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他示意雪翼噤声,拉上她进了后院的那间老屋子。
“抱歉,星野。”一进屋,白哉认真地向她道着歉,“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们的关系基于契约,所以我很难主观地判断出自己对你的感觉。”
雪翼抬头看着他,对方眼中的诚恳一览无余。她释然笑笑,回答道:“也是。说到底我们之间是从契约开始的,虽然我们半推半就地算是达到了这样的关系和这样的地步……对了,那不如就干脆让它作废吧。”
白哉看着她,动了动唇,虽有疑问却没有说话。
“我们正式在一起吧,白哉大人,”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我现在……已经不讨厌你了。”
“……”白哉瞳孔微缩,他刚刚对雪翼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方却提出了这样的邀请。
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过,这样看来,网上教的那些撩人的招数,倒也是管些用处的。她之前对白哉的攻略可谓软硬不吃,没想到这回竟提出如此想法,看来一定是他做的哪些事被雪翼发现了细节。
比如说,她一直抱怨自己在队舍睡觉的时候没有抱枕,白哉就在朽木宅为她准备了自己手作的裙带菜大使玩偶;又或者是,白哉置办了她之前提到过的六番队队长办公室里缺的那个冰箱,里面为她放满了零食饮料;再有就是,吩咐家里用人,在她的面前用一种感叹与感谢的方式,来提高白哉在她心里的地位……这点是他的私心。
白哉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加细节的事情。比如在朽木宅为她安排住所时,自己提前亲自去挑选了采光好且冷热适宜的房间;在她流魂街家人出事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暗中调查那些虚的来历……
自从之前在真央灵术学院第一次见面,白哉被雪翼气得不轻后,就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她。
说是不小心眼,怎么可能呢。
不过,白哉这些背地里做的事情,雪翼一定是不知道的……那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见他沉默着没有回答,雪翼释然地笑笑:“没关系,我都清楚的。我不着急,你也不需要那么快答应我,我们之间就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哉抿着唇,正打算点头答应,身后的门被什么人一把拉开。
“哎?你们在这里啊?”千夜曦笑眯眯地问道,“正好,小雪,四番队那边来的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千夜曦往雪翼的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转身便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雪翼低头,手里是被卯之花队长要去训练的那只小老鼠。
又是这家伙,白哉皱了皱眉。
那只小老鼠的两只眼睛亮亮的,盯着雪翼一瞬也不瞬,小巧的鼻尖不停地耸动探索着两人身上的气味。
抬头看了看皱着眉的白哉,雪翼笑着摸了摸手里的小鼠:“我们花生米又长大了一些嘛,看来卯之花队长把你照顾得很好呢!”
本来在雪翼手心里舒服享受的小老鼠,在听到卯之花队长的名字后,明显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还给这东西起了名字?”白哉脸上嫌弃的表情更甚。
“当然!”雪翼理所当然地道,“斩魄刀都有名字,怎么小耗子就不应该有名字啊?”
“……”白哉沉默片刻,冷着脸道,“虽然朽木宅不允许养这种东西,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只允许这个东西在你的房间及周围活动,并且不能影响到宅院里的其他人。”
“……噢。”雪翼白了他一眼,对手里的小家伙更加喜爱,“鼠鼠多可爱啊,他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大傻子,对吧?”
