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一

宿鹭走在走廊上。

        天已经黑了，外面下着雨，她把伞放在教室门口，压下双开门的把手。

        室内温暖的空气扑来，她身上还有洗发露的香味，和来自同学的香气混在一起，慢慢在教室里扩散开。

        她关上门，走向自己的座位。

        今天很困，晚自习开始后先小睡十五分钟，再写作业。

        她心里盘算着，一边拖出椅子，忽然顿了一顿。

        为了不影响他人，她专门申请的倒数第一排单人座，此刻升级为和其他同学无差的双人座。

        那张凭空多出的桌子静静地挨着她，桌上垒着一叠书，面包纸袋歪在两张桌子的交界处，里面剩着三两片吐司。

        椅子上没有书包，倒是椅背挂了件校服外套，蓝布包边的袖口干干净净，从凳面垂落下来。

        宿鹭压了压自己的书包，坐下来。

        同学都在刷题，她想了想，还是伸长胳膊去够旁边的女生。

        “我怎么多了个同桌？”她问。

        女孩子吐掉叼在嘴里的笔盖：“竞赛班刷下来的，班上腾不出空，老师说暂时安排在你身边。”

        她知道宿鹭的性子，重复了一遍：“暂时哈，暂时。”

        宿鹭点点头，不说话了，从桌肚抽出红楼梦。

        她看了几分钟，困意蔓延，于是夹好书签，合上书本，扯长外套袖子暖手，以书为枕，安详地往桌上一趴。

        眯了一会儿，听见身边有动静，她抬起头，发现是新同桌回来了。

        新同桌是个男生，似乎练体育的，冬日里穿着单衣。他正在往椅子底下塞篮球，见宿鹭看过来，他摸摸后颈，笑了笑：“你好，我是你的新同桌，我叫江枫。江枫渔火的江枫。”

        宿鹭朝他点点头：“我叫宿鹭。归宿的宿，白鹭的鹭。”

        说完，她又趴下去。才闭了一会眼，晚自习铃声就响了。

        广播里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响了十多秒，她被闹得睡意全无，坐直一抹脸，长出一口气，把草稿本翻到最新页。

        封面碰到障碍物，她掀开看去，是那个面包袋。

        江枫蹲在地上往抽屉里放书，余光见同桌保持一个奇怪的姿势不动了，便看过去。

        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越了界，他脸一红，低声说着对不起，一边手忙脚乱地抓起纸袋塞进抽屉。

        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吐司掉下几粒干硬的渣，慌乱间江枫找不到纸巾，下意识把面包渣扫到手心，又不知道该往哪里丢。

        这时同桌递来一张面巾纸：“教室没有垃圾桶，先包着吧，下课去楼梯间丢。”

        江枫愣了一下，接过纸巾，道了谢，飞快地用它折了个垃圾桶，把面包渣倒进去，仔细捏上口。

        宿鹭有被这行为震撼到，转头写数学作业，试图转移注意力，不再观察这奇怪的新同桌。

        她记忆力好，但思维不行，心思不在上面时根本写不下去。江枫还在整理东西，她索性放下笔，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收拾。

        他的书摞在抽屉里，码得很整齐，卷子用文件袋分了类，排在桌子下。书包背过来了，轻飘飘地缀在椅背后边，椅下塞着一颗篮球和两三瓶功能饮料，满满当当。

        他正往桌侧的钩子挂乒乓球拍，察觉到宿鹭的目光，懵懵地抬头和她对视。

        然后试探着笑了一下。

        宿鹭这时候发现，他眼睛偏圆，瞳仁较大，眉毛很浓。这种长相笑起来很好看，像一只心思单纯的狗狗。

        江枫把椅子往前拉了几公分，坐下来，掏出抽屉里的葡萄干吐司，卷了几下，一口半片。

        发觉同桌仍在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把剩一片吐司的纸袋举在胸前：“……你吃吗？”

        说完觉得有些失礼，讷讷地收回手。

        “……”

        宿鹭为了洗澡没吃晚饭，这人吃得太香，她竟然有些饿。

        无言片刻，空气都快尴尬得冻结的时候，右手边的小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

        宿鹭转过头，对方做了个靠近点的手势。

        她凑过去，小姐姐用书挡着嘴：“我刚突然想起，我背过一首诗，叫《晓发桐庐》。”

        宿鹭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这个。

        小姐姐就摇头晃脑道：“这首诗的颈联是：‘烟重江枫湿，沙平宿鹭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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