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我现在很累
放下茶杯，他慢条斯理地把话接下去，“只因为几年来没有生育这种事情就离婚，未免太草率，月月若是身体没有问题，迟早有怀上的一天，何必操之过急。”
他说得风淡云轻，顾启云在旁却听得火烧眉毛，就差没拍桌而起。
本还想再反驳对方，却不想刚要开口，又给如同傀儡一般的周灵巧抢先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离婚，何况现如今像江月这样尊敬长辈并且比她优秀的孩子多得是。”
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暗讽他在顾家没有地位。被压制了那么多年，难得能说一次话，周灵巧当然想逆着顾启云的意思走，好让她也过把瘾。
这也是为什么顾南钰会临时让他从郊区的别墅特地赶回来的原因，他需要压制父亲的对手。
那她呢？称其量也不过是顾家已长子的儿媳妇罢了，还是二婚的。
骂战愈演愈烈，江月至始至终冷眼旁观，她能感觉到在这里她就像个外人，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要了解。
若要说唯一让她在意的，也就只有顾南钰灼热的视线。
一时晃了神，又突然被一声呵斥给惊醒，江月回过神来，才知是顾老先生在说话，“够了！本来逼着儿子跟儿媳妇离婚这种事情本来就已经够羞耻了，你们还吵，就不觉得丢人吗？”
“就是啊，不觉得丢人吗？”顾南钰也跟着重复，硬是把周灵巧逼到无地自容的境地，她雍容华贵的脸霎时涨得通红，眼里噙满热泪，“你们！”
蓦地，她捂着嘴抽泣起来，一边细细碎碎地念叨，“自孩子他妈走了之后，我在家里就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阿钰也好歹是我半个儿子，现在连儿子的事，都不让我过问，爸您实在太过分了！”
她一到委屈之时，就一定要提起旧事。
一开始顾老先生还觉得愧疚，后来提的次数多了，他也见怪不怪了，一不耐烦，索性就打断她的话，“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让后生看笑话。”
“总之离婚这件事，我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周灵巧见同情也博不得，索性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表明她的决心，她并不认为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
她说罢，起身就要回房间休息，却被顾南钰叫住，他的语气倒是冷静，“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我不会跟月月离婚。婚姻是我跟她的事情，请您不要插手。”
“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顾老先生补充道。他撑着沙发把手站起身来，站在身后的佣人旋即递来檀木拐杖，让他有所支撑。
几乎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周灵巧心有不甘，又无处宣泄，索性将埋怨的目标对准江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回头就疾步往楼梯口走。
顾家大宅一直以来也就只有周灵巧夫妇跟顾廷煜住，只有举办宴会的时候才会让其他人回来，顾老先生更是少有出现，平日里他们都各奔东西，所以此次闹剧一结束，他们就又驱车离开。
而余下顾南钰跟江月杵在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经历了刚刚的闹剧，他们都有种被抽空力气的无力感。
“对不起。”顾南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他扭头看向身旁，却发现江月低着头，并不在意他的视线，她喃喃，“为什么而道歉？”
在这场残酷角逐中到底是谁对谁错，其实她已经分不清，或者说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牺牲品也说不定。
不过。这结果不是正合顾南钰的意吗？说不想离婚不是他么？怎么这会儿又南面愁容了？
宛若白玉般精心雕琢的脸庞透着忧郁，顾南钰紧抿薄唇，将视线收回。
攥紧的拳头松开，小心翼翼地抓住她垂落下来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抓稳了生怕她挣扎着松开。
“为我生活在这样不自由的家庭道歉，为你受苦的那五年道歉，还有很多，我还没有说完。”
所以，就不能给他机会吗？
“放开。”一字一顿，如同警告，江月虽然冷言冷语，手却没有挣扎，她现在浑身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的手像是有魔力，她甩不开。
毫无疑问，以顾南钰的心性，他一旦抓住就不会放开，“不放。”
莫名觉得无力，江月连生气都觉得费劲，她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索性也就由着他，将她带到门口，顾南钰去车库停车。
然后送她回公司。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恍惚间，江月竟然连到了目的地都不知道，直到顾南钰身体前倾，凑过来替她将安全带解开，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将身体往后仰，背部紧贴车垫。
似乎发现了她的紧张，顾南钰收回手，回到原位，他笑得有些无奈，“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几个月我都忍下来了，不会随便动手的，当然，除非你同意。”
