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清空关于他的一切
“……嗯。”
江月淡定地回应，她绷着脸，虽然她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场面，但也不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反应。
说话间，电梯门已经打开，江月快步走近楼梯，转身，王特助也正好往里走，然而在他之后，就没有人往里走。
所有人都杵在门口，面带笑容地目送她离开。
原来如此，只要是跟顾南钰身份亲密，就能享受到特殊待遇是吗？
“是顾南钰让你下来接我的吗？”
江月绷着脸，缓缓打破沉默，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自己，看上去可真不可一世。
旁边的人沉默，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气氛也越来越尴尬，又紧张。
片刻，王特助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回应她。
“如您所想，顾先生担心您会被人用怪异的眼神注视，不过您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这样的迎接方式？”
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闲聊，一分一秒的沉默都有可能会让氛围发僵。
江月将咖啡换了一边手，蓦地冷笑，语气愈发淡漠。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感觉真微妙，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被人叫总裁夫人，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公司，难以想象已经五年了。”
王特助无言以对，她身上带着的悲怆让他无所适从。
伸手想帮她提咖啡，却被江月果断拒绝。
“我想亲自端给他，你放心，我不可能会把咖啡泼他脸上，毕竟是我曾经那么爱的人，我怎么舍得。”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
什么时候变成“曾经爱过的人”了呢？
作为旁观者，王特助没有资格问，不过他想即便问了，估计她也不会愿意回答。
就是不知道顾南钰知道了又会怎么想。
…………
走出电梯之后，江月跟着王特助的脚步走到办公室门前，她抬起手抓住镌刻精致的门把手，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使劲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办公桌跟桌子后微微晃动的椅子，顾南钰并没有坐在位子上。
环顾四周，她在办公桌旁的落地窗前发现了他的身影，顾南钰背对着她，一身笔挺西装衬得他身材更加修长，窗外刺眼的强光投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怎么没在工作？在等我？”
淡然处之，江月低头，眨了眨眼，她迈开步伐跨过办公室跟走廊间的那条线，随后身后就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这次她是逃不掉了，他亦然。
动作缓慢地走到办公桌前，江月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她拿得很稳，所以没有撒出来，抬头，他正好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江月轻笑。
“我买了咖啡，给你喝的，你现在喝吧，不然晚点就凉了。”
她说得有些着急，因为知道他从来不喝咖啡。
江月的着急反倒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然而即便觉得奇怪，他还是接过那杯浓得如同中药一般的咖啡，轻啜一口，他立即皱了眉头。
突出的喉结来回滚动，他勉强吞了下去。
“我没有加糖跟奶精，这又是黑咖啡，你会觉得很苦很正常，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江月勾起嘴角，笑得几分无奈，她将墨镜摘下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五年来你给我的恩赐就像这杯黑咖啡，苦不堪言。”
复婚这么久，她对他的爱与日俱增，他却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现在她是明白到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有缘无分。
顾南钰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精致面容看不出一丝愤怒，他注视着她时，眼神认真，语气也不如以前那般冷淡。
“如果我把整杯咖啡喝下就能满足你的恶趣味，我可以做到。”
她不是在恶作剧！想叫嚣，但一时太愤怒，江月竟然忘了该说什么，她瞪着他，眼睛都瞪圆了。
她裹着厚重的毛呢大衣的身躯簌簌发抖，并不明显。
见她没什么反应，顾南钰也不再追究下去，别看他现在镇定自若，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紧张。
今天一收到她的短信，他就立即让王特助回别墅去将他买的钻石项链取来。
那条项链是他特意替她定制的。
他想是时候该对她袒露心事了，这时候该道歉了，不管自己是否对与错。
不管她怎么看待他，他都会把她留在身边。因为他爱她。
一时失了神，直到江月收回目光，眼前的人影晃动，顾南钰才恍然回过神来，突然陆续。
话锋一转，问起她来，“你昨晚为什么三更半夜的还要坚持离开？”
自从江月知道他在周围安插了不少眼线后，他也不再隐藏。
