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这番说辞倒令李京九很是惊讶。
她细细追忆一通，那日沈明庭虽然是发了火，但精神还是正常，一没有动手，二没有狂吼，竟也发病了吗？
除了不知道沈明庭为何要生气之外，当时他的举动确实还好。
精神病，精神病，要有异于正常人的地方才叫病。
总不能正常吵个架就叫犯病吧？
李京九心里起了端倪，“那日王爷回府之后，是不是遇上了别的什么事，叫他动了肝火？”
“还能有什么别的事能让王爷动肝火？王爷一门心思扑在你身上，能得皇上赐婚高兴还来不及，若不是你非要与王爷置气，又怎么会发病？”
“可是那天……”
“可是什么可是？那日王爷并不是在府中发病，路上就已经彻底犯了，还是小洪儿跑回府来搬得救兵才将王爷给抬了回去。原本王太医都说王爷的病有所好转了，结果被你这一激，更胜从前。”
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发了病……原来真是她的过错？
李京九对自己未能察觉他的异样而感到自责，虽然那天的骂战并不是她先起的头，自己也根本没有药可以给他。但作为一个医生，未能及时察觉，还是愧疚不已。
李家其他三人不满康嬷嬷趾高气扬的态度，但见李京九不语，又不好替她开腔，只能恨恨地瞪着康嬷嬷。
康嬷嬷有理自然也很牛气。“王爷这个月就犯了两次病，两次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好好自省一下吧，以后你们还要朝夕相处，大小姐的脾气不改改怎么行？”
关氏瞧不过去，“话不能这样讲。我女儿平日是娇惯了些，但却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二人到底因何吵架，谁人理亏，都尚且不知，康嬷嬷就这样一位怪罪，怕是不妥吧？”
“我是不知王爷因何吵架，可做妻子的，不就得心怀大度，温文尔雅么？难不成以后都要王爷来迁就你女儿不成？”
“那依着康嬷嬷的意思就是，王爷纵有万般不是，我女儿也只有默默忍受了？”
康嬷嬷急眼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夫人不要故意曲解行不行？”
“是康嬷嬷在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指夫妻二人小吵小闹很正常。时间长了，牙齿还能咬着舌头呢。”
康嬷嬷一股子气憋在肚子里，大口喘气。
她手心里紧紧捏着那张已经成团的聘书，本是要扔在桌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的，可现在他们一家子跟狼似的龇着牙，便不敢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聘书来招气。
康嬷嬷拍拍膝盖站起来，“反正话就是这些了，听不听得进去，我都替老太妃把话带到了，就不多留了。”
“康嬷嬷再留下坐一会儿吧，茶还没来得及泡呢。”见家里人都不挽留，李京九象征性的招呼了一句。
康嬷嬷一刻也呆不下去。“不了不了，还得回去张罗聘礼单子，回头列好了，就给你们送过来。没问题，咱就照着办了。”
“那辛苦康嬷嬷，思齐，送送。”
康嬷嬷看了李思齐一眼，连忙回身就走了。“真不用了，你们忙活你们的。”
康嬷嬷一溜烟的跑没了影，房间里几人相看一眼，安静了下来。
“京九，原来那天你和端王吵了架？”关氏不禁问。
李京九抿着嘴，没说话。
“你怎么不早告诉妈呀？你们怎么吵起来的？为的是什么事？他有没有欺负你？”
“具体是怎么吵起来的，我也说不清。当时我就提了一嘴，说自己救了太后娘娘，所以皇上才恩准了我二人的婚事。结果他就莫名其妙的同我置气。”
关氏凝着目光，“你是说，你救了太后娘娘，他不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反正就刚好提道太后中毒的事情。”
关氏转着眼珠子：“难不成，他和太后的关系不好？”
李世荣摇头，“太后一手将他带大，虽不是亲母子，但养大于生，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太后一直很是宠疼他，两人母慈子孝，尚算一段佳话。”
谁也不知道答案，关氏就把吵架一事都归咎在于沈明庭的精神病，不再发问了。
可刚才康嬷嬷的那一番话，着实让人心意难平。
关氏推了李世荣一把，“唉，你这乌鸦嘴是不是开过光的？全叫你给说对了，这个萧太妃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唧唧歪歪挑三拣四，要真嫁过去，那还了得？”
李思齐朝门口白了一眼，“要不干脆别嫁了，反正爹也回来了，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不行，皇上御赐的婚姻，全天下都知道你姐要和端王成婚。要是你姐不嫁了，那以后谁还敢取你姐？”
