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要嫁给墨凉川
沈初烟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知道了她快要死了，所以才会这样温柔对她。
她悄悄拿出手机，关了声音，对准两人握紧的手拍了一张，生怕被墨凉川瞧见。
收起手机后，心跳却止不住加快跳动，紧张地连手掌心都被汗湿了。
她眼里透着盈盈亮光，整个人都仿佛沉寂在甜蜜当中。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在那阴暗的监狱里，朝自己跪下磕头，请求他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的扎进了她心里。
渐渐地，她脸上那点红润的颜色消失不见，苍白又掩盖整张脸。
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喜悦也瞬间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心痛。
她蛰伏了整整六年，一心想要得知真相，可现在真相摆在面前，又能怎么样？
那是养大她的父亲，爱过她，赋予她人生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她不忍心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再侧目看向两人依旧握着的手，心中苦涩难耐。
在她晃神中，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下车，她发现外面的建筑很熟悉，不远处的一堵横墙上写得‘锦江中学’几个大字。
“这是我们的中学。”沈初烟微愕。
不明白墨凉川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学校大门翻修过，里面还是老样子，进去走走。”墨凉川牵着她的手，从熟悉的街道往前走。
沈初烟望着墨凉川的侧脸，竟觉得两人相识的那个夏天恍如昨日。
当年，他们一前一后踩着青石板路背着书包上学。
她总是蹦蹦跳跳，欢喜的跟在他身后，那时候，她最想的就是墨凉川能回头。
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她在对他甜甜的笑。
可一晃过去了很多年，墨凉川都没回过头，他总是挺直了脊背，专注的往前走。
街道的青石板踩得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颜色，可还是原来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由于是周末，学校并没有学生进出。
两人牵着手走到校门口时，墨凉川伸手在保卫处玻璃窗上敲了敲。
门卫大爷探出头，正要问话，在对上墨凉川那张脸时，布满皱纹的眼睛带着笑意眯了起来，“小墨，大爷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还和当年一样帅。”
说着，他按下电动门的开关，又扭头看了看沈初烟，问道：“这小姑娘是小沈吧，小姑娘这么多年还一直黏着你呢？”
“大爷，您好！”沈初烟礼貌地颔了颔首。
五六年过去了，大爷还在这里工作。
“大爷，这是给您带的烟，记得少抽一点。”墨凉川从包里掏出一包烟，从窗台递给了门卫大爷。
“哎哟，你还特意给我带烟啊，谢谢了。”
门卫大爷接过烟，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笑嘻嘻问道，“你俩这么多年都没分开，看这样子，应该是结婚了吧，带小孩了吗？”
沈初烟脸红得轻轻拽了墨凉川的手，示意他赶紧走。
墨凉川朝门卫大爷挥了挥手，“大爷，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拐进一条绿荫小道，沈初烟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倒退着往前走，“这大爷还和从前一样话唠，我记得当时你初三，每天都有很功课要做，经常在教室里写得很晚才离开，我就一直在教室外面等你，每次大爷都会穿着拖鞋啪嗒啪嗒爬到三楼来催我们离开，他嘴上唠唠叨叨的嫌我们太晚，可从来没有生过气，好几次冬天晚上太黑，他还用手电筒给我们照路，一路送我们到车站才离开……”
回忆总是很甜蜜。
只要一想到过去，总有无数的话题，沈初烟觉得自己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关于这个他们初遇的学校，一切都是美好的。
那几年的时光，沈初烟也格外珍惜。
只是，早已经物是人非。
现在回忆一下也好，以后怕是都要记不住了。
沈初烟一边说一边牵着手墨凉川的并肩散步。
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曾经一起坐过的教室。
两人驻足在一楼走廊最后一间教室。
墨凉川从窗户看进去，目光停在第一排第六个座位上。
“那个座位的旁边以前有一个三层高的木制架子，上面摆放了两盆长势茂盛的绿萝，你以前就坐在那里，你个子不高，却要求老师把你调到后排，你说可以锻炼视力。我每次做题眼睛累了看窗外时，一眼就能看见你，傻傻的趴在桌子上摘绿萝的叶子……”
沈初烟震惊地看向墨凉川，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原来你真的能看见我！”
当初她特意在放学时偷溜进墨凉川的教室，坐在他靠窗的位置往下看，能将整个桌面全貌尽收眼底的就是靠墙的第六个座位。
她个子不高，排下来坐了第三排，她却主动申请换到了第六个座位。
原来，墨凉川一切都看在眼里。
想起他当年在护城河边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沈初烟眼眶微红。
心像被撒了层冰渣，狠狠碾过后没了痕迹却痛不欲生。
她转身，靠在墙上，任思绪翻涌。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荫下透下来，犹如条条金丝，交缠在两个身上。
墨凉川垂头对上她闪闪发亮的眸子，心中微一荡，薄唇抿了抿，“看了整整两学期。”
蓦地，沈初烟的心像被手紧紧揪住，用力捏揉着，最后搓得粉碎，无情撒落。
她知道的太迟了，太迟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墨凉川再次牵起沈初烟的手，她却顿时没动。
她微仰着脸，看着他，带着浅浅鼻音，出口已快不成声，“你怎么想起来学校？”
墨凉川避开她的目光，没回答，牵着她往前走。
沈初烟也没再继续询问，只认真的跟着他的步伐，踩着他的脚印，往前。
很快，两人爬上楼梯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以前，墨凉川午休时经常会来这里，他觉得这里安静，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吹风。
后来，变成了他和沈初烟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有太多回忆发生在这个地方，沈初烟环视一圈，走到左手边最粗的一根围栏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字。
‘我要嫁给墨凉川！’
这是她当年偷偷刻下来的字，也是她年少时的心愿。
如今，她快要死了，能再故地重游看见自己当年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满足，至少离开后也不会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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