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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玲姐,搜了一遍,没人。“

        ”赤/裸着上身的昆仑奴恭敬地回话道。

        被叫做玲姐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支精致的烟枪,周围围着一群昆仑奴,个个身材高大壮士,古铜肤色,铜墙铁壁一般,上半身绘着各种彩绘花纹,霎是唬人。

        甜水巷的人都在陆家院子外面垫着脚瞧着,早在紫竹馆的妈妈带着一群昆仑奴来搜人时就悄悄出门瞧着,虽然胆怯于那群昆仑奴的凶猛,但因为好奇还是瞧着。

        “这是怎么了?花街的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不知道呢,好像是在找人,有人跑了。”

        “啊?花街周围那么高的墙,怎么跑出去的。”

        “谁知道,听说跑的是个乐师,据说听一支曲子就要花上上千两银子呢。”

        ……

        一时各种闲言碎语不断,对着陆家院子指指点点。

        玲姐,也就是紫竹馆的妈妈环视了陆家宅院,出声道:“既是没在这儿,这位姐姐,请恕我们无礼了。不过还请理解,我的乖儿子丢了十来天了,客人们还等着他呢,你说这数千上万的银子,可不得珍视。”

        陆母早在玲姐带人硬闯院子时脸色就不太好,眼下更是脸色僵硬,陆澜今儿上学还没回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也阻拦不了。

        玲姐声线妩媚酥软,眼神却很精明,似是漫不经心道:“听人说,这位姐姐前些天捡了个漂亮小姑娘,说是要给自家儿子做媳妇的,我怎么没瞧见。”

        陆母勉强支棱着自己,不敢露出一丝破绽,僵着脸道:“是我老家来玩的亲戚,和邻居说笑呢,被她爹娘接回家了。”

        “哦,这样啊。”

        玲姐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眼神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她抖了抖烟枪,在屋里踱了几步,院子里一时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很轻,但却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踩着人紧绷的心弦。

        玲姐看着书桌上的砚台和纸墨,捡起一篇文章,观摩了一番后道:“姐姐的儿子倒是好学问,我记得他和县长还来过我们紫竹馆呢,是个才华横溢的,有没有考虑来给我乖儿子做老师呀,我乖儿子还差个老师呢。”

        陆母紧绷着脸,敷衍道:“这要看我们阿澜的意思。”

        玲姐像是兴趣耗尽了,放下纸张,示意昆仑奴离开,道:“罢了,既然人不在这儿,那就走吧。我得给金陵郡郡守说说,我这乖儿子没了,让帮着我一起找找,有官员帮忙,他总不会跑得出金陵郡吧。唉,可怜他的聆雀哥,现在都还想着他呢。”

        玲姐像是故意说了这番话,走之前,她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母良久,看得陆母冷汗都快浸湿里衣了,这才扬长而去。

        一干人气势汹汹地离开后,陆母打发了前来碎嘴询问的街坊邻居,像是没事人一样准备晚饭。

        等陆澜回来后,夜幕降临了,陆母把院子的大门一关,又下了锁。

        陆母警惕地望周围看了看,打开了地窖的门,这是原先储存粮食的地儿,后来修建了粮仓,这儿差不多就荒废了,因儿那群昆仑奴没找着,只在粮仓那边翻了翻。

        里面一片漆黑,陆母小声呼唤着:“孩子,人都走了,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声响,像是有人把盖子掀开了一样,那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不时碰倒了地窖里的东西,发出罐子滚动的声响,那人不敢动了,像是怕这样的声音惊动了来搜查的人。

        陆澜往前走了几步,黑暗中摸到了人颤抖的肩膀,然后往下逐渐握住了他的冰冷的手。

        “澜哥?”

        凤虞摸到了陆澜右手手指上的薄茧,认出了他。

        “嗯,我在。”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凤虞无比的安全感。

        他在地窖里藏着的时候一直很害怕,他努力大张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好像莫大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地窖里的空气很冷,冰冷刺骨,连鼻间吸入的空气都透着股阴寒的气息,冷得连心肺都冻住了,那是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寒冷。

        一瞬间,他觉得他好像回到了苍梧山的那个地窖,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缩在破水缸里,外面是肆意屠杀的戎狄怪物,而他孤独地躲在地窖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近乎绝望。

        “哥哥……”

        他轻轻地呼唤着,无助又绝望。

        压抑到极点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恨和愤怒。

        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种痛苦,那种自己的东西被怪物夺走的痛苦。

        以前是他最爱的哥哥,而这一次,是他失而复得的家和港湾,那些怪物在他的世界里张扬舞爪,肆意掠夺,他们践踏他,作践他。

        他的虞美人花圃在燃烧,那些艳丽的花朵在烈焰中绝望地哭泣着,让他感到撕心裂肺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他咬咬切齿,胸腔剧烈地抽动着,如烈焰般的愤怒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往上翻涌,仿佛连他的骨头都发出了那股灼烧般的炽痛。

        炙热代替了阴寒,就像仇恨代替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

        吃掉你们!

