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选择性失忆
他离开了秋原家，就如同之前悄悄来然后再悄悄离开。
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天此时才蒙蒙亮，除了零星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在路上摇摇晃晃走着几乎见不到别的人。
没见到之前他非常想见到那个名叫秋原真希的女孩，可是现在见到之后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离开。
自己已经是死人了，就算见到对方还能做些什么，难道要对方向自己说一声谢谢吗？
别开玩笑了，他自嘲一笑，心里简直快要哭了，自己就这样死了，而且死的这样莫名其妙实在是太冤枉，身为人类的美好日子他还没有过够，高中都已经奋斗三年了，为什么不让他最后回国一趟参加高考，不说考上清华北大，至少当地的一所重点大学是十拿九稳的，然而这一切都伴随着自己的死而没有可能了。
“田中大介。”
目光扫向前方，正在他情绪失落的时候看见前方游荡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对于他而言人类和幽灵这种生物还是挺好辨认的，人类的身体都有一团白色的光芒在闪烁，
那标志着人类旺盛的生命力，而幽灵是没有的。
“大人你来了。”
田中大介看着朝着他奔来的黑猫，咧开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貌似是一处公园吧，别告诉我那家人是你的老婆和女儿。”
他望向四周田中大介停留的地方是一个公园，附近有一处房子正在亮着光，田中大介的目光正望着那屋子里的一对母女。
“大人，你都知道了。”
田中大介讪讪说道，表情相当尴尬，毕竟谎言被揭穿了。
“别当我是白痴，那个街头音乐家可不姓田中，只是当时懒得和你计较，那家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坐在田中大介坐着的公园长椅旁边，因为猫身体比较小，所以也并不占空间。
“抱歉啊，当时我也不知道大人你是好是坏，那个年青人真的很不错，如果被大人你的不幸给牵连了，那个年青人就未免太可惜了，我并非是有意骗大人你的。”
田中大介道歉，目光依然茫然地望着那点着灯的那户人家。
“我不会和你计较的，顺便你不用叫我大人，叫我沈梦溪行了。你的年龄比我大，没必要对我使用敬语，相反我应该尊重你才对，虽然这种年龄对于我们两个死人没有一点用就是了。”
沈梦溪很有精神地说道，和幽灵的同类说话感受确实不一样，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还活着，并且是在和活人交流。
“沈梦溪大人你是中国人。”
这是田中大介茫然的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是啊，中国人，一个来日本旅行的中国学生，谁知道刚来到东京两天就死了，而且自己还失去了当时的记忆。真是可悲啊，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找人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去。”
沈梦溪苦笑着，还有比他更可怜更倒霉的人吗？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让他以幽灵方式活过来之后还失去了当时的记忆，让他报仇无门。
“大人我觉得你失去记忆并不是凑巧的事，应该是有某种特别的原因，对于大人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田中大介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那烦恼的黑猫开口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梦溪有些生气地看着田中大介，自己死的莫名其妙，这样倒霉就算了，偏偏这个家伙还这样说。
“大人你不要生气，可能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人对于自己的记忆都有自我保护功能，就像一生中人可能发生了不如意的事，对于这种记忆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样都无法忘记感到痛苦，所以人为了保护自己，对于这种记忆都会选择性失忆。从道理来说这种被害记忆是不可能忘记的，除非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因此没有这方面的记忆，要么就是大人你自己选择性遗忘了那对于你来说有可能是痛苦的记忆。”
田中大介看向生气地黑猫连忙解释道，对方的不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让他误解了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是我不觉得我会有什么痛苦的记忆。”
他摇了摇头，田中大介的话有道理是有道理，可是这种情况明显不适用于他。
“也许吧。认知毕竟是一种单方面的行为。当你知道了某项事实，就再也无法回到不知情的状态了。因此无知往往就代表着幸福，农场里的猪之所以能够无忧无虑吃着东西成长，是因为它不知道自己长大后就会被送上人类餐桌的命运，我们也一样，所以面对这已经注定了的命运，不想痛苦的话最好不知道为好。不知情也是某种形式的幸福。”
田中大介感慨地说道，其中话语的沧桑就算是沈梦溪也不能当作没有听见，自己追查真相这件事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
他抬起头看着田中大介的身影问道，田中大介这样说明显是有理由的，不可能无的放矢。
田中大介听见他的提问，抬头将目光望向蒙蒙亮的天空喃喃说道：“我之所以成为幽灵，并不是因为我是寿终正寝，而是因为我是自杀的。”
沈梦溪的心中没有半点惊讶，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寿终正寝这种人是不可能成为幽灵的，只有对着人世抱着强烈不甘，不想离开的人才会成为幽灵，所以他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一点也不奇怪。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懦夫，因为现实的某些事情就想不开自杀了。”
田中大介目光涣散地问着身边的他，沈梦溪看着表情空虚就如同墙上空洞的田中大介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点也不觉得，人总是想要活着，正义的人想要活着，邪恶的人想要活着，大家都想要活着，想自杀的人我反而认为是拥有莫大勇气的，这并不是讽刺，至少我现在还想活着。”
“是吗，这并不是我拥有莫大的勇气，而是我只想从这个世界上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罢了……”
田中大介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泣不成声了，他看着哭泣的田中大介为之动容，一个老人究竟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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