花生米用后腿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假装没听懂他们两个人在争辩些什么。
“你以为我听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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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走出了房间。
白哉牵起她的手道:“这个时间差不多人也到齐了,去主厅吧。”
话音刚落,就见露琪亚步速飞快地从走廊上走过。
她抬眼看到了两人,急忙停下脚步,向哥哥行礼:“兄长大人。”
雪翼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和队长的手上,忙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想那人却握得更紧。
“露琪亚。”白哉叫她,“走廊上不要跑这么快。筵席快开始了,早些过去。”
“好的,兄长大人。”露琪亚回答得乖巧,然后又有什么事似的快步走了。
“露琪亚!你听我说……”恋次跟在后面,急匆匆地也跑了过来。
“啊,队长,还有星野也在……”恋次对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向露琪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两人……怎么回事啊?”雪翼扭头看向白哉,对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白哉想了想,回答她道,“恋次也该清醒了。”
“?”雪翼歪了歪脑袋,但没有继续发问。
两人并肩走到主厅的屋前,里面早已备好了晚餐用的餐具,有下人在陆陆续续地往里面端着吃食。
这样看来,人应该都已经到齐了。
“待会儿,在我没有唤你之前,不要说话。”进去的时候,白哉松开她的手,对她说道。
“那要是有人问我问题,我该怎么办啊?”将两手交叠握好,雪翼整理了一下衣领,抬头问他。
“微笑,点头。”白哉也抚了抚衣褶,最后嘱咐她,“记住。”
说着,一旁的下人见两人来了,忙低下头,行过礼后,退到一旁去了。
“知道了。”雪翼一面回答着他的话,一面换上了和煦又腼腆的笑容。
屋子里已坐满了人,不止有刚才的夫人,大部分都是雪翼在朽木家里没见过的面孔,有老有小。
屋里早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刚才两人牵着手走了进来,到了门口却又松开的样子,只是都选择了默不作声,等着看戏。
不知道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待会儿会在各个元老的面前出什么样的丑呢。毕竟朽木家是大家族,与白哉身份地位不符合的女人,他们都是看不上眼的——这大概也就是白哉与元老们一直僵持着的原因吧。
雪翼一路跟着白哉,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抬眼看见夫人的视线落在这边,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或许是族里人都在的缘故,对方倒没有露出有趣的表情,只是抿着嘴点了一下头,便又把视线移去别处了。
雪翼之前在宅院里和夫人偶遇过,当时夫人因为白哉的事,蹲在花园里冲着杂草撒气。当时的她只觉得,这个衣着淡雅的女人做出的行为与她的气质完全不符,后来才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她的身份。
露出一个笑容,雪翼在心里暗暗觉得这位夫人实在是位有意思的人。
“夫人,都上齐了。”过了没多久,一个下人走到夫人身边,对她禀报道。
夫人正了正身形,说道:“那就开动吧。”
说着,夫人拿起了面前的小白瓷杯呷了一口:“今天把各位都请来,是因为今天刚好有一位客人搬了进来,白哉想与各位介绍介绍,同大家见上一面……”
“听说了听说了,”坐在雪翼斜对面的男子嘬着筷子抢话道,“你就是白哉哥哥队里的……新任席官嘛!今天终于见到了,真是和传闻中……有些不大一样呢!”
“哦?”白哉对面的瘦老头开口了,“那你倒说说,传闻里是什么样子的。”
“传闻六番队新上任的三席,在考核时三两下便打倒了副队长级别以下所有的席官,有着极高的战斗技巧和天赋,”男子回答道,“舅爷你可不知道吧,白哉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将她留在身边的呢。不过看样子倒是看不出来,不知姐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样身手矫健……”
“听你这话,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啊。”那瘦老头呷了一口麦茶,视线在白哉与这位男子之间来回徘徊着。
“哎呀舅爷,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啊,”那男子嘲讽道,“眼下这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舅爷您还不知道呢?”
雪翼侧过头去,看到白哉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她凑近了一些,单手拢着口悄悄问他:“太嚣张了吧,还跟夫人抢话说,这都谁啊?”
白哉一直在默默吃饭,听到她的提问,也悄悄凑到她耳边回答她:“不重要的人。”
雪翼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重要的人……那你皱着眉头还生什么气啊?
“好了。”夫人这才叫停这二人的对话,“和家里人也是第一次见面,白哉,还不介绍一下?”
这时白哉刚刚喝下一口茶,放下茶杯。
他扫了一眼夫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身边的雪翼,开口介绍道:“这是星野雪翼。”
这就没了?连个形容词都不给人多加的吗?雪翼侧头又看了一眼他,对方倒是心安理得地吃着菜。
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雪翼一时间感觉非常尴尬。大哥,全屋子人都在看着这里,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啊?
白哉吃完那一口,抬头补充道:“朽木家将来的女主人。”
雪翼的微笑僵在脸上。
嗯……女主人?
