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江黎沉着脸什么也没说，反倒是顾熙泪如雨下，委屈地低着头，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老师。”童言看不下去，想要替江黎说两句话，“这是不是江黎的错，是顾熙她——”
“你给我回自己班去！”老刘丝毫没有给面子，“我记得你不是五班的吧，一大早不上早自习在这做什么！你也想请家长吗？”
童言身子一缩，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平时再怎么闹都可以，但她就是怕闹到她爸妈那。
江黎朝童言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太担心，又十分硬气地走在了老刘前面，先进了他的办公室。
江黎的班主任也已经到了办公室，见江黎头发凌乱地走了进来，她吓了一跳，“江黎，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老刘冷哼声在后面响起，他走进办公室，“魏老师，看看你们班的学生，像什么样子，逃课迟到不说，还欺负同学，我去的时候可是把顾同学掐着脖子打呢。还是一个女孩子，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刘老师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江黎不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我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老刘将自己手机拿了出来，塞到江黎手里，“给我打电话！叫你家长来一趟！”
江黎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言不发。
“怎么，聋了吗？让你打电话现在装乖了？你刚刚打人的那副狠劲呢！给我再使出来啊！”
江黎深深吐了一口气，她看了眼梨花带雨的顾熙，冷笑了一声，“她家里人没教她怎么好好说话，我就帮着教育一下。”
老刘见江黎一副根本不认错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她家里人没好好教？人家年级前十，你呢？你家里人有好好教你吗？教你考倒数第二还是教你打人？”
江黎脸色一僵，眼中渐渐泛起湿润，她死命地将眼泪缩回去，“刘老师，您说对了，我还真是没人教！”
“你！”老刘气得发抖。
魏老师赶忙过来拉老刘，“刘老师你消消气，孩子还不懂事，你不要在意。江黎，你赶快跟刘老师道个歉，老师你知道你在气头上，但自己说出的话要自己负责任的。”
江黎擤了擤鼻子，偏过头去一言不发。
她顿时有一种无力感，不是对自己遭遇的无力，而是纪明初，刚刚那段话，就连她听了都难受，更何况他呢，而顾熙只是谩骂之下千千万万的其中之一，还有人或许骂得更不堪入耳，那他又是怎么承受得住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她根本帮不上他什么。
“魏老师，你把江黎紧急联系人找出来给我。”老刘怒目而视江黎，“你以为你不打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魏老师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文件，翻到江黎的那一页递给了老刘。
老刘在看到江黎的信息栏后一愣，整整一排联系人栏里只有一个号码，就连姓名也没有填写，只有最前面的两个字：父亲。
老刘也没多想，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可对面许久都没人接听。
江黎苦涩地笑了笑，“他很忙，接不了电话。”
“江黎，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以为随便一句话就能糊弄我了？”老刘不信邪地又打了一遍，而这一次真的打通了。
对面传来一道严肃而有力的声音，“您好，哪位？”
江黎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的眼眸不由得深沉了下去。
老刘正了正色，“您好，请问是江黎的父亲吗？我是江黎的老师，我姓刘，对对对，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是这样的，今天江黎……”
江黎垂着头盯着地板，数着地板上的纹路，老刘之后说了什么她一个字没听，倒是顾熙还在一直哭，哭声扰得她有些心烦气躁。
她刚刚都没有使劲呢，有什么好哭的。
“江黎，电话。”
江黎猛地抬头，见老刘阴沉着一张脸，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你父亲有话跟你说。”
她一愣，看着手机的通话页面和流走的时间，她竟然没有勇气接过，只听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江黎！”
江黎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机接起，她看了老刘一眼，便走到办公室门口接起，“喂。”
“江黎！你又在学校闯什么祸！老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我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一句好话，江黎，我很忙，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已经十八岁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江黎苦涩地笑了笑，“爸，我今年十六……”
对面听到江黎的话，顿时安静了一阵子，但随之又道：“十六也不小了，做事情也要像个大人的样子了，你们老师说你在学校殴打同学！江黎！我花那么多钱把你送进学校，不是让你干这种事的！我现在也回不来，到时候我把钱打你卡上，把医药费什么的都补偿给那个同学，听到没？”
江黎闷不做声，她不禁觉得有些可悲，他的父亲忘了她的年纪不说，从头至尾都没有来关心她一句，更别说来问她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给她机会辩解，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而那一头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灌入江黎的耳朵，“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你看看你哥，你哥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我就没操过一分心，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能做到最好。”
江黎脸色一僵，刚刚一直忍着的眼泪终是藏不住，从脸颊上无声滚落而下。
“倒是你，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整天不学无术，天天浪费时间在那摄影上，那东西能帮你高考吗？你要弄清楚，你现在高三了。江黎，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今后的路是你自己走的，如果你考不上大学，我不会帮你出一分钱出一份力，你好自为之！”
“爸。”
对面又是一阵安静。
