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事情发生在一年前的腊月，那是母女俩在外婆家过的第三个年。
家里各路亲戚对他们的冷嘲热讽从他们回来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停歇过。
就连外婆也对她们的回来颇有微词。在这样的氛围中，妈妈再一次生起了自己买房搬出去住的渴望。
于是，妈妈第二次在没有获得许雪云同意的情况下给她安排相亲。
说是相亲都太勉强了，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跟她说过话，只是和她象征性的打了个照面，说了一句对她很满意，很快被两个舅舅拉去喝酒了。
许雪云当时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她翻着白眼，看着那一家人谈笑风生的和自己两个舅舅干着杯，俨然一副很熟的样子。
可是过没两天，就在许雪云以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的时候，却猛不丁被妈妈忽悠去到了对方家里定亲。
没错！一直到许雪云站在对方的家门口，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这家家门口的草坪上摆满了桌椅，板凳上面坐满了人，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出门之前，妈妈明明跟她说是去城里看新房子。
上车的时候，舅舅舅妈还有姨妈都坐了上来，她当时还疑惑了一会，但回头一想，看房子带的人多，应该比较好讨价还价吧？
她也就没有多问，一路上因为晕车，根本就没看清楚车子到底开到哪里去了。
现在一看这场面，还有妈妈和对方家里一副熟络的样子，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她下意识的拉住正在布菜的一个妇女问道：“这里是准备要办婚礼吗？”
没想到那妇女竟回头打量了她一番，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确实长的挺好看的，难怪摆这么大的排场。”
那妇女说完，便端着盘子继续去布菜了，留下许雪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她只好快步走到妈妈面前，强行打断她们的谈话：“妈，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不是说去看房子吗？”
妈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便走过来说出了答案：“给你定亲啊！”
许雪云撇了一眼说话的人，没想到这一撇吓了她一大跳，因为这个男人正是那天和舅舅谈笑风声的男人之一。
妈妈见女儿神色不对，赶忙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到一边跟她解释，
“雪云啊，我们一家人今天来是给你定亲的呀。”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给我定亲？新郎是谁？”
“就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儿子啊！你不是说他长的还可以吗？”
“不是，我就说了一句他长的还可以，你就答应定亲了？”
“也没有啊，他们很诚恳的，见面礼都已经给过了，而且送了许多礼品到你外婆家，你外婆可高兴了，说这个亲家结定了。”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了许雪云的手上。
如同遭了五雷轰顶，许雪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把那红包狠狠的丢在地上，重重的踩了几脚：“什么就决定了！外婆喜欢她自己为什么不嫁？为什么逼着我嫁？”
“这家很大方的，聘礼六万九千，婚纱礼服什么的全包了，就连两家的酒席也包了，所以…”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把我给卖了是吗？”
“哎呀，雪云啊，你应该这样想，你始终都是要嫁人的呀，早嫁晚嫁不是一样吗？你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公公婆婆，实在是千载难逢啊！而且他们还说了，吃完中午饭就带你去金店挑戒指。”妈妈说的很激动，口水都喷到许雪云脸上了。
许雪云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咬牙切齿的向地面呸了一声：“那我算什么？是你捞钱的工具吗？看到人家条件好，就逼着我嫁过去，你自己为什么不嫁过去啊？”
“雪云，我以为你会答应的。”
妈妈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没想到女儿会反抗的这么激烈，毕竟从小到大，她说什么女儿都会照做。
女儿看起来非常的不情愿，而是他们这些大人自作多情了。可一想到家里的压力，她又忍不住想要搏一搏，于是用起了缓兵之计，
“现在你舅舅舅妈，还有姨父姨妈都坐在那里，你现在去跟这家主人说定亲取消，肯定会让他们颜面尽失的，到时候我们要以什么面目见他们呢？过年还能回外婆家吗？”
“要不这样，等大家都吃完中午饭后，宾客散的差不多了，你再和主人家说，这样你舅舅他们的脸面也保住了，你也达成目的了，两全其美，好不好？”
于是，在妈妈恳求的目光下，许雪云又一次妥协了。
她强颜欢笑的去参观了人家的房子，还和当天的男主角零距离的谈了一次。
那天的阳光非常的温暖，是南方冬日里难得的暖阳，许雪云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上，阳光正好洒在她左边的脸颊上。
穿一身卡通运动服的小姜低着头坐在旁边的方凳上，怯生生的低着头。
她打量着他，感觉小姜一点也不像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倒…有点像害羞的小姑娘！
难道害羞的不应该是她吗？
