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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前的那些事


又是一次,流川与村里头十来名的赤脚少年,在村尾交界处的桥上,约战别村的恶子。在那场桥边路上的大乱斗中,流川脑壳被人从背面,突如其来的一下,砸开了个血口,淌下鲜血。中招的流川发觉,发间水黏黏的,很快后颈一股凉意。对那时记忆,流川后来对人谈说,只记得当时,脑后勺一阵激突的刺痛,半响,眼睛一闭,趴倒在地上了。

在家养伤的将近半年多,流川不能起身出门和小伙伴打闹,一起随处游玩,不得不在家中老实待着。等到伤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自由走动了,不会再明显的疼痛不适,只是,如果流川猛然抬头转向,就会一瞬间的裂痛鞭辣。之后,流川主动和父亲讲明,想去玄凌派修道的意愿,流川父亲意想不到,流川终于松下口,做出改变……惊喜之余,流川父亲托人带信,求得昔日的道师,华真道人的同意。流川父亲把书写好的纸信,交于同村的一名农妇——她是在玄凌派山脚下城县早铺卖饭的。据说手艺不错,开过铺,做饭香,吃的有味,再后来,身体肥大、黑黝黝的农妇拿了信,没多久就离家返工了。

彩霞漫天的徬晚时分,流川父子在屋里吃饭,忽听到大门口处,有数人并行走来,谈谈笑笑,声音忽近渐亮。流川父亲端起碗筷,出门探视,见到石槛外的阶下,立定一个面相阳刚正气,白衣袍服的中年男人——白风郎。流川父亲上下打量,问道:“你好面熟啊!”丢了魂一般,努力回想,此人是谁。白风郎,同样端详,那瘦小的大叔,是不是以前拉搡自己进门修道的师哥,但瞧见手腕上那道,印进脑海的疤痕,上前道:“师哥,我是白风郎!”流川父亲心里头碎碎念念道:“白…白…展锋?”白锋郎继续道:“是华真道人…”话未说完,流川父亲走上跟前,仰起头道:“你还山上吗?”白风朗眼帘摆动不停,湿了眼眶说道:“我还在,一直都在。”一旁的看热闹的流川,笑嘿嘿的看久别大人们重逢之时的情景,认为好玩、有趣。他并不懂和理解这种大人们之间深厚情谊,不自觉的咧嘴笑开,笑过了,他的目光重回到白风朗身后,一言不发,看上去比他大些的女孩:都灵子。流川第一眼望去,痴痴的呆住了,心想,这个女孩,白白嫩嫩,样貌秀丽,真有幸。

他们架不住流川父亲,再三邀请,便留在此宿了一晚,明早再与流川上路。流川得意的设想,今晚床位不够,肯定是大人们睡一屋,小孩子挤一间。能和美丽女孩共处一间,流川心里窃喜,口水淌了一地,面态丑陋。结果,却是和白风郎共摊一张床,同床共眠。

第二天一大早,流川醒的快、起的也早,一边喧囔着,要提早赶路,一边欢乐的唱唱跳跳,屋里屋外,来回穿梭蹦跳。流川对于千碧山上的玄凌派,期待万分,想象得无限美好和有趣。对于习惯晚起的,也赖不了早觉,只得早早起床,先后围聚一桌喝粥吃早饭。

转眼之间,不知不觉即将上路的三人,已经在屋外的门栏口和流川父亲告别。送行的流川父亲,说不出什么好听顺耳的客套话,仅是强颜欢笑的送别亲人好友。都灵子说道:“小师叔,你放心好了,我们保证会好好看好流川,不会有什么事的。山上伙食现在改善了,在上面他能够吃香的喝辣的,长的比在家的时候,还要白白胖胖的。”都灵子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愁着一张脸,笑里一股心酸味。临行前,流川父亲忽然记起事来,甩下一句:“有东西忘了!”一溜烟跑没了影,白风朗朝他远去的背影,匆匆喊道:“不用了,不用拿了,师哥!师哥,够多了!”没一会儿,流川父亲嗒嗒小跑过来,见他匆匆忙忙的窘态,搜出四五个酸青桔,一句话不说,递到流川胸膛前。流川松开手中的枝条,捧手接过父亲心意,此时,都灵子开口:“小孩子,哪里会喜欢吃这个!酸的牙齿都掉了,一点都不甜,小孩子吃不下的。师叔你自己留着吧,你自己吃吧!。流川父亲笑的挠头骚耳,说道:“他吃酸,带上吧。”流川,看向都灵子被堵的说不出,一时哑然。白风朗说:“师哥,那我们先走了。”流川父亲轻拍了拍白风朗肩头,说句:“你好好干,别像我一样。”白风朗一听惹红了眼窝,哭哭啼啼,说:“师哥!师哥……”流川父亲始终压留着泪水,揩揩眼角,对流川说:“我走了啊。”站定了片刻,转身回了屋。流川凝望他的走去的背影,瘦削的身形,又念起他音容,像是失去了所有,不免失落沮丧。

        一路上,流川走走看看,问东问西,一行人终于是到达千碧山脚下的瀑布。老远就听高处传流水坠潭,哗呲呲的水流声,游荡于山水之间。流川站在低处的水潭的岸堤,落水坠潭,溅飞出的细繁的蒙蒙水汽雨,扑漫到人的脸庞发间,清凉舒畅。

