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章：风雨潇潇已断魂
“我说不知道，你信么？”张荼平静地说道：“就在刚刚，我心绪紊乱的时刻，我所修习的功法自行演变出了新的变化，我试试看而已。”
天地间，浓郁的黑气阴云不断地在汇聚，张荼身旁的相思长枪不断的发出嗡鸣之声，诧异地看了一眼异样的老朋友，张荼信手一招，相思重归手中。一切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此刻的张荼亦是不愿意思考更多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注定的结局，也许是因为相思长枪的渴望。
下一刻，举枪刺天！
一道碧玉色的光华冲天而起，在这一刻，天地翻覆，那碧玉色的枪芒如同一颗燃烧殆尽的陨星，扑向它最后的归宿——大地。
天地中不断有着阴云向着碧玉色枪芒汇聚而来，这一次的枪芒却是没有往日的中正平和，哪怕是厮杀之时，也是温和软绵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纠缠着敌人，绝非如同此刻这般，虽然还是碧玉色光芒，但是却是散发着充满绝望的气息，整个长枪如同狂暴的狰狞异兽，而将它握在手中的张荼，识海之中亦是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冲击。
青州的琅琊城中定疆殿。
边关月看着直播，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大殿之上，殿中空无一人，唯有边关月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窗幔无风自动，在大殿中肆意的飘摇。
“蕴灵，养灵，弑灵！这是注定的路，诸多尝试，这是希望最大的道路……你不愿也不怨，可我能否无悔？”
幽幽的声音消散在寂寥的大殿之中。
扈渎城的废墟之上，一声凄厉的狂呼响彻天地。步光一脸麻木的重新御剑回到天空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种种，只是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悯之色。
“啊……”
张荼不顾一切地将法力灌输在了相思长枪之中，搅动了更为剧烈的风云，如同一个连贯天地的通道出现在了废墟之中，此刻的扈渎城中，阴云压得极低，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张荼再一次低头看了静静躺在废墟之中的蝎子。这个身体，这个人，他曾经熟悉无比，在他第一次来的扈渎城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人，便是她。是她笨拙地指引自己很多，教导自己如何处理各种关系，虽然后来自己不知道在何时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她的教导，但也正是那种笨拙的关心才让懂的人更加为之心暖。
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还偏偏要装作坚强的模样去照顾别人，是傻还是痴？在这一刻，活生生的音容笑貌化作了一张张永远定格的记忆画面，都仿佛一声声惊雷锤打在他脑海里，让他心悸不已。
相思长枪愈加的璀璨，天空愈加的阴暗，他觉得胸口灌满了沉甸甸的铅块，窒息感随之而来，这一刻自己跌入夷水河底的那熟悉的绝望味道，再一次笼罩而来。
张图知道，在这一刻，自己的心神和灵台清明再一次失守，仇恨、愤怒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罢了，罢了，罢了！
有力而又修长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枪身，刹那间，天空似乎更加的低沉！这一刻张荼握住的相思长枪，仿佛是他最后的一丝依靠，而长枪恍若有灵一般，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
他的喘息变得急速起来，就像是窒息的人突然来到了氧气充沛的环境，大口地呼吸，但是从内心的深处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轰隆！”
天际不断有着一声声惊雷滚过，天空里的厚厚云层，在这一刻也开始飘下了雨点，或许扈渎城的惨状让天道也不禁为之落泪。
只是这血水，为什么竟是殷红色的？
步光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可并不是半路出家，而是保留着曾经的阅历和经验。除去天哭以外，唯有是一地的冤魂过多，久久困在一地，不入轮回所导致，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如今人间轮回之地早已人满为患，这些惨死的冤魂无地可去，又偏偏被地脉守护的残余力量圈禁于此地。
所以，这天空之上的阴云，不是正常的阴云，而是浓厚的怨气所化。伴随着雷声的轰鸣，雨水不断地变大，天空中不断出现游龙一般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苍穹。
