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卧房里的哭声尽数堙灭在了大风里。

        门豁然被推开，男人整着衣衫四下慞惶，然后急匆匆地跑进了黑夜里，连驴也没有牵。

        颜鱼儿并宫女几个不得动弹，绝望的望着天际一点点的亮开，药效才慢慢散去。

        兰心从挣起来往床上望去。

        颜鱼儿的衣裳被撕得稀烂，蓬头散发，腿跟子上汩汩鲜血已经凝固不动，身上全是淤青和血。

        她双目放空，见着有人影立起，忽然张大了嘴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兰心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姐别喊，别喊......别让他们听见！他们听见了便全完了......”

        其他宫女几个也纷纷挣起了身子，捡起地上的被子裹在颜鱼儿身上。

        “快，快去打盆热水来！”

        诸人忙手忙脚将颜鱼儿洗了出来，她终于不叫喊了，绝望了一般，木愣愣的坐在那儿眼睛都不眨，唯有两行泪不断的流。

        未出阁的女儿被糟蹋了身子，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宫女几个本还指着她能嫁入端王府，跟着好吃懒做一辈子。现下可好，妃位没博成，反把贞洁丢了。

        往后能嫁给谁呢？

        宫里长大却不是正经的公主，失了名节，怕是嫁给那五品小员都要碰运气。

        大概只剩下低声下气的做妾的命。

        “怎能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早知如此，便不来北境了......”兰心心乱如麻的哭起来。

        到了辰时侍卫来送来早膳，兰心接了吃的匆匆把侍卫给打发走了，借口主子身子不舒服，谁也不见。

        时过正午，天下起小雨，颜鱼儿发起高烧来。她早已淌干了泪，终于不哭了，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呓语，“她竟敢毁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兰心哭着摇头，李京九的道行深不可测，以前是高估了自己才招致了祸根，如今领教够了，哪里还敢踩那颗硬钉子？！

        “小姐要振作，旁的不要多想，我们即刻回宫去罢，叫太妃娘娘给小姐做主......”

        “不成，不成......不能叫姑母知道，她会对我失望的......”

        在安太妃眼里，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做不来这些手段。“若是姑母也不管我可怎么办......”她翻了个身，把脸砰砰往破墙上砸：“倒不如死了的干净......”

        宫女几个连忙拉住她，她们不能放任颜鱼儿寻短见的，回头上宫里无法交代。

        “小姐做什么要想着死呢？此事您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你要好好活着，活得比李京九还好！”

        “我活不好了......苟延残喘叫李京九见了只会叫她痛快！”颜鱼儿死死抓住兰心的手，指甲都欠进她的肉里：“我该怎么办？事到如今我可怎么办啊！”

        凉牛阴雨不断，驿站这头却晴好一片。李京九费了番力气把粮食分发下去。沈明庭说给她留了一车，可她后来让丫鬟们点了点，大约有两车的数量。

        流民们感恩戴德的跪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一口一个“端王妃”叫的热忱，李京九便打着帘子同他们挥手。

        沈明庭睨她一眼，“借花献佛，你倒是心安理得得很。”

        李京九撅撅嘴，这哪里算“借”，分明就是交易。只是看在他“买一赠一”的份上，她还是不与他计较，临窗坐下来给他泡茶。

        “王爷也是得了甜头的人，那颗巧克力好吃么？”

        他摇摇手指：“我的意思是，你把皇上的米粮送给了这些流民，那你也成了打劫皇粮的同伙了。”他凑过来，不怀好意的耸耸眉：“偷取皇粮是重罪，要拉到市集砍头的，如今你手上也不干净了。”

        李京九捏着勺子，差点就照他脑门儿敲了下去。“你......我就说王爷怎么这么好心，敢情是要拉我下水！”

        沈明庭用手腕掩着忍不住发笑的嘴：“谁叫你贪生怕死，弃我而逃？本王看穿了你的本质，自然要制条镣锁捆着你才好。别往后被你背后捅上一刀，那才是后悔晚矣。”

        李京九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就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昨儿一桩小事能叫他惦念这么久！

        李京九闷声继续煮茶，故意往口器里多撒了把盐使劲儿搅和。

        沈明庭趺坐在地，两手掐着兰花指搁在膝盖上，似在运行什么大周天小周天之类。

        冷不丁问她，“你头上的簪子呢？”

        李京九心里咯噔一声，摸上了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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