屋子里安静了好几秒,又被忽然爆发出的大笑声和细碎的讨论声占满。
“噢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对对对,老夫都快忘记了,还有这回事……记得前几日文惠还在向老夫抱怨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舅爷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得露出了那一口快要掉光的牙齿——或者说是大部分牙床。
“弟弟在这里可要恭喜表哥了,祝表哥……”男子的话说到一半,被某个突然开门闯入的人给打断。
“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露琪亚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看到露琪亚,元老们的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露琪亚,说过多少次了,在家里不要慌慌张张的。”白哉开口斥责道,“刚才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是,对不起,兄长大人。已经处理好了。”露琪亚低着头向他道歉。
“以后若是遇上家里人一起用餐的情况,有什么事务还是先放一放吧。”白哉夹了一片鱼给雪翼。
“是,好的。”露琪亚坐好后,低着头回答道。
夫人看到露琪亚,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雪翼,笑着让她多吃点。
白哉继续自顾自地吃了一口饭,又给雪翼面前的碟子里添了点酱油。
他凑近了一些对她说:“吃饭,别理他们。”
雪翼在近处瞄了一眼他的表情,乖巧地拿起筷子,将刚才那片鱼蘸了蘸酱油,包着米饭送进自己的嘴里。
嗯,好吃。
鱼腩恰到好处的油脂包裹着颗颗分明的米粒,佐以酱油的咸香,在口中荡漾开来。
她两只圆圆的眼睛笑时弯弯的,一张小脸笑起来显得十分乖巧,又因为生着一双异色的眸子而显得更有灵气。那明媚的笑容吸引着人,总是会想着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坐在雪翼正对面的茕奈盯着雪翼的那一双眼睛看了许久,后又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低下头一个人默默吃着饭,没有人找她说话,她也没有主动找任何人交流。
身着深红色和服礼装的雪翼端坐在白哉身旁,与他今日的装扮极其相配。她一头墨色的发被随意地束起,头上戴着的那几簇花丸饰物,仿佛是专门为了她而制作了出来似的,雪白的后颈也因衣服形制的原因露出了恰到好处的一截,令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而茕奈心里一直惦记着雪翼那一双异色的眼睛,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仿佛是已经看透了什么似的。
宴席上根本没有人注意茕奈,坐在夫人左侧的酒窝男子笑眯眯地看向雪翼问道,“既是十三队中三席的实力,想必平时的兴趣爱好也不少吧,当初是怎么和我们白哉相识的啊?”
雪翼听了这问题怔了怔,刚想回答,又想起进来前白哉对自己说过的话,没办法只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两年前便相识了,如何?”白哉冷眼看向发问的那男子。
“这小姑娘是什么出身,什么来路?”雪翼右侧的白发老者忽然开口问道,“白哉,你知道我们朽木家可是从来不留来路不明的人的。”
听了老者的疑问,雪翼也低头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家世背景来到这个地方的。
在现世的时候,自己和哥哥一起生活,而哥哥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自己是被之前的家庭抛弃的。
之前的家里,世代供奉着神明及神器,自己因为年幼读出了神器上的咒文,毁坏了神器,所以被父母赶了出来。
——这话能说吗??
雪翼的笑和点头技能还没使出来,另有一人也应和着道:“对啊,白哉,哪怕这女子再怎么样有实力,那也只是她的一面,朽木家族若是迎了个有污点家族的女子进门,那……”
“想必能带回来见家里人,白哉应该已经调查过了吧,只是不愿意和大家提起罢了……”
“这倒是比前一个强多了,起码还是死神……身子看着也挺好,不像是多病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生……”
这些白发苍苍的老者们终于开始他们的讨论了,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这个才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小姑娘。
这下雪翼知道什么叫做“被相亲”了。
没事没事!保持微笑,点头点头。
“对了,”雪翼右侧的白发老者又发问了,“看长相感觉还很年轻的样子……小姑娘,你多大了?”