大地之上，张荼缓缓闭目，面色的神色不断地转变，在他的脑海中，此刻不断有着各类的记忆碎片在不断的复苏，不断地闪现，渐渐地他的脸色露出了一阵不可抑制的狂喜。
张荼的周身有着碧玉色光华绕体，所有的腥风血雨都避开了他，他面色阴晴不定，恐惧和喜悦在不断地交织，恍若世间亘古存在的神祇一般，在凄风苦雨中看着眼前这个离乱的世间。
他手中的相思长枪，黝黑的枪身之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映着他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凄厉。此时此刻天空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氤氲起来血色和黑色的气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是愈加的浓厚。
慢慢地竟是顺着碧玉色光柱不断的进入张荼的体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身体僵硬地站在当地，但是可以看出他的身体似是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碧玉色、黑色、红色三色在他的体内不断的交织，在他身上不断疯狂涌动着，每一次闪烁都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血雨，越下越大，也越下越急。
天空之中，步光凌空而起，手中法剑绽放出璀璨的光华，在遮天蔽日的雨幕之中异样的醒目。
“大哥，我们该怎么做？”血色的雨水浇灌在几人的法力屏障之上，将各色的屏障都映照得猩红了起来，苏定秦急切地问道，此刻张荼的状态越来越诡异了，让他心中涌起淡淡的不安。
步光没有言语，看着雨幕中那似神似魔的身影，面上苦楚之色更胜，他哪里看不出来，此刻的种种尽皆是张荼心甘情愿所为。这一次，蝎子的死亡已经触碰到他心中的禁忌，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形，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手中璀璨的剑芒渐渐暗淡，步光缓缓将法剑收起，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缓缓摇头，随后便是静默的观看着大地上的变化。
张荼静默不语，天地间的狂风和渐渐变大的暴雨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他的身躯依旧是木然地站立着，似是不断激活的记忆碎片带着不好的回忆，整个人身上都萦绕着浓郁的怨气和冲天的杀意。
“轰！”
一声炸雷，当头而响，天空似是变得更低了，就算是立在大地上的张荼，身形都是为之一震，片刻之后，他脸色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迷茫的神态，仿佛沉湎于一场大梦，半梦半醒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可却又始终朦朦胧胧，抓不住，想不起，一时茫然有些呆了。
仿佛是和张荼的状态相互对应的，此刻笼罩在他身上的血色和黑色的诡异雾气和两色光芒，此刻也同时黯淡了下去。
“轰隆！”
惊雷如同巨锤，不断地震动世间，似是此刻张荼的状态，就连天地都不允许！
大地隐隐在发抖，在祈求。扈渎城废墟之上，尽是疾风骤雨。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的一个刹那，张荼的目光垂落在了暴雨之中的蝎子身上，原本身上的泥泞被张荼清理，可是此时疾风骤雨之下，又增添了几分狼狈和可怜。
一个瞬间，一个刹那，能有多长？
都说刹那永恒，可是那一息的光阴，又是一个怎样的瞬间？短短的一刹那，又怎么可能永恒？张荼不能理解。
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深深地看了一眼蝎子，看到她躺在风雨的泥泞中，那样的恬静和安然，是否在她死去的一瞬间，已经得到了心安。
下一个碧玉色的法力如同烈焰一般熊熊燃烧，天空之上电闪雷鸣，疾风骤雨呼啸不止，唯有张荼的身形挺拔屹立在天地间。
原本消散的杀意在这一刻再一次地凝聚，风雨潇潇已断魂，天地凄然人已散。
霍然，张荼一声大吼，天地间的血影和黑雾再一次地汇聚，向着张荼的体内汹涌而入。这一次张荼没有躲避，他的嘴微微张着，无疑是的在说着些什么，像是在呼喊着什么，可是全部淹没在了血影和黑雾带起的凄冷狂风之中。
事实上，这一次张荼没有反抗，而是在主动牵引和接纳着，包容着这扈渎城所凝聚的戾气和怨气，这里或许也包含着她的魂影。
“轰！”
正是这般举动，再一次的触怒了天地，苍穹之上，再起惊雷！一道闪电赫然刺穿这片幽暗的人世间，那瞬间，照亮了所有的黑暗天地。
可是这一次，张荼没有停止，身形也没有僵硬。他只是昂首看了一眼苍穹，目中充满了炽热，那是前所未有的炽热！因为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形并不相同，上一次张荼是被动地吸收着其中的血怨，整个人险些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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