许雪云轻声的问他:“你就是小姜吗？”
小姜点了点头，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无辜，见许雪云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他又立马躲开了，嘴里喃喃道:“您……好。”
“嗯……”许雪云有些无语，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呢？他不知道“您”只能用来称呼长辈吗？
而且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难道是个结巴？之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是个结巴吗？
三分钟后，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许雪云仔细的打量着他，发现他仿佛一个懵懂的孩子，正等待着母亲的呼唤似的。
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等等，他不会是个傻子吧？
许雪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即又否认了心中的念头，不可能的，舅舅不可能坑她的。
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许雪云开始主动和他套话：“你不爱说话是吗？你爸爸说你看到我就会害羞，要不你告诉我你的qq号，我们在网上聊，也许就会自在些。”
小姜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转头拿起鼠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鼠标的手一直在空中晃，仿佛是在发抖，又好像是手脚不协调。
难道是因为太紧张了？
肯定是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许雪云又说:“要不你报数，我自己输入到我自己手机上。”
“5……2……9……”他吞吞吐吐的说着，眼睛木木的看着自己的手，那神情动作仿若一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婴儿。
许雪云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不会的，肯定是在做梦，这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她一向不太愿意相信人，但是这可是自己亲舅介绍的人。
就在昨天晚上，大舅还当着她的面和外婆说，一定会帮她找一个好婆家的，绝不会让她们母女俩受委屈的。
这才一晚上的功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妈妈不是说过，不可能天下所有人都是许建青。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对！肯定是！
她要去问问妈妈，去问问她。
许雪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体面，绝不能在一个傻子面前崩溃。
那样实在太丑了……
她慢慢的往门的方向走去，却不想在碰到门把手的刹那，手却不听使唤了起来。她只好闭上眼，奋力聚集残存的意识，终于，她掌控住了自己的手，坚定的拉开门。
外面的天依旧是晴空万里，可许雪云的眼睛却渐渐被雾气弥漫，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顺势砸到手背上。
冰冰凉凉的。
在这个难得的冬日好天气里，似乎能透过皮肤，冻到她的骨子里。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楼下了。
不断的有人从许雪云身旁走过，他们忙碌着，说笑着，交头接耳着，喝酒划拳着。
两个舅舅就在前面和一堆男人谈论着什么，看起来非常高兴的样子。
许雪云抬步往舅舅的方向走去，想先问清楚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却不料，听到了让她更加崩溃的事情。
只见大舅搭着满脸通红的老姜说：“吃完这顿饭，我们就是真正的亲戚，以后还要请老姜多关照关照呢。”
小舅也附和着说：“是啊，我外甥女能嫁到你们家，可真是她的福分啊。”
“那件事情…要不要提前跟她说？”打着酒嗝的老姜不安的凑到大舅耳边问他。
大舅连忙老道的说：“不用，我之前介绍的男的一只耳朵都是聋的，还不是照样成了，你放心吧！”
她的嘴角慢慢牵起一丝不自然的笑，心里一片明镜似的。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套路她订婚的局罢了，妈妈说的吃完饭之后再说，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笑她还对妈妈言听计从，以为一切都可以圆满的得到解决。
骗子，都是骗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信赖！
许雪云用尽了全力，把面前的一桌饭菜全部掀翻了，紧接着又掀翻了一桌。
坐在桌子上的人都吓蒙了：“什么情况啊？哪来的疯子？把饭菜都掀了？”
“是啊，你是谁？为什么掀翻我们的桌子？”
许雪云不说话，只是又走到令一桌，准备故技重施，却不想被两个女人拽住了双手，让她奋力的反抗对方，也没有松手。
人群慢慢聚集了过来，把许雪云团团围住了，那未来的婆婆终于认出了许雪云来。
“雪云，你怎么啦？你是不小心撞倒的是吗？没事没事，找个人把这个桌子弄好，把饭菜重新摆一桌。”
“我是故意的！”许雪云奋力挣开了两个女人的束缚，她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每一个字都扎着对面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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