场面渐渐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等待她的回答。雪翼又勾起唇角笑了笑,侧过脸看了一眼白哉。
坐在对面的茕奈,一直盯着她的那对异色的双眼。
“两年前她就已经死了,年龄对于死神来说,有那么重要吗。”白哉眼看都快把自己面前的饭吃完了,侧目看看雪翼的,还没动几口,于是又说道,“吃饭就少说几句,你们这样问,这饭到明天早上也吃不完。”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嗯,饱了。
夫人勾起嘴角,追问了一句:“所以雪翼,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雪翼愣了愣,想到刚才已经在脑子里转过一遍的回答,她迟疑地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雪,”他闭上眼睛对她说道,“回答母亲的问题。”
得到了说话许可的雪翼继续扮演着温柔少女的角色,她糯糯地笑了笑,乖巧地回答道:“记得小时候,家里是世代供奉神器的神社,供奉的神器叫做时之神杖,是掌管时间的神明所使用的器具……但父亲说那不是它真正的名字,真正的名字被先祖不小心丢失了。”
“二十四睦月?!”有人说出大家心中的猜想。
“甘露寺?”夫人问她,“你是甘露寺家的神子?”
雪翼点了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了,但也没过多解释。
“怪不得……”夫人了然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好了,都吃饭吧,相信你们其他人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众人一听也就没再多追问,总之就那么回事儿呗,家主带回来一个小姑娘,想让大家看看,大家问问情况,好奇完了也就算承认她在家里了,对于给她正式的那些什么名分?或者置办婚礼?都不是他们这些老头子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雪翼没懂,大家为什么听到自己是甘露寺的孩子就不再继续追问了,也不太敢继续开口说话。
在她看来,毕竟这种场合,分寸还是挺重要的。
“二十四睦月是啥啊?”雪翼悄悄问白哉。
“二十四睦月是当年灵王创造尸魂界时所使用的法器,可以随意地改变时间。自尸魂界建成,二十四睦月便一直由甘露寺世代看护,直到你……”后面的话,白哉悄悄说道,“——弄坏了它。”
雪翼瘪了瘪嘴,四处看看,发现没人听见白哉说的后半句话,才敢继续低头吃饭。
“不过,甘露寺现在似乎倒是没有当年那样的盛况了……”白哉假装亲密地从怀中拿出手巾,用手巾拭了拭雪翼的唇角,“说起来,听说甘露寺代代以纯洁的公主作为神子来侍奉灵王,甘露寺家里的男子们,都是为了神子而活着的。”
虽然母亲给自己讲过家里的历史,但雪翼还是没怎么听过这么古老的版本——毕竟以人类的角度所讲的故事总是神乎其神。
“那我上次看的书里怎么也没写这些事情啊?”雪翼继续好奇地问着。
白哉状似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回答道:“你以为关于这些事情的书,在队舍的图书馆里就能查到?朽木家的资料库里多的是比那些东西古老的典籍,队舍图书馆的那些半旧不新的书,也就最多骗一骗你这种傻瓜。”
“什么傻瓜……”雪翼躲开他的手,“在这种场合你都要跟我拌嘴吗……”
白哉又给她夹了几口菜,转头凑近了说道:“快点吃,待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嘴里吃着菜,她眨巴着大眼睛,“朽木家的资料库吗?”
白哉故作神秘地抿嘴一笑:“你会知道的。”
“……”雪翼见状皱眉,小声道,“你笑个屁啊?又是美男计是吗?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呢我告诉你……”
她嘴上说着不乐意,手里吃饭的动作明显地加快了许多。
这回,见她这幅样子,白哉也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了,轻笑着点了点头,又替她倒了杯茶,让她小心别噎着。
两人演技高超,旁人看到的自然是两人难舍难分甜甜蜜蜜的模样了,大多数人都从没见过家主这幅样子,居然还主动替别人添茶倒水,此时眼中难掩震惊之余,都假装没事人似地闲聊着。
尤其是夫人,突然凭空得了个自己顶满意的儿媳,心里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却还是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和身边的人扯着家常,极力引开她自己的注意力。
茶余饭毕,白哉起身拉着雪翼就要离开宴会。
雪翼觉得就这样直接离开未免太不礼貌,挣了一下他的手,转回身子来对着夫人行礼说道:“今晚感谢母亲大人与各位大人的款待,雪翼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行退下了。”
夫人用手帕擦了擦嘴,抬头问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对了,余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小南,快拿过来。”
小南走到主位后面,端来了一个托盘,呈到了夫人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夫人取到手中,在众人的面前将纸包装拆掉打开。
——那是一只木质的镯子。镯子上的雕刻工艺看起来不是十分精致,反倒是有一些粗糙,但这也证明了这只镯子确实是由什么人手工雕刻而成的。
这样朴素粗糙的做工,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雪翼听到她要送礼后本是心里一惊,在看到实物后又在心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一屋子的人都认出了那盒中的木镯,露出了理所应当的了然表情,而白哉在看到后,更是露出了略为吃惊的神色。他看了看夫人的表情,没有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又一瞬间掩饰住了自己心里的惊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放心收下。”夫人走过来,替她戴在了手上,轻声道,“白哉这家伙若是对你不好,可一定要告诉余,余不会放过他的。”
听了夫人的话,雪翼抿嘴笑着道谢:“谢谢母亲,我会好好珍惜的。”
夫人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走吧,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吗,别耽误了时间。就让余和这些老匹夫们聊天解闷吧……”
夫人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老爷子都表示不服气:
“老匹夫?谁比谁老还不一定呢!”
