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猎物与猎手的游戏

“自有丝绸路开始，中原的商人便就能到处谋得钱财。”停顿了良久于世秋终还是说道，“在这大明国里，像我这样的人几乎遍布各地。北边，向瓦剌出售刀枪弓箭，再掉个头收笼一匹生经皮革；南边，向着交趾交易中原精致之物，多能换得金银珠宝；向东，倭寇琉球出海带些织绣瓷器书画丹青，多有利益。”

        “但是，最最赚的着银子的还是军械，食盐和银矿。”语气一顿，于世秋眯起了眼睛说道，“不管是什么世道地方势力都在渐渐做大，这军械只要有门路就是无本的买卖而且暴利；食盐，不管是官盐还是私盐，只要上上下下多多打点将那些官老爷牵扯进来那也是稳稳的交易；银矿，东南一带多有些不在册的银矿，只要能将银子弄出来寻到门道制成大明元宝，里面搀的是铜是铅也都是发觉不了的。”

        张着嘴，景异忽然意识到面前于世秋所说的这些话其中的可怕；这三样没有一个不是国家之根本，没多往里搀一丝沙就是多抽一丝国家血脉，而记忆中令人又爱有恨的朱氏大明王朝就是死在这个上面。

        “你···你······”半响景异也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也这才明白自己被牵扯到了多大的漩涡里，官商相庇本就是一张巨大的网，而自己先前在钱塘的动作差点就扯动了这张网。

        站起身子，于世秋伸手指向了远处，对景异说道，“看看吧，那便就是钱塘府，我想你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句话便让景异六神无主，景异也明白他不是说说而已；几乎是踉跄着站上一块石头，眺望去，远方黑乎乎的隐藏着一座古城，一声不响也豪不挽留。

        “我···我跟你走···，家里·······”颤抖着嘴唇景异缓缓说道。

        拍了拍肩膀，于世秋将景异换下的衣物拾起统统扔进了那火堆里，出声道，“你其实也知道他们本来与你就是无关，家人，哼！只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放心，你以后与他们再也不会有牵扯，我们也自然不会对他们动手。”

        听着于世秋的保证景异渐渐放下了心来，他知道于世秋不会也不屑撒这个谎；眼角缓缓留下一滴泪水，景异明白想再见到老太太于冕他们已不知会是何时了。

        一夜无话，只是用生皮棚子搭了勉强遮头之处，抱着短剑于世秋和他的弟弟也都换上了粗麻布一袍，外靠着火堆内挤着景异便就这么睡去了；而景异睁眼眼脑海杂七杂八想了许久，直到月偏西头才耷拉下了眼皮睡去。

        一阵马匹嘶叫的声响惊醒了景异，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爬起身子来的景异却是被于世秋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拉车的驮马给惊醒了。

        揉着眼睛，景异从已经被拆下的棚子里走了出来，一抬头就迎面接住了个包袱；抬手瞧了瞧灰不拉几的粗布里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抱在手上却是与自己这一身扮相搭得很，更是想一个赶路的农家子弟。

        也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一只手，带着尘土和草根的味道便就是抹了景异一脸，抬头一瞧却是那一直怎么说话的于世秋弟弟。肩上搭着个搭拉脑袋扣着个瓜皮毛带着满脸的尘土活像是个操劳了一辈子的老农民。

        “景异，来，坐这里。”招了招手，于世秋坐在满是货物的车上对景异叫道，穿着一声破旧的素衣，脑袋上扎了个发髻，手里还挽着卷破旧了一角的书，于世秋此时的半响则是个人到中年的落魄书生。

        笨手笨脚的爬上这货车上，景异随意瞟了眼车里堆着的大包小包，里面尽是些树叶干草。

        “转样子得装全乎嘛，等到了城里我们再换上正八斤的农家货，现在能弄到这副模样已经挺不易了。”扯着笑容，于世秋此时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那丝暴戾，干干净净的真如同个老儒子一样。

        “那，这个给你，留个念想，其他的就别再想了。”伸手，于世秋将从景异身上搜去的锦囊递了过来。

        接过手，打开一瞧里面本是满满当当的银两已是没有了，只有孤零零的几个铜板躺在里面，拿在手里叮叮当当作响。

        点了点头，景异默认了于世秋的做法，他明白这是想彻底把自己绑在他们身旁了。

        于世秋的弟弟于世青扫干净了地面火堆的残渣，洒落了一把厚土彻底抹去了他们在此过宿的最后一丝痕迹，然后爬上了车夫的位置，一扬手里的马鞭便是驱动了车子，拉着景异他们缓缓离开此处。

        半个时辰后，一阵马蹄奔驰之声，哗哗啦啦的跳下了一行穿着盔甲的锦衣卫，带头的男子站此处观望了许久。

        “孙千总，孙千总，可有何发现？”气喘呼呼，有一匹明显慢许多的马儿上爬下了以一个身材短小的老者，正是那在寻景异的徐有贞。

        皱着眉头，那孙玉梅满是愁容的摇了摇头，道，“不对啊，这一路上已经一户人家遭了罪，虽然贼人手法甚是精妙轻易看不出来但也都本我一一识破，按理说他们昨晚应该是在里宿营的才对。”

        “孙千总，老夫觉得你恐怕是太自信了吧，”阴阳怪调的，徐有贞明显很是不满这孙玉梅，“这才刚刚五更天，太阳都还没显得齐全的，要是他们在这里宿营哪有一点痕迹都不留的道理？老夫早就和你说了不要理会那些案子，钱塘周围这么大的地方还没有几个流贼大盗，你看看，你看看这耽误了时间真把景异给追丢了怎么办！”

        “闭嘴！”狠狠地呵斥了一下徐有贞，孙玉梅恨不得一刀砍了一直唧唧歪歪的徐有贞，这老家伙真是啰嗦的很。

        “你！······”吹胡子瞪眼，徐有贞也是气急，伸着枯木般的手指便就是要发难。

        “等等！”低伏下了身子，孙玉梅像是发现了什么，撑着手掌贴着地面，“让开！”

        挥开了碍事的徐有贞，孙玉梅只在地面狠狠地拨了拨土便是翻出些许黝黑的木炭屑。看着手上的痕迹孙玉梅顿是反应了古来，翻身上马一挥手便是命令道，“人没走远，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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