江黎拿着手机强颜欢笑，“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你和妈离婚的时候，是我被分给了你，而不是哥哥……”
对面没有说话，通话之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江黎笑了笑，“我挂了。”她二话不说，就断了通话。
她抹了抹眼泪，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走近办公室，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又站在了一旁。
此时铃声响起，魏老师抓住机会赶忙道：“刘老师，要早自习上课了，让江黎和顾熙先回去吧，等下课了再处理这件事也不迟。”
老刘不满地看了江黎一眼，“她去了也不会上，回去有什么用。”虽然他话这么说，但还是放两人离开了。
江黎浑浑噩噩回到教室，教室里人已经来齐了，早就有人把刚才的事渲染了一番在教室里传开了。
江黎走到她原本的位置上，戳了戳坐在位置上的男生，“那个，张英俊同学，上午跟你换一下位置可以吗？，就今天上午。”
那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生见江黎眼眶通红，吓得赶忙站起身来，难得一次没有再纠正自己叫刘俊男。
江黎刚坐下宋文嘉就凑了上来，“江黎，你放心，我会给你去报仇的，那白莲花真的是太恶心了，哎，都怨我今天没有早点来，不然的话哪里会放过她。”
“不用。”江黎懒懒地回应了一声，便趴在桌子上不做声。
宋文嘉还准备说什么，坐在他前面的韩子安拼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
周方怡转过身来，“江黎，今天谢谢你了。”
江黎连头都没有抬，传来她闷闷的声音，“不用，别打扰我了，我要睡了。”
周方怡咬着下嘴唇，转过身去，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昨天晚上因为纪明初的事情失眠，还是因为刚刚哭过一场太累了，她真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可梦里的她又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个梦：
那时她只有十岁的，也不知道是星期几的下午，她因为把作业不小心落在了家里，只能趁着大家伙儿午睡的时候回了一趟家。
家里太大总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更别说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那个时候她也已经开始习惯了。
她虽然年纪小，但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父亲与母亲之间生疏而淡然的气氛，她知道父亲和母亲要离婚了。
可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这些东西还是太远，她还小，根本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便也不是很在意。
她在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作业，刚准备下楼的时候，她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在看清是谁之后，她立马又缩回自己房间了。
“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只剩下孩子问题。”江母将一叠文件放在江父面前，“你先看看这些文件吧，看看公司转让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父将文件往旁边一放，根本不在意，“不用管，直接谈孩子的问题吧。”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江母正了正色，“我要阿悬跟着我。”
江父皱了皱眉，“我希望他跟着我，他既然跟着我姓江，是江家长子，那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他也是我儿子！”江母根本不肯松口，“江宏阳！你口口声声说你要儿子，可你又能给他带来什么？你除了会赚钱有管过他一点吗？这些年来都是我将他拉扯长大的，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你又知道多少。”
“你可要弄清楚了，江悬现在跟别的孩子不同，他在圈子里混要依靠的财力和人脉都是我在付出，你又给得了他什么？如果你真的是为他好，就应该让他跟着我，这样他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发展？”江母冷笑一声，“发展什么？跟你一样做着没心没肺的赚钱工具吗？我不管，我就是要江悬，左右都是你的孩子，你抚养江黎就好了。”
“怎么，你现在就想着把女儿抛给我了？”江父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说了都是你的孩子，那为什么江黎不交给你来养？说白了你就是有私心，你觉得江悬可以给你挣钱了，是不是！”
“江宏阳，你在说什么浑话！”江母气得就要打上去，“原来你心里就藏着这种肮脏的心思。”
……
两人争论不休，而江黎却是愣在原地，全身发冷发颤，恍若坠入冰窟。
原来，在他们的世界里，都只有哥哥江悬，根本就没有她……她就像个没人要的垃圾被人抛来抛去。
她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或许该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她了吗？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差劲，她一直在努力，想让他们看到她，可是哥哥实在太优秀了，在他们眼中，她的努力在江悬的天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她自己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传来惊呼声：
“阿黎？”
“江黎？”
江黎这才发现自己的书包掉了，她顺手捡了起来，“爸妈。”
沙发上的两人早已惊起，江母见江黎站在二楼房门口，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她也不知道江黎到底听进去了多少，“阿黎，今天不是上课吗？你怎么在家里？”
江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作业本，“我把作业落在家里了，老师下午要讲评，我就回来拿了。”
“哦哦，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江黎看着母亲眼中的惊慌，竟觉得有些可笑，“才来了一会儿，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刚刚都没发现。”
江黎太镇定了，镇定到让江父江母都没有察觉出又异，两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母走了过来，拉住江黎的手，“宝贝要去上学了吗？妈妈送你去，好不好？”
江黎点点头，她平时上学都是家里司机接送，这是江母第一次送她上学，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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