“文惠,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这些人里,还有比你更年轻的人吗?”
“就是,仗着你是夫人就可以口出狂言了吗?真是不懂规矩!”
夫人听了也不服气地回嘴道:“好好,是余不懂规矩,但难道你们这些老匹夫就懂规矩了吗,刚才是谁和余抢话说的,有本事给余站出来啊?……”
看着他们吵得热火朝天,雪翼秉着不打扰了的想法,拽着白哉的衣袖快步从大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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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啊?”雪翼一手抱紧怀里揣着的花生米,另一手轻轻用力,打算将前面大步走着的那人拉回来一些,“你走慢点啊,木屐不好走路……”
雪翼踩着五公分高的木屐,在院中的石子路上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诶对了,你说夫人是不是还挺喜欢我的啊?”雪翼拽着他的胳膊,企图拖慢他的步速,“又是吃饭又是送礼的,一定是相信了吧?”
“什么相不相信的,”白哉回过头来看她,“难道现在不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啊……”雪翼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双眼,“啊!你你你是答应我了?不会吧这么快吗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还是说……诶等等等等,这怎么搞的好像是我这边主动跟你求婚一样啊,这个这个好像有一点点不太对吧……”
“你知道那个人给你的镯子,意味着什么吗。”白哉一脸正经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那是祖父给她的。”
“祖父?”雪翼眨眨眼睛,白哉的爷爷给的,那就相当于是一个……认可的证明吗?
“简单来说,这个东西是只有符合朽木家标准的女子才能得到的东西。”白哉解释道,“现在总算是如你所愿了,这样看来我才是被动的那一方。”
“?”雪翼没听懂白哉说的后半句话,歪着头看他,“什么被动啊?”
“没听懂?”看到她点头,白哉皱起了眉。
在心里纠结了半天,组织了一下语言,白哉最终叹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你不是已经不讨厌我了吗,现在人财两全,还不算是如你所愿?”
其实雪翼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就是憋着笑等他自己主动说出来,想看白哉无可奈何的表情——并且成功了。
她憋着笑,装作不懂的样子继续问他:“那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不讨厌你了,但也没说喜欢啊……这世界上的感情又不是除了讨厌就是喜欢的。”
“你……”白哉一时语塞,半天才说道,“好啊,那我倒想看看,你口中一直说的所谓‘勾引’我,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反正,我对你也没多大兴趣。”
“那……”雪翼挠了挠头,手腕上戴着的木镯也随之律动,“我也不知道,可能顶多让你了解了解我呗,现在既然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办法再回头了。估计明天,全瀞灵廷的人都要知道你的新恋情了吧。”
白哉很用心地抓住了她语句中的重点,眯眼问道:“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啊!”雪翼叉着腰反驳,“我是在担心自己没办法在十三队继续混下去了好吗,你又是队长又有大贵族背景的,我有什么啊,一只平时不敢轻易让人看到的右眼,和早就已经败落的家族身份吗?”
“这也是另一种担心我的方式。”白哉说道,“你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家世被人扒出来,找一些热门的话题素材改造加工,来达到踩低你姿态的目的。”
“说的什么啊……”雪翼被说得更加迷惑,“啊对了,我今天不是说过我发现了一件小事儿吗,就是这件小事让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说起来……”白哉被她拽着,走在后面看着她头上一步一摇的花丸说道,“那个称呼,我觉得还挺恰当的。”
“什么?”雪翼回过头来看他,“啊,母亲?……等等,干嘛岔开话题啊,我一会儿忘了怎么办?”