        对,吃到你们,我就可以活下来。

        吃掉你们,我就能站在你们的尸体上,像你们践踏我那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你们!

        他心底藏着的那团复仇的火焰,快要复苏了。

        “小凤凰,你怎么了?”

        陆澜的清语把凤虞从压抑的黑沼泽里拉了出来,他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地窖,天幕中挂着繁星,晚膳已经做好了,白菜汤泛着热气,很温暖的香气。

        “没什么,只是有些吓到了,”凤虞平复着自己翻涌的内心,他居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愣住了,“小凤凰?你怎么这么叫我。”

        “啊,我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适合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这样叫你了。”

        陆澜一边把饭端上了桌子,一边看向凤虞。

        见凤虞垂眸深思的模样,陆澜一向淡漠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虽然他一向不太擅长和人交往,但他好像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能察觉人隐藏的东西,就像凤虞,他觉得这人虽然表面冷漠又心思重,但却藏着一团火焰,好像随时都会燃烧。

        陆澜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传说中的神兽凤凰。

        《山海经》中记载,凤凰是神话故事里栖息在太阳神殿中的神兽,它盘踞在梧桐树上,象徽着希望,每当凤凰满五百岁后,就会集香木自焚。

        当梧桐树被燃烧殆尽时,它将会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幸福和祥和。[1]

        它从死灰中涅槃,循环不止,是为不死鸟。

        至于为什么加上小字,不过是觉得很可爱罢了。

        陆澜想起晚上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滚到他怀里时,觉得很圆满和幸福。

        凤虞思索着这个称呼,觉得很好听,给人一种很亲昵的感觉,便应了。

        用晚膳时,陆母把今天的事情通通告诉了陆澜,唉声叹气不止:“那个妈妈已经去和郡守谈了,说是要把金陵都围起来,早知如此,我就早点把人送回乡下了,现在出去估摸就难办了。”

        陆澜也眉头紧蹙,在陈留王的封地里,花街风俗业是合法的产业,郡守为花街保驾护航,花街则为达官贵人提供天上人间般的享受。

        金陵,被认为是这世间最繁华的温柔乡。

        凤虞垂下眸子,心里早有了决断,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澜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这这么会是你的错。”

        可出路在哪,连陆澜都无法,他只比凤虞大了一岁多而已,虽然早熟,但也还是个孩子呢。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重。

        晚膳后,陆母拿出一堆木条和各色纸样,说是来做花灯拿出去卖,做得好的花灯,一个可以卖上十文钱。

        花街一旬一次夜市,陆母便是那个时候出去卖的,陆澜有时候也会帮忙的。

        “你就是这个时候学做的花灯吗?”

        凤虞坐在小凳子上,看着陆澜熟稔地拿起了木条和纸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摆弄着,旁边已经有了几只小兔子和荷花样的花灯了,虽然材质一般,但做工精美,也是不凡了。

        他这不就想起了三江河上那些虞美人花灯了。

        “母亲眼睛不好,我便帮衬着做些。”

        陆澜回复道,又一个花灯做好了,这次是最漂亮的虞美人花样的。

        陆澜把它递给凤虞,那双淡漠中带着呆气的眼眸在昏黄的灯火下也显得温情了些,他清语道:“这个送给你。”

        凤虞看着怀里的这盏眼熟的花灯,很漂亮,做工精美,殷红的花瓣跟真的一样,和他第一次收到了那盏破破烂烂的河灯比,不知精美得多少。

        只是……

        凤虞仔细翻转了一下花灯,问道:“这次,为什么没有诗了。”

        陆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只见凤凰含笑凝望着,那双清泠淡漠的眼眸里,像是盛了一汪清泉,让人垂怜。

        陆澜心里一动,起身走到书桌前,凤虞好奇也跟了上去,只见他拿起狼毫笔,在素白的纸卷上提下一句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2]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凤虞连字都认不全,更不用说是什么意思了,以前陆澜送的诗,他也不懂,就一直收藏着。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陆澜把诗念了一遍,却并没有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很好听,因为是金陵本地人,吴侬软语,又带着他独特的清弦般的腔调,很舒服。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呀。”