流川在岸堤屈蹲洗手,揉搓冲洗,然后捧把冷水清泉,洗脸擦面,冲冲沾附的灰尘和黏人的汗水。清澈成镜的水面,流川凝视水上的倒影,努嘴瞪眼,搞怪自乐。“等下能不能上山,就看你自己表现了,还有啊!你见到领路带人的东西,不用慌张。”白风朗说道。“啊,什么东西?”流川抓挠发皮,望向他说道。“我送你一程!”白锋郎说完,出其不意的一掌打飞流川,流川一时间离地腾空,失去了重心。流川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扑腾的一声响,掉入冷嗖嗖的水潭之中,激起水花。“救命!救命,救我!”流川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向岸边的人呼喊求救。平时待机的小脑袋瓜,在危急时刻,灵光一闪,反应到——我不是会划水潜游嘛!幸好流川和小伙伴夏炎天,喜欢在下水游泳避暑,不知不觉间会了游水的本领。流川不再害怕的胡乱挣扎,撅嘴吸气,一头猛扎入水面下。在下面潜水,流川仿佛轻盈如飞,毫无阻力,可是,游行不远,转眼间,耳道内噪鸣刺响,头脑晕嗡嗡的,流川再次向岸边的“看客”出声求救,但是,等不上岸的下水救人,流川已是浮沉在水上,这时,水底深暗处涌上升起,多根细茎水草,把流川下拉拖到一片昏沉的深渊。

流川清醒了神志,撑起半身,坐在地上,惶恐不安的环顾四周的景象,察觉自己是在刚才的水潭边上,附近也不见个人和响声。流川迈腿四走的呼叫,却始终不见反响,有的只是,凌空翻滚的黄叶,缓缓散落在树底和奔向未知远方的河流。流川心中苦闷,无处解忧排除,揪来地上的嫩叶扯开捻碎,抛在水中,随河水飘向远方。流川留神到对岸草丛,蠕动的光影,好奇上前,望见河中挺身直立的银鳞梅头蛇,面向自己吐芯,好大一条!蛇旁一只,目测巴掌大小的乌龟。流川看清眼的,竟然一条的咬人下毒的蛇,一霎那,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推测,慌忙跑命,头也不回的转身狂奔,避开到山上的草木绿香中观望,然而,那条“毒蛇”在涓涓流畅的水流之中,纹丝不动,呆在原处,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来。流川眼珠子溜转,大胆设想——这可能是引路领人的梅头蛇。流川抱有这个念头,小心落脚下山,心慌慌的接近。不等流川走近,细细察看,那蛇转向俯身,逆流而上。流川在岸上,跟随它们上路……不久之后,抵达了一处适合饮酒作诗,摘花赏月绝佳的秘土隐角。忽见河旁驮龟垂钓,握杆不动的老人——身型矮小,相貌不算俊巧,青布衣裳,近身一见粗皮斑脸。流川瞅见钓鱼老者呼呼大睡,猜想他大概,是白风朗所说的人,又不敢贸然下定夺,万一,老人家只是出门钓鱼的爱好者;无奈之下,眼神示意梅头蛇,此时需要帮助,可它没有接收到“求救信号”直勾勾的盯向老人。这时,贪吃小龟跑去偷食鱼铒,忽然间,流川听辨,身后传来女子的细语娇声,来不及回头看清情况,身旁一道闪影,飞身掠过,宛若清风穿行,神仙驾云,空中飘荡阵阵清香迷味。定晴一看,是个身材高拨的裙装女子:红玲。流川从一开始模糊的形色体貌,渐渐看全她:小嘴抿唇,眉目含笑,面颊丰润,肌肤白嫩,有种让人按耐不住,上前啃咬一口的冲动。红玲瞥了一眼流川,面对他毫不避讳,看得专注的认真的神情,眼神忽闪,羞怯怯的低下头。不一会儿,红玲用蚂蚁大的声音道:“先等着。”红玲说了话,背过去,放开手中小龟。得到自由的小龟,火急火燎的爬走,扑咚一声掉入水流之中。红玲取下腰间系带的葫芦,拔开葫嘴,举推到嘴下,嘟嘴一口气,手上的葫芦慢慢胀大。红玲指手一挥,慢生长的葫芦,不再变大。红玲倒洒出沙黄的酒浆,一时间,香气四散,美的好闻,流川虽然隔了不近,但一样能闻得到,散开飘来的酒香味。好酒本不多,杯杯是良物!流川静默着,不知道这名美妙的少女在干嘛,这么做有何目的,为什么要浪费好酒。醇香的酒叫起的须老仙,如同敏捷的捕食者,动作迅急干脆,声音利落,飞奔过来夺下酒葫。扬头对喝。须老仙的酒瘾还没过足,才几口的功夫,葫芦的酒已经续不上了,喝不了了。老仙失望得难过,内心得希望落空,情绪低落,怨道:“阿玲,酒怎么空了。”红玲别了一眼,长舒一口气,说道:“主要是怕你喝迷糊了,醉得耽误事,而且,主要是这次有客上门。”他们齐眼望去,那一个抱手打冷颤,布衣润绵的风中少年。须老仙一本正经说道:“来了啊。”流川随声回道:“嗯。”须老仙转身返回,接过红玲递上的鱼竿,又钓鱼了。流川不知如何是好,不解地看向红玲,她努嘴暗示流川跟上,流川这才踏着小碎步,追了上去,近站在巨龟旁。流川不会主动开口搭话,须老仙也不问话开腔,流川不自在地扭捏,尴尬至极。须老仙看着波光闪动的水面,说道:“坐下吧。”流川听命盘腿坐下。须老仙叹气自轻得说道:“今天看来也是钓不到东西了。”须老仙松口重叹,停了半会儿,说道:“看你跟你爹一样,难逃此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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