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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016

        蔺荷的第一反应就是黎兆出事了。

        无外乎这么想,毕竟上次的中毒案可是轰动了全京城,连普通百姓也知道了国子监的饭堂不仅难吃,还可能要命。

        随即她又想起那碗素米粉自己也吃过,而且吃的比黎兆要多……

        思绪百转间,李管事将她带到后厨,蔺荷进去后,看见早饭组的赵厨子在那儿,目光有些躲闪。

        蔺荷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李管事开口:“赵厨子告发你私下开小灶,偷偷做吃食卖给学子,此事当真?”

        蔺荷一顿:“小女确实是自己开过灶。”

        “瞧瞧!”赵厨子立刻嚷嚷,“李管事,小人说的都是真的,怪不得没有学子来饭堂用餐,肯定是被她拦下了!”

        他昨夜无意间瞧见蔺荷和黎兆的交易,因为太黑,看不清楚,但坠坠的荷包一看就有很多钱,这让走运进入饭堂却赚不到钱的赵厨子嫉妒不已。

        如果只是嫉妒,还没有什么,谁知今早来到后厨便听见几个人议论,说蔺荷和国子监司业走得近,她现在扫地只是为了观察哪个组更适合!

        而从这些日卖出去的吃食看,早饭组无疑是最不受欢迎的。

        赵厨子立刻就信了,他地位受到威胁,才做出告发之举。

        话至此,蔺荷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听着赵厨子的指控,差点儿笑出声。

        学子不来,不反思自己做的食物难吃、宣传不到位、服务质量太差,反而抱怨别人抢生意?

        先不说昨晚是她第一次下厨,就算她不做,难道之前来的学子就多吗?

        蔺荷觉得嘲讽:“我昨天的确是在院子里做过素米线,也的确把素米线分给了其他学子。”

        见李管事表情有变,她不慌不忙接着说:“但荷包却是那位学子因为拿走了小女的晚饭心有愧疚,特意赏给小女的,小女在外面的时候,也经常收到赏赐,难道国子监有规定不许赏赐别人?”

        李管事一愣,仔细想了想:“没有这个规定。”

        蔺荷拍拍胸膛,做出松口气的样子:“那就好,小女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就怕坏了咱们的规矩。”

        一个朱唇皓齿,明眸美目的小娘子,说话声音又软又轻,而且话里话外谦逊有礼,怎么看也不像故意拦客的人,再看赵厨子,塌腰耸肩,畏畏缩缩没甚气质,李掌柜的心自然而然就偏了:“赵武,这几日早饭组浪费严重,司业已经注意到,你不想办法解决,还总是盯着别人,我看这主厨位置是不想干了吧!”

        赵厨子顿时蔫了:“我,我这都是担心饭堂……”

        “哼!”能坐到这个位置,李管事什么腌臜事没见过,他有心把赵厨子换下来,可眼下能用的人实在少,“蔺荷是吧,既然你也能做饭,从今天开始就进早饭组一起帮忙。”

        蔺荷挑眉,未想到会峰回路转。

        按理说应该立刻答应,可看到赵厨子眼底的恶意,她忽然不想就这样算了。

        于是她说:“实话不瞒您,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能做一整套席面。”

        帮厨和主厨一字之谬,差之千里,后者在京城都是被受欢迎的人才。他们大多数被酒楼、官宦人家招揽,鲜少有落单的,所以国子监才会招人格外艰难。

        蔺荷就是抓到了李掌柜对赵厨子的不满,大胆发言:“会做点心、饮料,八大菜系都有所涉及,不过更擅长的是小吃。”

        豁!

        连聚缘楼的厨子也不敢说什么都会做,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子,竟然敢口出狂言!

        李掌柜原本还很欣赏蔺荷,决定拉一把,如今却怀疑自己的眼光。

        而赵厨子简直是要仰天大笑了。

        他们这位李管事,可是最讨厌自大无能之人,他担心蔺荷抢走自己的位置,当即借着由头大声道:“你这么厉害为何连厨房都进不了,莫不是在夸大吧!”

        “并未夸大,所言句句属实。”

        见她一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莽撞,赵厨子喜不自禁,旁边的李管事则虎下脸:“你可知道说谎的下场?只要我让你现在马上做出一道菜,刚才的谎言就能够拆穿,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训斥几句。”

        蔺荷毫不退缩:“若李管事不相信,小女现在就能做一道菜,不过……”

        她顿了顿,“仅仅这样还是不容易分出好坏,不然让赵厨子也做一道他的拿手菜,放在一起比较更为方便。”

        这就是直接下战书了。

        赵厨子佯怒实际求之不得:“年轻人不知好歹,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好趁李管事在让他做个裁判,若输了,也让你早些收拾行李回家!”

