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事
离开乌坦城后，纳兰嫣然便马不停蹄赶往加码帝都。
石明城的事则交给了附近的一位执事长老。
‘以苏阳长老二星斗灵的实力，想来足以应对此事。’
帝都与乌坦城的距离太过遥远，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帝国，即使以最快速度从附近的大城市乘坐飞行魔兽，也花了近半个多月时间。
与此同时，一道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加玛帝国。
云岚宗少宗主，纳兰家纳兰嫣然，独身一人前往萧家，强势悔婚！
纳兰嫣然站在一家露天酒肆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边唾沫横飞的两个佣兵，周围人屏着呼吸，噤若寒蝉，只有那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丝毫没发现其他人疯狂示意的眼神。
“哼。”
纳兰嫣然阴着脸，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知不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但她不想多管。
“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这事的只有萧战萧炎以及自己的老师云韵。
这三人都没有理由散布这些消息。
更何况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实在是快到匪夷所思。
脑海中，萧琴与萧林的脸庞一闪而过。
“阴魂不散。”
纳兰嫣然紧锁烟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厉，迅速返回纳兰府。
这种处处受人算计的憋屈感...我已经受够了。
————
“你还有脸回来？！”
大厅内，纳兰桀劈头盖脸地喝问出声。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纳兰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纳兰嫣然站在老人身前，垂着眼一言不发，纳兰肃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忍住了。
他同样对女儿不留情面的行为很是失望。
纳兰桀则是越说越生气，攥着拳头，发须皆张，全身的青筋都在微微隆起。
“现在，整个帝国都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在说什么？说我纳兰桀忘恩负义！说你这个云岚宗少宗主，仗势欺人，唯利是图！你退婚的时候，不会没想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吧，啊？！”
“......”
喝问声源源不绝地贯入耳中，纳兰嫣然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循环发酵，再化为滚烫的热气长长呼出。
“爷爷，您冷静一下...”
“我冷静个屁！”
纳兰桀瞪着眼睛，一声厉喝从喉间绽裂，让侍立身旁坐立不安的秀儿整个身子都抖了一抖。
这一喝过后，老人似乎也没了那种怒发冲冠的气势，但寂静无声的氛围却显得更加压抑。
“唉！”
他怒其不争地剜了孙女儿一眼，闷闷地坐在了座位上。
秀儿赶紧为其甄上一杯热茶。
纳兰桀也不嫌烫，直接提杯仰头，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素来骄傲，看不上萧炎那孩子，但你这次悔婚，真的错了！错的离谱！”
“嫣然知错...”
“知错？你知什么错？你从小就这样，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错知错，实际上，你根本不服，也不会改。你太骄傲了！”
纳兰桀看着孙女儿垂眼沉默的模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你太骄傲，你别不服气，不然，我现在让你去萧家道歉，你去不去？”
纳兰嫣然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这回去萧家退婚，只面见了萧叔叔父子二人，再无其他人知晓，事后如何处理也全权交给了萧叔叔，现在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想到。”
“哼。”纳兰桀轩着眉头，怒意似乎又有些上涨，“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已成定局。我纳兰家实力强盛，顶多是被人议论一番，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他们萧家！”
“我当初答应萧林那小老头，要照应萧家，没想到，却是自家孙女儿在背后捅刀！”
听到萧林的名字，纳兰嫣然眼神骤然一凝。
纳兰桀开始絮叨起了往事。
“当年，你萧爷爷和你萧姨逝世，你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可知道，他们是为了救我，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不是的。
纳兰嫣然低下头。
“如果不是他们，当年的我直接就已经战死在沙场，而不只是身中烙毒这么简单...可怜了萧炎那孩子...是我对不起萧家。”
不是的。
她悄然攥紧拳头。
“...知道吗，你萧姨临终前，最记挂的是谁？”
纳兰桀长叹一口气，看向纳兰嫣然。
是谁？
她会说谁？
纳兰嫣然的心中忽然有了些许预感。
“是你啊！”
“...你萧姨与你娘情同姐妹，当年你娘因病逝世，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舍身救我，也是因为怕你再失去爷爷，会承受不住...”
呵。
纳兰嫣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错愕感与荒谬感充斥着内心，拧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萧琴的面容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又不断破碎，犹如镜花水月，触不到真实。
发丝微垂，在纳兰嫣然双眸处落下一片阴霾。
这样玩弄人心，真的好玩吗？
瞬息万变，掌控他人感情，对你来说很有趣吗？
纳兰桀还在继续说着，但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冷，最后一缕温度也随之而去，呼吸间产生的气体变成白雾缓缓升腾。
林言柔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纳兰桀身后，透过发丝的间隙，盯着自己的眼睛。
纳兰嫣然闭上双眼，沉静良久。
再度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
“爷爷，退婚之事，是嫣然一己之过，您不必太过自责。而且，萧家受到的影响，不会持续太久。”
“怎么说？”
“因为，萧炎的天赋已经恢复如初。只要给他时间，他完全有能力证明自己，萧家所受的非议，自然不攻自破。”
“这...”
纳兰桀闻言一惊，随即很快锁紧眉头，沉吟了片刻。
“嫣然，你说萧炎天赋已经恢复，那你们不如...”
“爷爷，你了解我的。”
纳兰嫣然打断了他的话，清亮的双眸映照着月光石的毫光，灿如萤火，直视纳兰桀。
“你说我太骄傲，不错，我确实太过骄傲，我也不想改变，未来会一直这样骄傲下去。我是云岚宗少宗主，是加玛帝国千年以来天赋最高者！我不需要一个天才夫婿，纳兰家也不需要，所以婚约之事，既已成定局，就无须再提，因为，我绝对不会同意。”
“你...”
纳兰桀怔怔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孙女，竟不知如何作答。
当初指腹为婚时，老友的笑脸还似在昨天。
而孙女儿自小对婚约的抗拒他也看在眼里。
一时间，对老友的愧疚与对孙女儿的怜惜在心底交缠，轮转不休，如同一道浊气涌上喉咙，最终化作一道深深的叹息。
“算了，随你了，我老了，管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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