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脑梗手术，如果醒不过来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死亡，或者植物人。
不用柯衍说，靳月也能感受到，这位让他休息日主动上门拜访的魏老师，对他来说很重要。
靳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应了一下，才轻声问：“……要不要我去帮忙？”
“不用，医院什么都有，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这么说，柯衍的声音中还是透露出一丝疲惫，“剩下的只有等。”
“你先在家休息吧，不能陪你了，抱歉。”
“没关系，”靳月张了张口，徒劳的安慰最终也没能说出口，“那你……有需要的话，叫我。”
“好。”
挂掉电话，柯衍隔着窗户继续望着魏明英。
她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可是看起来已经像七十多的老太太了。
明明教他的时候，还被称为学校里的不老女神。
她刚开始教他的时候是初一，这么一想，也过去十几年了。
那时候他因为父母的变故，思想钻进了牛角尖，不爱说话，更不爱参与校园生活，整个人阴郁又冷漠。
魏明英作为他的数学老师，主动关心他、照顾他，叫他来家里吃饭，还跟老公杨磊一起带他去爬山、划船、钓鱼……
他们填补了一个少年对父母的渴望，让他重新走进正常生活。
初中毕业后，他也依然跟魏明英保持着联络，每年会到魏家里玩几趟。
后来杨磊因病去世，魏明英一人独居，柯衍更是定期来看望。
中秋、春节等不必说，情人节因为是魏明英和杨磊的结婚纪念日，也是他必来的日子。
柯衍想想又有些后怕。
要是他今天去得晚一点，魏明英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而她现在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
“阿衍哥哥，先来吃点东西吧。”
苏云芷推门进来，冲柯衍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柯衍没什么胃口，但是一想还要守着魏明英，他不能倒下，就还是走到沙发旁打开了餐盒。
“多谢。”
“谢什么，”苏云芷轻声说，“魏老师这样，我也很难受，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
说着，眼眶就红了。
她其实并不认识魏明英，只是因为跟柯家比较熟，所以知道这个对柯衍来说特别的存在。
今天，她也是知道柯衍会去看望魏明英，特地去同一个小区“偶遇”的。
没想到魏明英突发脑梗，救护车在小区里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她原本准备的“走错门”方案没用上，就顺势假装成听到了小区里的议论，特地来医院看望柯衍的老师。
柯衍低头安静吃饭，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只淡淡说：“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人只能学着接受。”
“可是我还是好担心……魏老师人那么好……阿衍哥哥，你一定也很担心吧，你可以说出来，有我陪着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柯衍打断道：“不用，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柯衍似乎不太想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苏云芷发现这一点，暗恨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全。
魏明英还没事，哭丧着脸太不吉利了。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走是不可能走的。
苏云芷抿抿唇：“没事，我还是留下来吧，能帮一点是一点。”
柯衍：“不用，有护士和护工。”
苏云芷：“……那也不是病人家属嘛，阿衍哥哥你要是需要临时离开一会儿之类的，病人身边有个人还是好一点。”
柯衍为魏明英安排的最好的病房，每个时段都配了一个护士和两个护工，无间歇看护。柯衍本人都可以不用守在这里，更何况苏云芷。
只是她一直不肯走，柯衍不想跟她在病房外因为这种小事喋喋不休，便不再说什么。
留不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明英能不能醒过来。
医生说，她最好是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越往后拖，就越有植物人的风险。
