而外开始变深。
在与内核同化后，如有生命一般汇集，而后冲破紫光的封锁，狠狠击向空中那道可恨的身影。
黎连与周身能量场跟着凝聚，在她的身前形成盾牌，与黑红几乎成为实体的雾气狠狠对撞。
“嗡嗡嗡——”
两股庞大力量的冲击下，众人身后的飞行器发出危险的嗡鸣。
另一侧，在棱镜保护下，颂晨乐得意轻松地注视着这场战斗。
她雇佣这五人，本就是为了应对战斗时更为省力。
所以他们使用能力保护自己，颂晨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
而眼见老板没有参战的打算，赵甜五人也乐得意能偷懒。
再加上光明会的人目前自顾不暇，没时间关注他们，于是一行六人就这么安安静静苟在棱镜下，没事人一般观看起这场不用门票的战斗。
莫康挠挠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位二军领袖用的，好像不是特性啊……”
人类的特性和异变体的天赋拥有共通之处，在了解其大致规律后，并不难辨别出它们的存在。
更不论是他们这群资深前精英士兵了。
但是，黎连与所使用的这种扩散能量场给莫康的感觉，并不像是一种特性。
因为她的能量场虽然强横，却缺少“特殊”，它更像一种实力到达一定境界后，所凝聚而成的无道理降维碾压。
而颂晨却在莫康的分析中，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与黎礼的一段对话。
那时候，他们正在进行统招的第二轮测试。
黎礼在提到异变体精神力污染时，情绪出现过显著波动。
颂晨看向空中和精灵缠斗的那道身影。
之前颂晨只觉是黎礼以前见过被污染的人，现在看来，黎礼不仅仅只是见过那么简单——或许只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受体是至亲之人，才会在他尚年幼时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而黎连与能从这种程度的污染中挺过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她的精神力强度和实力。
神游之际，颂晨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不远处，“研究员”在这次冲击中也终于抵挡不住，惨叫一声晕死在地，怀中箱子顺势翻倒在地，试管脱落，咕噜噜翻滚了两圈，卡在了砂石缝隙之中。
由于距离试管暴露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提取液的气味得到充分扩散，光明会士兵终于在一片紊乱气息中捕捉到了它的味道。
当即太阳穴狂跳，挣扎着从地面爬起，踉跄着折返，不管不顾冲过去保护那管东西。
至于旁边昏死的“研究员”……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艰难前行时，橙眼人艰难出声：“我知道你们未尽全力……我没有能力对你们造成威胁，但你们要想清楚，如果本次行动的回收物被毁坏或夺走，你们出去之后也同样无法和我们的领导者交代！”
赵甜闻言眨眨眼，看向颂晨，有些欠揍地开口：“…只听橙眼人如是说道，所以老板，你准备怎么做？”
“……”橙眼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李靠注视着橙眼人，残忍道：“你都快死了，还那么拼做什么。”
橙眼人在提取液的影响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渐渐浮起鳞片，但祂却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盯着颂晨：“你需要帮我们。”
颂晨垂眼看着祂，冷淡地问：“我最开始答应的事情，是帮你们回收物品，而不是帮你们清除‘路障’。而且这种级别的战斗，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全身而退，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护送与回收，听起来差不多，其内在的责任范围却天差地别。
橙眼人也意识到了双方相遇时颂晨所问问题的真正含义，当即有些失控地狠狠捶地。
这时，半空的战斗似乎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
双方精神力所造成的作用力将地面的沙尘卷起，竟是逐渐形成了中等范围的风暴！
呼啸的风声中，橙眼人也没再多说，只是招呼队友，尽量捂住口鼻，顶着黎连与和精灵之王战斗卷起的风暴，快速朝提取液的位置扑去。
然而，就在祂们即将靠近时，异变突起。