        凤虞催促道,他对这中原的诗词真是越发感兴趣了。

        陆澜只是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仿佛把他铭刻到心里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道:“我不告诉你,你学了诗,自个儿就懂了。”

        他难得地没有依着凤虞,反倒是揶揄了凤虞一次,让凤虞睁大了眼,颇有些不可思议。

        他居然拒绝了我。

        在凤虞不满的眼神下,陆澜把墨迹干了的纸张折了起来,放在了虞美人河灯里。

        “好吧,你既然和我卖关子,那我就自己去找。”

        凤虞把河灯抱在怀里,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谢谢你的河灯,可是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

        凤虞什么也没有,他茕茕孑立,身无分文。

        思索良久后,凤虞突发奇想,他拿起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缕长发,然后塞入了一个新荷包里。

        他把荷包递给陆澜,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傲娇和别扭。

        他觉得自己的东西有些寒酸,怕人嫌弃。

        陆澜看了他好一会儿,把香囊系在了腰间,轻声道:“我很喜欢。”

        这可比金银珠宝昂贵多了,可以说是胜过世间所有了。

        只是,你为什么要给我放那么多河灯呢?

        凤虞望着又坐下来编河灯的陆澜,有些好奇和疑惑。

        他没有问出来,只是想着,可能等他明白了陆澜送他的诗是什么意思了,那他就知道陆澜为什么要送他河灯了。

        可惜,他终究还是没等到这一天。

        这天晚上,等陆澜睡着后,凤虞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下床,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穿上了陆澜给他的衣服,把那件华丽的演出服留下了。

        他抱着那盏虞美人花灯,看着陆澜的睡颜良久,然后脚步很轻很轻地离开了。

        陆家院子里的粮仓边堆着一大堆稻草,凤虞站在稻草上,好容易才从墙边翻了出去。

        从墙边跳下去时,凤虞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那盏河灯,手肘还磨破了皮,好在没摔伤。

        从甜水巷离开后,他走到了三江河边。

        夜幕降临,江水平静,江面映照着辉月,碧波荡漾,泛着湿润的白雾,凤虞的眼睫上都被笼上一层寒霜。

        河面依稀亮着几盏河灯,很美,很梦幻。

        凤虞凝望着这片河很久,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故事,听说曾经有个妓子,名叫杜十娘,她被一书生欺骗后,愤而抱箱沉河,真是个烈性的女子。

        但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生命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欠他的,他总有一天会通通讨回来。

        他掏出火折子,把河灯里的诗拿了出来,点燃了那盏虞美人河灯,然后把它放入水中,看着它飘飘摇摇地摇晃到湖中心。

        不是一条路的人,还是趁早分开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陆澜是个好的,只是自己不能耽误了他,他前途无量,等着他的应该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应该是话本里“封王拜相”的得意少年郎。

        凤虞看着手里的诗,犹豫了良久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做个念想。

        他下水游了一圈,等到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后才从水里起身。

        他就这样浑身湿漉漉地去敲紫竹馆的暗门。

        有些书生自恃清高,表面上瞧不起狎妓之事,但又隐藏住自己的本性,做妈妈的哪还不晓得该怎么做,这花街所有的秦楼楚馆都设了暗门,就是为了方便这些人罢了。

        凤虞这样去敲门时,开门的小厮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看到了水鬼,等看清凤虞额上的痕迹后,这才急忙去叫妈妈。

        “妈妈!妈妈!凤凰回来了。”

        紫竹馆里顿时闹腾了起来,凤虞洗了热水澡,又换上了衣服,就被送回了以前的房间。

        等妈妈问起时,凤虞只是说下水拿河灯时,不小心腿抽筋了,差点淹死在水里,后来被下游的人救了起来,又发起了高热,昏迷了很多天,醒来后就回来了。

        至于衣服和配饰,都送给那家人当谢礼了。

        妈妈似笑非笑地看了凤虞良久,眼里却是不相信的,但凤虞垂下眼眸自个儿玩弄着衣服的珠子,才不管她信不信。

        身后两个小童拿着干帕子给凤虞绞头发,妈妈眼尖,撩起凤虞脸侧的一缕头发。

        凤虞的头发极长,浓密乌黑,美得像云霞,光艳可鉴,他素来是不束发的,那密密丛丛的长发铺散在席子上,有些客人看着那头发,再听着曲子,就能在他房间里坐上一天。

        可是妈妈挑起的这束,明显是被剪了一截,显得有些突兀。

        “这是怎么了?”