        “如果你输了呢?”

        “我?老子要是输了,主厨的位置让给你!”

        蔺荷这才满意:“好,一言为定。”

        很快,二人比试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其他组的人听到后,纷纷来到早饭组的厨房看热闹。

        自古八卦是人之常情,他们站在门口,两三句就了解了事情经过,有人说赵武今日算是踢上了铁板,也有人说蔺荷一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叫板主厨。

        “我听说这丫头和司业走得近,莫非是有恃无恐?”

        “嗯?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那天司业来饭堂用饭,有人亲眼看到蔺荷主动凑过去说话。”

        有人嗤笑:“如果和司业认识,为什么还做扫地丫头,肯定是她一头热,想攀高枝呢!”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赵厨子好歹是主厨,据说他家的饼子很受监生喜欢,这次比拼没有太大悬念。”

        “没错,我也觉得赵厨子能赢。”

        “这丫头太嚣张,若是人人都像她,几个主厨还有没有安生日子啊。”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站在赵厨子这边。

        倒是同院的王大娘三人,心里有不同意见,她们曾经闻到过小厨房传出来的香味,那味道,甚至比饭堂都要香。

        可早饭组是赵厨子在管,她们不敢得罪对方,只在蔺荷挑选食材的时候,偷偷给她指了指方向。

        后厨里,赵厨子看到蔺荷站在案板前皱眉不语,越发自信。

        到底年轻,被他轻轻一激便入了全套,打定主意今天要让蔺荷好看——他知道学子们不爱吃羊肉汤,所以主播另作一种吃食。

        没来国子监之前,赵家靠卖饼子为生,赵厨子最擅长的就是做死面饼,可死面饼太普通,所以他就从别处学来往饼子中间夹馅料。

        说来,当时那位卖夹肉饼的小娘子,正和蔺荷差不多大……

        不过对方是一品楼的店丫头,没道理出现在国子监,他放下心,开始拿刀剁馅子。

        另一边,蔺荷仔细看过后厨里有的食材,也决定做面食。

        首先她爱吃面食,曾经为了吃到正宗面食,特意坐了七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请教一位的白案大家,如今不说得心应手,也比只会做死面的京城人厉害。

        其次蔺荷也是有小心思的,做同样的东西,才更能让大家分得出好坏。

        门口往里张望的人面面相觑:“她在做什么?为什么往面粉里放那么多东西,还能吃嘛!”

        “呵呵,八成是胡乱做呢!”

        王大娘有些着急。她离得近,看的一清二楚,蔺荷分明往面粉里又加糖又加盐,还放了珍贵的蜂蜜,仅是想一想就知道,又咸又甜的东西不会好吃!

        “小蔺啊,你不继续做那个素米线了?要不然打个蛋花汤也行。”

        “都做过了,我想做点儿新鲜的。”蔺荷摇摇头,见赵武往这边看过来,压低声音说,“王大娘别担心,即便我输了,也会把手套帽子教给你再走。”

        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但即便赢了,赵武也不一定离开,到时候和自己走得近的王大娘三人必定会被赵武迁怒。

        谁知听到她的话,王大娘直接怒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你们都是早饭组的帮厨,赵武……”

        “我呸!”

        王大娘尚未搭腔,脾气暴躁的小青已经忍不住骂道:“就那破落户踩了狗屎运才当上主厨,实际做的饭还没有我做的好吃!”

        年纪最小的梅花喏喏:“对,不如小青姐姐做的好吃。”

        蔺荷:“……”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干脆一拍手,撸起袖子挤到蔺荷跟前,“算了算了,反正在这也赚不到钱,大不了回去继续种地!”

        “没错,我以前在我们村地主家的月钱有一两呢,结果来到国子监,眼看着也就拿两百文呢!”

        这个朝代经济发达,物价偏高,两百文实在算不上什么。

        三人互相抱怨,半天没听到回应,王大娘回头,反过来安慰蔺荷:“别想太多,我们虽不厉害,但也能做些普通小菜,今天这场比试就算输也要输的光彩。”

        蔺荷摇摇头,再抬眸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瞬间竟是让小小的厨房光彩溢目,“不,我们不会输的。”

        她目光坚定。

        有她在,绝对不会输。

        更何况,还有她们。

        她笑了笑,突然觉得穿越至今,也不全都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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