一提起昨天的事情，江月到现在仍然觉得反胃，她抬起手捂住腹部，沉了脸。
“那种事情你自己最清楚不过，我可不想睡你跟她缠绵过的床，我会怕脏。”
什么意思？
顾南钰皱了眉头，他还不明白她在气什么，但在此之前，江月就将话题引开，她的目光飘忽不定，拉下来的嘴角难以掩饰厌恶。
“我们一定要站在这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就到沙发上去坐吧。”
顾南钰用眼神示意她往办公室左侧的沙发走，他则端起那杯苦得难以下咽的黑咖啡跟上脚步。
然后在她面对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他将咖啡一饮而尽。
他说过只要能让她心里觉得舒服，他可以接受。
也就是说如果她还想要接着伤害他的话，他也完全没有意见，只要伤害的不是她自己。
在江月错愕的眼神中坐下来，他将杯子扔进垃圾筒中，然后抬眸，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不是说有话要说？说吧。”
趁她不在意，顾南钰将手伸进西裤口袋中，将口中的隆起覆盖住，抓稳了，随时做好准备。
等她把想说的话，他就把项链拿出来，届时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他想江月应该也会明白他的心意。
可惜的是，生活往往事与愿违，顾南钰万万没想到，江月这次主动找他，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将文件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倒转过来推给他。
“这是什么？”
顾南钰抬眸瞪眼，宛若白玉般精致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里面可能会是什么，所以才会不愿意拆开。
可江月的态度要比他坚持得多。
“你拆开来看就知道了，我想你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顾南钰，我真的累了，你就放过我吧。”
无奈，顾南钰拿起文件，拆开牛皮纸袋，将白色纸张抽出来——上面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顾南钰，我累了，我想离婚，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全部倒贴给你，但你能不能让我解脱？”
江月一字一顿地说道，半垂眼帘，澄澈的眼眸满含热泪。
她已经筋疲力尽，不想再斗下去。见顾南钰没有反应，她又把话接了下去。
“这五年来，我喝的苦咖啡已经让我舌头麻痹了，但是最近我发现舌头好像又开始感受到苦味，可我再没有五年青春去品尝这杯咖啡了。”
她认输，她选择退出。她来去自如，她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顾南钰突然很生气，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文件像废纸一样撕碎，根本就不给江月阻止的机会，他把抓着已经碎成纸屑的文件的手抬高，然后放下。
“刷……”
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江月闭上眼睛，感觉到那堆在她头上纷飞，然后落在她肩膀上。
蓦地睁开，她依旧面无表情，红唇轻启，淡然问道。
“这就是你的回答？你还是不愿意作出让步吗？”
让步？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冷笑一声，顾南钰毫不掩饰对她的无情嘲讽。
“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婚，我的人生也不再允许有离婚记录，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其实他的措辞并不是这个，而是想对她说——他真的没办法放下她。
可是他的自尊心怎么允许他开这样的口？
顾南钰以为只要把她绑在身边，她就不可能远走高飞，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样。
谁知他这样的话就像是针狠狠地扎在她心上，疼得她窒息。
深呼吸一口气，江月调整气息，她跟着站起身来，而此时顾南钰早已背过身去，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的繁荣世界，即便在白天，也难掩奢华。
“哒哒哒——”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相当响亮，顾南钰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突然抓住，江月浑身发颤，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你觉得这是在惩罚我，那五年也够了，你何必又……”
见顾南钰无动于衷，她突然醒悟，紧抓他手腕的手松开，往后退了两步。
“哒哒——”
在她脱手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
“既然你不愿意和平离婚，那我也没办法，就是打离婚官司我都不会就这么放弃。”
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江月的态度已经到达冰点，然而顾南钰却依旧不为所动。唯有他深邃的眼眸闪烁了一下，像是失落，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平静。
那是暴风雪席卷一空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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