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2
“大家把礼服换了，等等剧组一起聚个餐，庆祝一下。”
“好。”
后台来往的人异常多，不少都是来祝贺《倒春寒》剧组的，一部戏包揽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新人，怕是史无前例的。
当然，也是有不少人是特意来看江黎的，今时不同往日，江黎可是江大影帝的亲妹妹，和她关系处好了，以后在圈子里的资源也不会太差。
应付了好一会儿，人才散了些，只留下剧组的人。
李存安瞪着江黎，手指着她，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你啊你啊!啧啧啧，我都被你骗了，深藏不露啊，丫头。”
“对不起啦，李导。”江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时不太方便。”
“我不管啊，我下部戏你也得来，就当补偿我了。”
江黎笑道：“好好好。”
“好了，我出去等你们，你们都赶紧的。”
“嗯。”
工作人员把休息室单独留给了兄妹二人，江黎一看没有外人了，一下子瘫在沙发上，将高跟鞋甩开，不想动了。
“哥，我能不能不去啊，真的好累啊。”端坐一下午这谁受得了。
“不能，李导开的局，不能驳了面子。”
江黎深知其理，她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敢真的不去。
江悬正对着镜子摆弄领带，“和纪明初说过了吗？”
“不用我说，工作人员会告诉他的。”江黎闭着眼休息，嘴里嘟囔着。
江悬看着镜子里的她，顿了一下，“我说你的事。”
“什么事啊？”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南城，先把转学手续办了。”
江黎猛地睁开眼，这才反应过来，江悬说的是出国的事。
“后面半年也没得轻松，还是得先上语言课，到时候课都跟不上，可别想我再帮你。”
“哥——”江黎坐起身，有些紧张，“出国的事我还没跟他说，怎么说啊？而且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江悬转过身，“这是你的事，我——”他声音停顿了一下，将余光收了回来，“不用特意找时机了。”
“啊？什么？”
江悬没回她，拾起桌上的手机就放进了口袋里。
江黎一脸疑惑，下意识就往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门把上，右脚已迈入房门，可是没有走进来。
四目相对，江黎慌忙躲闪。
“我找李导还有事，等等你们俩一起过来吧。”江悬说完就往外走去，显然要把场地留给两人，他还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屋子里很安静，门外的嘈杂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两个人谁都没先开口，场面一度尴尬。
纪明初其实很好说话，可他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让江黎心里发怵，“那个，纪老师……”她对上纪明初的眼神，话开始说不利索，“那个，祝贺你啊……刚刚也没正式跟你说。”
纪明初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江黎心沉了下去，她就知道刚刚说的话还是被他听到了。
江黎的局促不安被纪明初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唇，开口，“赶紧把礼服换下来，我等等过来接你。”说着，纪明初转身就去拧门把手。
江黎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飞奔着跑到纪明初跟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将身子堵在门前。
“纪老师——”她瘪着小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因为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下来，我是准备过两天跟你说的。”
纪明初没急着接话，他低下头，看着江黎赤足踩在地上，十二月天的冰寒从地板深处渗出来，将她的脚心刺得通红，见她有些不适地挪了挪脚，纪明初眉头紧蹙，语气冷了下来，“去把鞋穿上。”
江黎摸不清纪明初到底在想什么，她生怕纪明初这次又像以前一样因为她瞒他而生气，她赶紧讨好道歉，“纪老师，你先别生气，我——啊!”
江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身子一下子腾空。
险些头朝地的眩晕感让她差点没昏过去。
腰上的那道力让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整个人一软，又陷阱了沙发里。
江黎有些恼，他这样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抓过来，她真的很没面子诶!
纪明初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摸索了一阵子，又走了回来，江黎这才看到地上多出了一双小白鞋。
哪来的鞋啊？
“赶紧穿上。”
江黎没动，“这鞋不是我的啊。”
纪明初默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拿过其中一只，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她脚心沾着的灰尘。
他的指尖划过脚心，带过了一阵电流，细细密密地从脚跟处缓缓而上，酥得江黎脚趾头都勾了起来。
她的脸刷的一下通红，赶紧把脚缩了回来，一把夺过纪明初手中的鞋，“我……我自己来穿!”
可是她紧张得连鞋带都解不开，硬扯扯了好久，鞋带却是越系越紧。
纪明初没说话，将鞋子拿了过来，仔细地解着绳。
第二次了，江黎以这个角度看他。
“纪老师，对不起，之前没和你说，我要出国了。我外公身体不好，得去外面治疗，我想陪他，而且那边学校的导演专业也是顶尖的，我想去学习。你知道的，我别的不会，也就会拍拍照，我想去试试。”
“嗯。”纪明初把鞋带解开了，顺势握住了她的脚踝，将鞋子给她穿了进去，这一次，江黎没躲。
“家人最重要，多陪陪他是应该的。你想出去学习也是好事，哪所学校？”
“南加州大学。”
奇怪，这双鞋也不知道是谁的，不大不小正适合她。
“嗯，这学校不错。”纪明初指尖在鞋带中缠绕挑出，给她系了个蝴蝶结，“需要推荐人可以找我，我帮你联系。”话刚说完，纪明初自己都笑了，“差点忘了，你哥在呢。”
江黎看着他，没有得知他并未生气后的开心。因为，这和她预想的很不一样。
对于她的离开，他似乎没有一丝波动。
“我们一家人都去。”江黎觉得自己暗示得很明显了，“我们会长期待在那儿。”
“嗯。”纪明初将另一只鞋的鞋带也给她系好，他依旧是蹲身的姿势，抬眼看向她，“有家人陪着就好，我有空了就去看你。”
“纪老师!”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江黎气急了，“你怎么都不挽留我啊!”