白哉眨眨眼睛答道:“不是。”
“嗯?”雪翼迷茫,居然不是吗?按照他的思维来想的话,从宴会厅里出来,难道首先最想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是我的名字。”白哉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大手握住她的,“虽然你对于那个人的称呼有些失了礼数,不过这样看来,或许那个人对你是满意的。”
听了他的解释,雪翼也眨眨眼睛,想了想又道:“那难道是……白哉大人?”
“嗯。”对方点点头,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雪翼奇怪地看着他,“家里用人不也这么叫的吗?”
“不一样,”白哉将肩前的发缕掖到耳后,“你是特别的。”
雪翼眯着眼睛,实在是忍不住了,凑上去看他的脸:“你这嘴是吃了什么东西了,说的话怎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那那那个动作,这都从哪学的?”
“……对了,”白哉这才想起来,拉着她说道,“我刚才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随我来。”
“什么地方……”
所以,其实也就是白哉在自己房间里,装了一台电脑而已。
要想在发展落后的尸魂界中组装一台电脑,还真是挺奢侈的一件事。
白哉想,小小的手机使用起来实在是麻烦,还是电脑比较方便操作一些,如果想要随身携带的话,还特地购入了和电脑相同品牌的笔记本电脑,两个电脑的信息互通,十分方便。
雪翼看到后表示羡慕不已,并要求加购一个游戏手柄——被白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这是用来了解外界新闻的工具,不是供你消遣娱乐的。”白哉说得严肃认真。
“啊?那你还搜……”雪翼正查看着他的历史记录,“……怎么追回女朋友??什么叫追回啊,我们正式在一起了吗就追回??”
“毕竟你说了讨厌我,我也不能强行对你如何吧,”白哉说得一脸风轻云淡,“只是搜索其他词条的时候碰巧弹出来了,我就点进去看了看而已。”
“怪不得我说你最近这个套路无穷啊,原来是这样……”看了其余的搜索记录,雪翼满脸写着了然,“不会是还想用在别的人身上吧?拿我试试手??”
“你想多了。”白哉很自然地覆上她的手,操作着关掉了电脑。
“干嘛关掉啊,我还没玩够呢。”雪翼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白哉没理她,放开她的手后又去拿行动电话。
将那部行动电话拿在手里鼓捣了几下,白哉交到雪翼的手中。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白哉最近在论坛里发布过的帖子,有疑问也有分享,但有的更像是在介绍自己的情况。
『我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同她交流,有时明明是想要与她对话的,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吞了回去,说出口的只有她的名字。』
『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也许是我的心产生了动摇,又或者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所产生的条件反射罢了……总觉得差一点什么。』
『她说,我缺少技巧。我确实缺少与女子相处的经验,也确实不知该如何同她表达,有的时候总是很希望有个人能够告诉我,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我去等她了,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一天心理准备,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大脑却变得一片空白,只能说出几句对她来说可能很奇怪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希望她能够理解我的意思吧……不过,她会愿意主动了解我吗,又或者是,还仍旧在讨厌着我吗。』
『很想告诉她关于我的一切,但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
『以前只是知道自己与他人身份地位的不同,但从未觉得有如此巨大的落差感。见到她的家人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
『我很讨厌这样磨磨叽叽的情况。』
『但感情这种事,也许真的不能够一语断言吧。没有绝对的爱多爱少和对与错,对于两人之间相处的道理,我可能还得继续学习。』
雪翼的表情逐渐凝重,她不知道白哉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但可能这也是网络的另一种好处吧,不见面就可以打字交流自己的感受,甚至还能够与不认识的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境况,就像大部分喜欢上网的人一样,他也会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故事。
“怎么,我写的内容太过感人,使你陷入了沉思?”白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故意道,“还是说,没有想到我会和别人分享这些事?”
“不是啊!”雪翼把行动电话还给他,“你是怎么学会上网的,不是老干部吗?不是不会上网的老年人吗?”