怎么可能！
“顾南钰。”
江月平静下来，突然唤他，顾南钰立即转头，用充满希望的眼神注视着她。
却不想下一秒又被打回原形，她把话接下去，“放弃我吧。”
“我不要。”任性地回应，顾南钰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她的声音被放大。
他执着，然而江月比他还要执着，“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我不是说过了我要跟宋子琛结婚了吗？还有再过几天我就要跟他父母见面，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暗暗攥紧的拳头背上青筋暴起，顾南钰咬牙，按捺住心头涌动，平静地回应她，“我说了我不会死心，而你也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那么笃定？因为他们过去曾经深深相爱过，只是对方都不知道对方心事不是吗？“那随便你好了，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如果你愿意，就抱着已经老掉牙的记忆幻想吧！再见。”
江月突然激动起来，语速飞快地说道，然后将车门一开，下了车。
“砰——”
她将车门带上，转身，长腿迈开大步离开，抓着包的手自然垂下，又因为刮过的彻骨冷风而微微颤抖。
而即便是在微小的细节，还是被顾南钰撞见了，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在惨淡经营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不是他的戒指，而是过去未曾见过的别人的礼物。
可恶！回过头来，顾南钰猛捶方向盘，几次暗响喇叭，掩盖住响了很久的铃声，等喇叭声停时，铃声也停了，那是来自秦肆的来电。
顾南钰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不在意，他索性将关机，隔绝与外界的联系。然而那通电话本来要告诉顾南钰的事情是，仇家现在盯紧他了。
由于上次谈判不成功，江月跟顾南钰关系也被推向尴尬的境地，只要顾南钰一在她家，周灵巧就会轰炸江月的电话，让她通知顾南钰，现在立刻回锦绣园的别墅陪江娜。
江月装作不介意，甚至是冷漠，对他的存在各种挑剔，找尽各种办法逼走他，情绪也一天比一天不稳定，连家里的管家佣人最终都不得不劝他，“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可不想我家小姐再做傻事了。”
无奈之下，顾南钰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暂时搬离江家。
不过对她依旧殷勤。让他离开免不了付出代价，顾南钰刚离开江家那天，江月难得独自回家，一回去就跟江二爷的情人自己家里真正的千金和面对面碰上。
她们已经许久没见面了，今天难得碰上，看着她们得意的笑容，她知道少不了一顿挖苦。
“怎么不见姐夫？他去哪里了？”江甜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确定顾南钰不在，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顾南钰在，定不会放过她。
江月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回应，“我让他回家了，毕竟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都要离婚了，也没有必要再一起住下去。”
要离婚了，现在说这句话已经不会再心痛了。当然，这不过是她的期盼。
“我说吧，你就争不过江娜那么有手段的女人，也怪不得顾南钰会看上她，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够争气啊。”
她名义上的亲人不安慰反挖苦，她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谁知江月不但一点没觉得窘迫，还无奈地摇了摇头，澄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悲天悯人的光环，像是在可怜她们，“是我要求离婚。”
为什么呢？她说罢，主动亮出右手的钻戒，她那天去顾家之前才戴上宋子琛送的钻戒，不为别的，而是她突然间想通了，她跟顾南钰没有缘分。
“等离了婚，我就跟对方父母见面了，二位祝福我吧。”
对她们露出职业微笑，江月皮笑肉不笑，半抬的眼眸中透着冷漠，她旋即转身，往餐厅所在的走廊大步迈开。
而她俩就是气极，也没有指责她的资格，难不成要直说是因为妒忌吗？
挺过了又一顿尴尬的晚餐，江月一回房间就将厚毛衣脱下，并将放在沙发上的毛呢大衣翻出来，掏出正在震动的，接通。
“我让你考虑跟我父母见面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子琛温柔的声响，伴随着他的轻笑声，但江月就是觉得别扭。
兴许是因为他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总带着一丝强制性，才让她感到有压力。顿了一下，江月还是硬着头皮回应他。
“我想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最近很累，顾南钰每天纠缠我也就算了，现在连她母亲也时不时跑到公司来，我不得不避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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