        妈妈问道。

        “哦,河里同水藻搅在一起了,便剪了。”

        凤虞不在意道。

        见此妈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以后别往河里跳了。妈妈找个昆仑奴给你,你想要河灯,叫他给你捞。”

        凤虞拨动着衣裳上的珠子,不说话。

        妈妈离开房间后,又加强了紫竹馆的防护,特别往凤虞房间外多加了几个昆仑奴。

        日子就这么耗着,凤虞白天工作,晚上就坐在窗栏上发呆。

        窗户下有只小船,里面守了个昆仑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是妈妈用来监视他的。

        聆雀倒是有些遗憾,给凤虞梳头时,道:“我想着你要是真出去了,不回来了我也是高兴的,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也没说,隔墙有耳,被妈妈的人听着了,可不得发作了。

        但凤虞看着聆雀就想起了另一件事:聆雀有个情人,叫秦邵,听聆雀自己说,他们两情相悦,秦邵家贫,聆雀背着妈妈偷偷给他塞了银子,让他念书。

        但凤虞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的,聆雀偷偷留宿过那个书生,然后凤虞去聆雀房里时不小心碰到了书生,那书生见了凤虞的脸,后来在聆雀不在时,曾偷偷向自己示好过。

        事关自身,凤虞也不知该如何向聆雀谈起,看着聆雀每每说起秦邵时目露憧憬的模样,凤虞更是为难,一直在想该如何说起才好。

        近来,一向和凤虞不对付的白鹭这些日子有些躁动,听说他从那次县丞带学子们来这儿时,瞧上个姓陆的书生,犯了相思病一样,整天胡言乱语着。

        可那姓陆的书生那次后就再没来过了。

        白鹭还找过凤虞,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通通被聆雀怼了回去。

        凤虞听了这件事,也没当回事。

        每隔些日子,他还是会看到新的虞美人花灯从河上飘了过去,一开始他还强忍着自己不去看,后来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让昆仑奴去给他把花灯拿过来。

        说到让昆仑奴拿灯那就好笑了,那船上的昆仑奴是个肌肉发达的,面容凶狠,他极为忠诚,虎视眈眈地盯着凤虞,就等着他跑了然后抓回来。

        凤虞一开始当他不存在,后来无聊了,又恶劣地捉弄他。

        大晚上,那昆仑奴打瞌睡,鼾声震天,凤虞手里捏着几颗干果,极为准确地投掷入他大张的嘴里,险些把他噎死。

        昆仑奴被惊醒,捂着嗓子咳嗽,愤怒地看着窗台上的凤虞,凤虞咧开嘴笑着:“去,把那盏花灯给我拿过来。”

        昆仑奴无法,他本来就是妈妈派来给凤虞捡河灯的,只得跳下水给凤虞捡起来。

        他把河灯递给凤虞时,不小心碰到了凤虞的手指,那温暖柔软的触感让人泛起了些许古怪感受。

        凤虞拿走了河灯里的诗,又让昆仑奴把灯放回了河里。

        昆仑奴满脸横肉,气得发抖,觉得这人简直是事精儿,就像外人说的那样,作得很。

        等他回到船上时,又发觉什么东西朝他抛了过去,他还以为是什么暗器,但接住后才发现是个大苹果。

        凤虞挥了挥书里的纸,朝那个昆仑奴道:“谢了,憨大个儿。”

        等凤虞的身影消失在窗栏边后,昆仑奴大口大口地嚼着手里的苹果,像是把苹果想成那个戏弄他的人:哼,不吃白不吃。

        嗯,这水果比外面买的更甜。

        这样想着,他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妈妈给凤虞请了教书先生,自然不是陆澜,凤虞识字后,也渐渐明白了陆澜的诗是什么意思。

        他要来了笔墨纸砚,每天晚上把陆澜的诗都临摹眷抄了一遍,他写着念着,看着窗外的花灯,觉得很温馨,但是也很孤独,心底有种很淡淡的哀伤。

        但他不贪心的,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爱也好,喜好也罢,都是要说出来的,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多到把他填满,这样才能弥补他的伤痛。

        他觉得陆澜已经让他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如果这一切注定是要被拿走的,那从一开始,又为什么要给他的。

        为什么,要给他一抹“伪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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