李京九点头。“妈说得有道理。”
李思齐瞪大了眼睛，“有什么道理，你不嫁不幸福，那你嫁给那个疯子你就能幸福了？姐，你就这么恨嫁啊？”
李京九抬眉道：“我也是为你考虑，我名声臭了，李家的名声也就臭了。别人不敢娶我做媳妇，难道就敢嫁给你做你老婆了？”
李思齐食指尖搔了搔下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不用想我，想着你自个儿就行了，我打一辈子光棍也没问题！”
“没问题个大头鬼！”李京九照着他脑门就是一顿拍。“你什么时候出门不盯着美女看，我就什么时候相信你可以打光棍！”
李世荣一拳打在桌上：“唉！是我连累了我女儿，竟要让她嫁到这种人家去。”
关氏上前靠上他的肩安慰他，他却一直沉默不语。
深思了许久，他忽然铿锵道：“皇上赏的这些宝物你们一样不准动，我要给我女儿做嫁妆去！”
“全部？”关氏难以置信，但顿了片刻，立马就懂了李世荣的意思。
萧太妃瞧不上他们女儿，这回他们就必须要给女儿长长脸，好叫他们知道李家女儿是李家最最珍贵的宝物，绝不容他们随意糟践！
关氏走到李思齐跟前，一把捉住他肘子，“你姐给你的那几颗金珠呢？”
李思齐慢悠悠的从袖中掏出那几颗刚刚才捂热的金珠子，拿在手里，用袖子再细细的擦了一边，才不舍得交给了关氏。
关氏捏着那些金珠道：“是了，我们有多少钱，就做多少钱的陪嫁，管他端王府给不给聘礼呢？我们李家嫁人，要的就是风光！”
李世荣搂住关氏的肩膀，“夫人说得对！”
关氏继而又拉过李京九来，“乖女，为了救你爸，你受委屈了。爸妈没本事，对不住你……可是你记好了，以后到了端王府，你就加紧治好端王的病！倘若他们对你不好，你就立马和端王和离！”
李京九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治好了他的病，他没理由揪着你不放。爸妈也不需要你在端王府忍气吞声，维护李家的名声。你嫁过去，只是暂且的权宜之计，要是日子不好过，随时回来！”
“既然随时回来，那随那么多嫁妆，早晚会亏的……”
“就当是给那个萧太妃的封口费，少听她唧唧歪歪几句！”
李京九想了想，“成，这回依老妈的。”
就在送走康嬷嬷的第二天，又有不少人来李家送上贺礼。
其中一人是李世荣的同僚，太医院的施太医。
交谈之中，他一不小心带来透露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就在昨儿下午，端王府的萧太妃病了。”
李家四口人听见这消息时，心里都震了一下。
李世荣睁大着眼，“病了？”
“你不知道么？那可是你亲家！”
亲家，鬼的亲家，从赐婚到现在端王府就没搭理过他们！
李世荣面色不好，但还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婚礼太紧，两家自顾不暇，哪有功夫问道这些。”
外面一直在传闻两家的婚事未必能成，施太医也略有耳闻，知道李世荣是在抹面子，便就笑笑，也没揭穿。
“萧老太妃怎么就病了？”关氏接过李京九泡来的茶，忍不住再问。
“不知道，不是我去的，是王大人去的。听说萧太妃的病来得很急，王太医已经用了猛药，三两副吃下去，还是不见好的，蔫在榻上倒喘气。整个端王府现在乱成一锅粥，听说又去京外请名医去了。”
李京九心弦跟着一紧。
从时间上算来，萧太妃生病就在康嬷嬷回府不久。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是在那时候病了。
想想昨儿她父母说的那些硬气话和康嬷嬷走时那一脸的怨恨。
该不会萧太妃是给气病了吧？
李京九心里这样想着。
关氏想得更多，她托着茶杯，不停的抿着茶水。
端王府大费周章的进宫请王太医治病，也没说让李世荣这个太医兼岳父去瞧上一瞧，好像有点刻意避开的意思。
虽然王太医身为太医院院判，是比李世荣高明很多，但关氏不得不这样揣测。
毕竟昨儿说的那些话，多多少少已经将萧太妃给得罪了。
要是萧太妃真是被他们给气病的，自然也就不肯让李世荣治病了。
李世荣岔开话题与施太医再聊了几句，施太医留下贺礼就走了。
关氏将贺礼纳进库房中，望着库房里堆得如小山一般的贺礼，心里有些发慌。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们家的“富”，就是李京九即将成为端王妃。这些贺礼都是瞧在端王的面子上送来的。
等到成亲那天，他们娘家要自己办酒宴，请这些送礼的人吃喜酒。
可两家人搞成这样，如今有多少人送礼，到时候就会受多少人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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