白哉接过行动电话收好:“毕竟是和你相处,而且刚好前段时间总队长提议说要发展电子科技领域的技术,我也不过是在你去实习的时间里,每天抽时间稍微费点功夫学习了一下而已。”
“该说你好学呢,还是该说你沉迷网上冲浪呢……”雪翼扶着额头,“啊,对了对了,我差点又忘了,得赶快告诉你,不然一会儿你又给我打岔……”
“什么。”白哉心里有些失望,自己当时费尽打了半天的字,她只用两分钟就看完了,并且还对其没有任何正面评价,这让白哉的心里稍微有一些在意。
雪翼捋了捋自己被梳上去的刘海,对他说道:“不知道刚才你有没有注意到,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一直在盯着我的脸。”
白哉不以为意,不过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不就是那么些事儿吗?
他挑了挑眉:“怎么。”
“上次我在她的身上,……”雪翼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得见,“感受到了奇怪的气息。”
见到自己的话引起了白哉的注意,雪翼继续说道:“那股气息,感觉像是在吸引着我一样,我当时才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但看久了后,又感觉像是一股极为排斥的力量,自己一下子就被她推得很远似的。”
“你在说什么。”白哉听不懂这虚无缥缈的想象作文,只听懂了个开头,后面的展开介绍听得一头雾水,这让他蹙起了眉头。
雪翼又继续描述道:“刚才她盯着我看的时候,我的右眼一直在隐隐作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似乎已经有些头绪了。”
她想到了蓝染上次对自己说的那一番推论,若是真的,那么对方真的会是苏我茕奈吗?对方又会不会是真的在觊觎着灵王的右眼呢?
“说起来……灵王的右眼,到底是有什么力量?”她自言自语地道。
“若是你实在好奇,我可以替你去请浦原喜助来,协助你研究关于灵王所拥有的力量。”白哉看着她道。
“倒也不用麻烦浦原先生……”雪翼挠挠头,“反正后面还要去十二番队的,以十二番队技术开发局的实力,再结合我的聪明机智,肯定能找到答案的。”
“?”白哉皱眉,似乎是十分嫌弃她的后半句话。
“哎呀,总之不用担心!”雪翼笑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当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喽!”
这家伙还真是乐天派,白哉在心里默默想道。
如今虽然解决了那个人交待下来的亲事问题,却引出来了苏我茕奈这个麻烦。她若是一直赖在朽木宅里常住,日后必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白哉能够预感得到,她似乎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才一直待在朽木宅里的。
若是说为了得到自己的青睐,白哉觉得不太可能。一是她没有对自己死缠烂打,二是见过雪翼后,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雪翼的事情,白哉觉得苏我茕奈来到朽木宅,必定有着她更深的目的。
说到目的,白哉忽然想到了千夜曦。
千夜家族世代为医,千年前不知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与朽木家族结下了主仆的契约。
从千夜曦的曾祖父那代开始,到千夜曦的父亲千夜明,都是在医疗队四番队中,排的上席位的席官。
几个月前,祖父千夜焕从十三队隐退,父亲千夜明也有意想让千夜曦接手自己小小的家主之位,千夜曦在这时却忽然改了志向,放弃了进入四番队的机会,转而到了六番队当值。
不止是这样,千夜曦做出了许多不像是千夜族人会做出的行径。
比如说,与家主心中在意的人关系密切。
千夜曦向来擅于察言观色,又是与白哉一起长大,不会不懂得白哉的心思。可他却一味地叛逆,对于白哉的警告不闻不问,明明白哉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继续和雪翼来往,他却依旧我行我素,面上带着常有的和善微笑,在雪翼面前晃来晃去,与她每日结伴同行。
所以,若是论目的性的话,至少在当前看来,千夜曦的威胁性更大一些。
白哉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儿时玩伴,只是自己已经太久没有与他好好地交流过了,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庭院里那棵树上的叶子一样,树叶在一年中的颜色都会有所变化,更何况是几十年没有交流过的人呢。
即使曾经熟络,那也只不过是曾经的事情啊。
“想什么呢?”雪翼的小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会是在我说话的时候开小差吧?”
握住她的手,白哉盯着她的那一双眼睛看了良久。
“做什么啊,一直盯着人家……”雪翼不好意思地整理着自己鬓边的头发,低着头道,“怪不好意思的。”
身子忽然跌入一个带着檀香气息的温暖怀抱,她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低淳声音:“入夜了,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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