她就差把这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纪明初脸上的笑意有些浅了，“挽留？那你会不去吗？”
江黎沉默，低下头没说话。
“你都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要成为更好的自己了，我还能拦着你？”
江黎不禁腹诽：那客套话总得说个一两句吧。
纪明初的声音极其轻柔，像是哄小孩一般，“说了会来看你，就一定会的。”
江黎别过脸，“不用。我哥说要把我送进超级严的学校关起来学语言。那学校不让带手机，你联系不到我的。”
“好吧，那这两年我就不联系你，你安心读书。”
“纪明初!”
江黎怒了，他是怎么把“年”这个时间单位说得那么轻易的!
纪明初微微仰视，双眸中映着的都是她，瞳孔中的她异常微小，可江黎却好像能看见他眼里小人的难过。
纪明初看着双眼通红的姑娘，神色微闪，败下阵来，满声无可奈何，“那你要我怎么办，嗯？江黎？”仔细听，他破碎的声音中还有些微颤。
纪明初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就一下扑了上来，他接了个满怀。
江黎紧紧搂住他，含蓄却又放肆，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大胆，可她不觉得丢人和后悔，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纪明初，是我舍不得你。”
纪明初不在的时候，她对江悬的承诺似乎轻而易举，可当纪明初就在面前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法那么坦然。
“那么远，我们不是隔了一扇门或是半座城，是整个大西洋，哪有那么容易——”
“是太平洋。”
江黎：“……”
呜——江黎哭得更厉害了。这是重点嘛!
她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一把就要推开他，可某人早有准备，在她使劲的一瞬间，将她反搂在怀里，“我错了，不哭了。”不是第一次哄人，可纪明初还是显得有些生疏，“到时候你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立马飞去看你，好吗？”
江黎能听出来，他的这句话不是询问，是承诺。可她还是摇摇头，嘴硬道：“不要，我怕你影响我学习。”
纪明初笑笑，可笑意很浅，“是吗……”
江黎靠在他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冽而薄淡的气息。
当然不是。她生怕他一个电话就让她念念不忘，让她的内心动摇，然后不顾一切跑回来，想待在他身边。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纪明初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就像一颗毒药，这些年已经慢慢化入肉骨中，让她上了瘾，戒不掉，还甘之如饴。
而她自己也是，明知道是需要取舍的，可她还是好贪心，贪心得什么都想要。
“江黎，时间过得很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尖，痒痒的，“两三年的时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才没有呢。”江黎不乐意了，“时间太长了，我害怕。”
江黎像是想到了什么，呜咽声越来越难压抑。纪明初抚着她后背，轻声安抚，“你哥和其他家里人都在，怕什么，而且不是还有我吗？”
江黎不说话，只是闷声憋着哭腔。
“还真是个孩子，成天跟个小哭包一样，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
纪明初的这句话无疑就是导火索，将江黎本已经克制的情绪一下子点燃。
“是，我就是一个小孩!我只有十六岁，还要两年我才是大人。”
“可我害怕……我怕等不到长大，你身边就有别的女孩子了。”
“我怕自己成为可有可无的人，怕你不要我了。”
两年，不只是七百三十个日夜，更是七百三天未知数，她不敢赌。
纪明初抚着她背的手骤然僵住，停滞了两秒的心跳让他耳边的鸣响异常震耳。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们俩不会再换身体了，是不是？”
“上一次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我以为我会很开心的，可是这样以后我们俩之间就没有联系了，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粘在你身边。”
“我好贪心啊，我做不到。”
纪明初缓缓收紧手臂，将她锁在怀里，“不会的，江黎。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还是我们。”
江黎抬起头，顶着泪眼看他。
纪明初松开她，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给她一点点擦着眼泪，“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能怎么办？”
他叹了声气，“我会等你长大的。”
“我这人是急性子，我怕忍不住，所以只等你两年。”
江黎一下子停止了抽泣，目光茫然地看向她。
纪明初捂住她的眼睛，纤长的手指将她的视线全部遮挡。
他微微俯身，隔着手背，在她眼角落下一吻。
江黎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只觉得他缓缓靠近，额头好像热得滚烫。
等江黎意识到这是什么，脸刷得一下就红了，“你……你这是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吗？”
江黎看不见纪明初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浅笑声，“是给颗糖，再给颗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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