只听隆隆几声响起，战圈内地面震颤。
飞扬的尘土中，八道闪烁着不同光亮的身影快速从凹陷的土坑中。
没有停顿，也没有交流，八道身影直接朝光明会五名士兵的方向扑去。
奔跑过程中，八人配合着从不同位置发射弹药、炮火。
这些开胃前菜先八人一步与光明会众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光明会五名士兵被迫停下脚步进行防御。
一时间，五彩斑斓的焰火与不符人体构造的怪异身体组织充斥地面。
橙眼人用自己的粘液包裹住一团炮弹，强忍失控前兆，反应迅速道：“98号、99号！你们去保护物品！不要回头！”
“是！”
“是！”
98、99两名士兵立刻放弃与眼前敌人缠斗，毫不犹豫使出各自天赋，在瞬间绕过二军士兵。
祂们顶着或多或少开始异变的肉/体，头也不回往目标所在地冲去。
二军士兵飞快阻拦，腰际却突然被一股巨力击中，险些倒飞出去。
士兵低头一看，刚好看到地面快速缩回的半透明触手。
顺着触手望过去，又看到一名半边躯体几乎完全化为半透明触手的人。
这人剩下的那只眼睛克制不住地颤动，却丝毫不惧地用漫天飞舞的触手以一敌三。
士兵不由低声骂道：“不要命的疯子……”
他们就算死亡，也还是能作为人类死去。
可这群融合受体，一旦失控，可能连丁点人体组织都不会剩下了。
但是面对这样自毁式的袭击，二军士兵也没能在第一时间摆脱纠缠。
眨眼间，98和99号便到了地方。
这里距离污染源太近，98号再支撑不住，七窍流出漆黑的血液，面部开始生出一条条黑色的纹路。
祂立刻低喊：“你去！拿到东西就送给他们！”
紧接着，98号转过身，张开嘴，发出迄今为止最为恐怖的尖啸。
刚追来的二军士兵步伐再次停住。
因为他体内的精神力回路被强行干扰，变得紊乱不堪。
99号借机错开队友，贴着‘研究员’翻滚过去，飞扑过去拿到了试管。
一瞬间，强烈的疼痛侵袭身体，99号没忍住，惨叫了一声。
祂体内植入的异变体部分被提取液刺激，正疯狂入侵祂的五脏六腑，吸食祂的血液。
祂握着试管的那只手肉眼可见地变得干瘪，甚至可以直接看到骨骼被侵蚀发黑的痕迹。
99号狠狠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最后一次开启天赋。
祂的速度骤然加快，几乎拖出残影，不到两秒便来到了外围棱镜空间面前。
祂低吼：“出来！”
颂晨这才越过赵甜，神色自然地走出棱镜。
99号力竭地跪倒在地，却仍坚持抬起手，将试管举了起来：“拿好它，把它带出去！完成你们的任务！”
颂晨垂眼，定定看了祂一瞬，突然开口问：“情绪波动会让失控加剧吗？”
赵甜挑眉：“那当然是会的。”
“这样。”颂晨一边回应，一边伸手接过东西。
另一只垂在一旁的手轻微一动，变戏法般握住从未拿出来过的那柄手槍——
“砰——”
“砰——”
“砰——”
三声槍响后，99号的眉间、心口，以及植入异变体的部位各自迸出血雾。
祂微微瞪着眼，在异变前一刻，缓缓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一时间，地面所有人皆不约而同愣在原地，包括赵甜一行。
光明会剩余四人愣愣看着同伴尸体，本就有些不清晰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而在反应过来后，铺天盖地的愤怒自心口喷涌而出，几乎将祂们的理智燃烧殆尽。
橙眼人张开嘴，用已经异变的喉咙发出恐怖的吼叫：“吼——！”
颂晨就这么在吼叫声中收起槍，握着试管微微后退一步，对赵甜五人道：“自由发挥吧，别让这里任何活物追上我。”
赵甜：“蛤？”
然而，颂晨已经按下早早握在手心的微型传送器，整个人如被擦除般消失在原地。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研究员”的身体悄无声息瓦解，只剩一套干瘪的防护衣。
赵甜五人：“…………”
而此刻，橙眼人及同伴拖着畸形的身体，不管不顾冲了过来。
祂们的理智已然下线，几乎等同于一群被愤怒支配、没有思考能力的怪物，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人了。
莫康瞪大眼：“……她跑了？她就这么跑了？？！”
王开得咂舌：“我就说嘛，万恶资本家还是万恶资本家，这钱可不容易赚。”
李靠：“那能怎么办，打呗。她死了咱一分钱都捞不着。”
赵甜收起棱镜：“那确实是这个理……”
然后，五人迎着橙眼人一行冲了过去。
被遗忘的二军战士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发出一声真诚感叹：“擦，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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