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章
这是一点要求吗？这分明有一亿点要求啊！要求她生孩子也就算了，还必须是曾孙，这重男轻女的也太明显了吧？
简直是她奶奶的翻版。
许雪云的奶奶是个童养媳，从小到大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熬到家公家婆都回了老家。这才扬眉吐气，当上了一家之主。
爷爷和奶奶一起长大的，因为家里重男轻女的原因，爷爷从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上非常依赖奶奶，他父母死了之后，家里的大事小情差不多都是奶奶说了算。
许雪云从小成绩就非常的好，家里离学校又近，所以总有路过的老师跑到家里来讨口水喝，有时候会顺口夸一夸许雪云的成绩。
而每当这时奶奶便一副咬牙切齿的说：“撒尿都上不了墙，成绩好有个鬼用啊，长大了还不是要卖给别人当老婆！”
这话把刚刚还一脸喜气的老师，惊得脸色都煞白了起来。要知道现在可是新时代，全世界都在除旧迎新。
怎么眼前的老奶奶还把几十年前的老古董强行加到自己孙女身上呢？
“奶奶，您这套思想已经过时了，现在是新时代，男女早平等了。”老师不愧是当老师的，就算是面对顽固不化的老奶奶，也试图把自己的想法传播出去。
“男女平等就是一个笑话！就说这撒尿，女的能把尿撒上墙上吗？”奶奶鼓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老师的黑框眼镜怼她。
得，秀才遇到兵了，有理讲不清了。老师只好丢下喝水的瓢，低声说了一句，上课时间要到了，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不久后，这事在老师们之间就传开了，再后来，便再也没有老师敢来许雪云家里讨水喝了。
唐靖晖的奶奶见孙媳妇一脸不情愿的低着头，半天都不应她一声，便又小心问了她一句：“你不喜欢生孩子吗？”
许雪云马上否认：“也不是啦，现在才刚结婚，我还没有想那么多。”
这奶奶太精了，才几句话的功夫，许雪云就出了好几身的冷汗，万一被她知道了自己的计划，那一切就都完了。
而许雪云没有看到的是，对面的奶奶听了她的回答后，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道：晚一点生孩子也好，这样她的飞仔就有了继续住在这个家里的理由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最难熬的，有客人的时候倒不会那么尴尬，特别是没有客人的时候，老太太也不说话了，只是黑着一张脸。
家里静得要命，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好在，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唐靖晖骑着那辆熟悉的摩托车出现在了门口。他终于回来了，令人窒息的氛围瞬间也消失不见了。
“靖晖，把你姐送到医院去了吗？”奶奶迫不及待地走出去，问还在门口停车的孙子。
一身运动服的唐靖晖满头大汗，像个刚刚打完篮球回来的男同学，身上的衣服也汗湿了大半。他今天在医院和姐姐家之间来回穿梭了五六回，水都忘记喝了。
许雪云站在门口看着他锁好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店里，迅速把上身的衣服脱下来丢到一边的凳子上，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往嘴里送，直到咽下去之后才说：
“送去了，姐姐已经进了待产房了。”
“那就好，希望母子平安。”奶奶黝黑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微笑，
“今晚我要点灶灯，让灶王爷保佑我的孙女母子平安。”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看着那兴冲冲的背影，许雪云却在心里暗暗替姐姐抱不平：母子平安！亏着老奶奶说的出口，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万一姐姐生的是女儿呢？她这表面工作做的也太假了吧？
妈妈说当初生许雪云的时候，她的奶奶也是满怀期待的点了灶灯，同样说了一句：希望灶王爷保佑母子平安。
结果一看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全家人都变脸了。因为当时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奶奶甚至还动了要把刚刚出生的孙女丢了的念头，因为她觉得这样的话，后面还可以再生两个，那生到儿子的几率就会大一倍。
奶奶辈的重男轻女思想是埋在骨子里的，明明他们自己都是女人，却这样的看不起女孩，真是令人费解。
今晚可是这个婆家姐姐过鬼门关啊，该不会只有她婆婆和妈妈在医院等着吧？
许雪云坐下来看着面前只穿着露肩背心的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的真好，小麦色的肌肤透着红润，腿长腰细的，脸上的少年气还非常浓厚，许雪云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问他：“靖晖，你姐…姐夫回来了吗？”
唐靖晖喝完杯子里的水，又从边上的冰箱里拿了矿泉水出来，打开盖又灌了半瓶才说：“姐夫早上一听说姐姐发动的消息，就请假了，这会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今天半夜就能赶回来。”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她婆婆和妈妈在医院陪着她吗？”许雪云又问他。
“不是，医院只有妈妈在那里守着，她婆婆带着大的在家里等着呢。”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正说得起劲时，奶奶端着菜已经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悠悠的说：