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手术结束已经两小时，魏明英没有醒。
下午五点，魏明英没有醒。
晚上八点，魏明英没有醒。
苏云芷又提了晚饭进来，柯衍吃了几口饭，给靳月回了条“没醒”，然后继续等待。
晚上十点，魏明英依然没有醒。
距离手术结束才刚刚十个小时，柯衍已经感受到了时间的难熬。
这二十四个小时，会都这么过去吗？
柯衍走到玻璃窗前，凝望着魏明英。
突然，他感觉魏明英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然后是又一下。
跟过来的苏云芷也看清了，忍不住惊呼：“魏老师动了！”
-
【醒了】
手机一震，将靠在床上无意识神游的靳月拉回神来。
靳月连忙划开手机，看到柯衍说魏老师醒了，也长舒一口气。
靳月：【太好了，醒了就好】
她刚刚上网搜了很多脑梗手术的相关信息，还咨询了下柯家的家庭医生。
能醒来，相当于就闯过了鬼门关，不再有生命危险，但是一些身体机能还是要靠后期慢慢恢复。
后续的恢复因人而异，有人能完全恢复到手术前的状态，也有人会留下失语、手脚不听使唤、偏瘫等后遗症。
她想多叮嘱几句，再多问问那位魏老师现在的症状。
可是一想，柯衍那边有专业的医生团队，哪里需要她叮嘱什么，而且现在病人刚醒，柯衍肯定也没时间跟她汇报细节。
帮不上忙，就别添乱了。
靳月手指顿了顿，重新敲下几个字：【老公照顾好魏老师，也照顾好自己。如果需要帮手，随时叫我。】
过了一会儿，柯衍给她回了个“嗯”。
靳月看着这条消息，犹豫好久，最终放下手机。
什么都干不了的感觉好差。
她又呆坐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往楼下跑去。
魏老师已经醒了，那柯衍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换件衣服，或者休息一会儿。
以他的风格，在医院肯定不好好吃饭，她可以给他熬点粥备着。
魏老师刚做完手术，也应该注意饮食，再给魏老师熬一份清淡营养的蔬菜粥，等柯衍回来的时候带去，或者她找人送去……
对啊，她可以去给柯衍和魏老师送饭啊，怎么就知道在一边干着急呢！
送完就走，绝不添乱。
靳月这么想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给柯衍熬一个五谷杂粮粥，给魏老师熬一个胡萝卜菠菜粥，两个锅一起熬，也不浪费时间。
等粥的功夫，她又准备了两个小青菜，然后去找了两个保温饭盒。
粥好了，靳月把小青菜和粥装到保温饭盒里，然后飞速穿上衣服，拎起饭盒去玄关换鞋。
刚换了一只，门口处就传来一阵开门声。
柯衍推门而入。
他看到门口的靳月，开口问：“这么晚了要去哪？”
“你怎么回来了？”靳月也同时开口，然后向他举举手里的保温饭盒，“我正想去给你和魏老师送个饭。”
柯衍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唇角也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今晚可以不用过去了，魏老师的妹妹在照顾她。”
“哦哦，那我就先放起来吧，”靳月点头，“魏老师状态还好吗？”
“嗯，虽然幅度不大，但目前四肢都可以正常活动，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异常。”
柯衍松了松领带，把手里的盒子放在玄关柜上，心态放松之后，少有地带上几分玩笑意味，“我的份也要放起来吗？我可是带了礼物回来的。”
礼物？
靳月这才注意到玄关柜上的那个盒子。
缎带装饰的白色礼盒，看起来像是装花束的盒子。
所以，柯衍回来的路上，特地去给她买的花吗？
心底迅速蔓延上来的喜悦让靳月掩饰都无从掩饰，只觉唇角有了自己的意识，恨不得立刻翘到天上去，还要拉一条华丽的灯带，好让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知道——我老公给我买了花花！
她连忙掩饰地轻咳一声，低下头假装查看手上的饭盒：“那我给你盛到碗里吧……怎么还买礼物呢，都已经这么晚了……谢谢老公。”
柯衍看她这副开心的样子，眼中闪过几分宠溺，又有几分可惜——如果这花是他自己买的就好了。
他把盒子递给靳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吧。”
“好。”
靳月打开盒盖，九朵白色的香槟玫瑰混着蓝色满天星被扎成漂亮的花束，每一朵都娇艳欲滴，惹人喜爱。
“好漂亮啊，我好喜欢！”
她正要伸手把花抱出来，就听柯衍又说了一句——
“这花不是我买的，是云芷本来要送朋友的。她跟我在医院待到太晚，就直接把花送我们了。”
天上华丽的灯带瞬间全部熄灭。
靳月伸向花的手顿住，愣愣地问：“云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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