“有妈妈守着就已经不错了，想当年我生孩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去上工了，还是我自己用手把孩子薅出来的呢，等他们上工回来的时候，娃都已经窝在我怀里吃奶了。”
额，好吧，也难怪奶奶自己说自己天生脾气不好，这哪是脾气不好，这分明是妥妥的话题终结者好吗？也难为她那两个闺密还愿意来找她了。
见面前的小夫妻脸色不对，奶奶好似又反应过来似的补了一句：“当然啦，现在时代不同了嘛，人难免娇气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说完才把手上的菜放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又指着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空矿泉水瓶：“雪云，你赶快把桌子上的这些收起来吧。萍萍有你们的妈妈守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我们先吃饭吧。”
也是，这本就是他们家的事，有他们自己家人帮忙守护着，轮不着许雪云这个外人来操这份心。
公公婆婆都不在家，店里基本上都是唐靖晖在接待。但他好像不太会做生意，也不怎么喜欢做生意的样子。
“老板，有肥皂吗？”
唐靖晖看到原本放肥皂的地方空空如也，便转头去问许雪云：“雪云，我们家有肥皂卖吗？”
问的那人也看向许雪云，初来乍到的她哪知道有没有肥皂，所以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那人见状，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对面走去了。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许雪云懊恼极了，早知道之前婆婆教她的时候就应该认真听就好了。现在居然连一块肥皂都找不到，真是笨死了。
一旁的唐靖晖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时，躺在摇椅上的奶奶才一副幽幽转醒的样子，哑着嗓音说了一句：“我们家有肥皂的呀！”
“是吗？放在哪里了？”唐靖晖忙俯下身追问她。
“就在放钱那个柜子旁边的角落里啊！前天你妈妈刚进的货，估计是忘记摆出来了吧？”
夫妻俩面面相觑，又不好责难奶奶刚刚为什么不说，毕竟她是长辈。
话说这奶奶真是太气人了，都躺在这半天了，也不开口，这下又丢了一单生意，真是的。
其实类似这样的事情许雪云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了，奶奶好像并不喜欢店里赚钱的样子。看到人家在这里买东西就皱起了眉头，看到人家往对面跑，反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许雪云看在眼里却满脑子都是问号，于是趁着奶奶去上厕所，鼓起勇气悄悄问唐靖晖：“为什么我感觉奶奶奇奇怪怪的？”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她好像不喜欢人家来我们店里买东西，像生怕家里多赚钱似的。”
“不会吧，你肯定是看错了，奶奶可是我的亲奶奶，怎么可能会怕自己家里多赚钱呢？”
“你还不信是吧，就说刚刚那个买肥皂的，奶奶明明就在旁边，也没有睡着，为什么等到人家走远了她才说有肥皂呢？”
“哎呀，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能是刚刚记起来也不一定啊！”
“是这样的吗？”许雪云感觉老公在欲盖弥彰，仿佛在掩盖着什么秘密。
但唐靖晖还是满脸笃定的说：“真的，我是我奶奶一手带大的，她不可能会害我们的，只会想着为家里好。”
许雪云用手托着下巴仔细的思考着唐靖晖的话，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想再问一句，奶奶的脚步声却已经从后院响了起来。
算了，应该是她想太多，奶奶也许和自己的奶奶一样也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否则的话，这一切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唐靖晖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但是对许雪云却特别感兴趣。
这不，看到四下无人，他又在柜台后面向她招手了：“雪云，来这边坐吧。”
“做生意呢。”许雪云黑着脸不悦的看着对面，“你看对面的人都络绎不绝的。”
“没事儿，咱不理她。”唐靖晖对此满不在乎，他现在只在乎眼前人，
“你过这边来吧，站门口怪冷的，过我这里来，我给你暖暖手。”
“可是…”许雪云有些心动了，这个房子坐南朝北，又开了一条直通到后院的走廊，如今站在这门口，风嗖嗖的吹，还夹杂着浓重的湿气，真是有点让人受不了啊。
唐靖晖继续诱惑她：“过这边来吧，你要是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许雪云的脚不由自主的往柜台后面走去，可才刚坐下，二人还没说上半句话，就听到旁边传来了咳嗽声：
“咳……咳…”
二人吓了一跳，立即分了开来，惊恐地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刚刚咳嗽的正是躺在门口摇椅上已经睡着了的奶奶。
这时，躺在摇椅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咳嗽声也戛然而止，只听她喃喃自语着：“哎呀，五点多了，该把米下锅了，靖晖哪，你晚上想吃什么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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