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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七日零点,娜塔莉·沃佳诺娃睁开双眼,茫然地看向四柱床顶。除了天鹅绒窗帘背后隐隐的红光,一切都被浸在死寂里。生日快乐。她悄悄对自己说道。娜塔莉今晚无法入睡,昨晚也是,昨晚的昨晚也是。

        世界被明暗分隔开来,只是她的光明似乎永无止境。每个夜晚,她睁开眼睛望向壁炉、书桌或者衣柜,看着他们的影子从无到有,一点点从灰暗转向黑白,一点点被渲染上水波的日光。白昼之后仍是白昼,永恒的白昼。

        “快醒醒,birthdaygirl,”伊丽莎白坐在她床边,绿幽幽的眼睛让人想起匍匐的野猫,“已经过零点了,你还有一个聚会要参加。”

        她翻过身:“抱歉,丽萃。但我已经很困了。”

        “瞎说什么。我听到你翻身的动静了,你一定很期待这个。”简抱着床尾的柱子看向她。

        娜塔莉揉了揉眼睛:“对,但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她放下手,寝室里空无一人,黑暗庄严而肃穆。失眠往往只有一点会让她惊恐:娜塔莉侧过身,感受着心脏冲击胸骨的力道,像是一个不属于她的零件,妄图一路狂奔叩开死亡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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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乐,以及你真是一团糟。”赫尔曼以一种过于殷勤的态度递上礼物。娜塔莉接过长方形的包裹,没有立刻拆开:“我猜这会变成一项传统。”礼品纸下照旧是一本沉甸甸的书。

        她随着赫尔曼来到礼堂,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前。猫头鹰找到她送出礼物,娜塔莉漫不经心地扒拉着一件件珠宝,简·格林格拉斯别出心裁,寄给她一份能无限续点心的法式甜品架…娜塔莉发现了一件匿名的礼物——一管昂贵的口红,她端详片刻后发出细微的冷笑。

        赫尔曼探过头观察情况,最终决定不去触她的霉头。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娜塔莉的注意力回到正途:“恭喜,那个甜品托盘看上去很可爱。”他没理会娜塔莉挑起的眉毛:“我最近在想,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和你提到,还魂仪式里人们需要在尸体上撒红豆?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约莫六个月过去了,当他们再次正视这场研究时,恍然间,娜塔莉感觉自己仿佛从暗沉的水底探出头,再被猛地灌入空气。

        那种感觉糟透了,窒息后试图自救的感觉总是糟透了。当你从水面浮起后,咽喉连带鼻腔本能地剧烈反应,器官各处回荡着酸楚的痛感。

        她扭过头:“我以为这是由你负责的。”

        “我陷入了瓶颈。事实上,我有一种猜想,我觉得红豆可能是在形容某种魔法的载体。”

        娜塔莉没有回应他,赫尔曼自顾自地继续:“我认为红豆是在形容魔药,你负责研制的魔药。”

        “你无法验证这种猜想。”

        “对,”赫尔曼主动发起了进攻,“因为你没有熬制魔药。”

        “我说过了,我尝试了,结果不理想。”

        “你上次熬制魔药是什么时候?”

        娜塔莉深呼出一口气:“魔药的熬制非常考验精力和状态,而我现在并不是最佳状态。”

        赫尔曼眉宇间又浮现出怒火和不耐。拉文克劳曾说过人的智慧是人类最大的财富,但她从未限制后人运用智慧的途径。换言之,拉文克劳们往往不会错过任何滥用智慧的时机。赫尔曼如同手术刀般直击痛点:“我不认为你应当忘记我们的初衷,我们是因为研究而结盟。我不需要为了打发寂寞而接吻。”

        “我也不需要找回被甩后的自尊心。”娜塔莉的回复尖锐而无情。他们之间的冲突一向静水流深,大吵大闹被视为禁忌。

        无人在意的礼堂角落,赫尔曼挑选了最笔直锋利的刺刀,力求一击致命:“你又不在乎这个。你之所以放弃,只是因为放弃毫不费力。最终一切都会越来越糟,越来越糟。”

        “那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们都是懦夫,”娜塔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提醒他,“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来着?泥巴种。”

        她残忍地微笑,拎起书包离开他。

        娜塔莉那时坚信,她生命的历史不是线性的,那里没有线索、没有什么道路,没有方向。那段时间里只有某些广阔的场地和处所,那里只有霍格沃茨。她离开礼堂,在阴冷的地窖游荡,然后任由旋转楼梯带着她逃离。

        一切都无关紧要,她只能感到自己过分发热的大脑和僵硬的四肢,一个脱壳的灵魂在暗黄的绵延不绝的场所里冲撞。

        在她重拾意识之前,娜塔莉已经站在了四楼南面的镜子前,一面充斥墙面的椭圆水银镜。她盯着镜像,试图擦干脸颊的泪水。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细碎的红色伤痕。她盯住自己。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那两颗长在眼眶里的蓝色玻璃珠暗淡而僵死。

        她不应该这样说。

        她再也无法止住泪水的泛滥。娜塔莉抬起颤抖的魔杖,在镜面上划出“emerald”字样。密道门应声而开。

        娜塔莉躲进宽敞的通道。她借着魔杖尖微弱的光线,试图翻找烟盒。种种情绪反卷到咽喉,求求了,求求了,她真的需要这个。他妈的。她一定是把烟盒留在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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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太记得她在密道里坐了多久。没有香烟,她不得不去想一些更有益的废话,比如给赫尔曼的道歉信,给简的回礼,那份该死的魔药…

        午夜里没能被满足的睡意开始向她讨债,娜塔莉甚至拿不出一点回到寝室的决心。密道的深处刮过一阵阴飕飕的凉风,她懒得抬起手腕施咒,只好蜷缩在角落。这实在称不上午睡——她在半梦半醒中清楚自己自己身处何地,头痛得厉害。无论换成哪个姿势,不适感依旧如鲠在喉。

        她清醒了一些,拒绝自怨自艾。她只需要再撑过三个月,只要三个月,就可以永远离开霍格沃茨,摆脱灰黄色的壁垒,摆脱黑湖、斯莱特林和伊丽莎白。她大可以忘记布莱克与赫尔曼,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麻瓜男人。直到自己垂垂老矣,用宽恕自己也宽恕别人的口吻再讲一遍这个故事,听者会称之为“回忆”,只有她懂得其中的冷酷之道。

        没有人压根会把她当回事,她开始越发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来自斯莱特林的婊子,试图攀附名利,最终却因为伪善而摔得稀烂。她给自己放在寝室里的东西列了一个清单:一堆小说,积攒多年的杂物,大量衣饰和几件首饰。她需要着手收拾了,她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娜塔莉的手脚被冻得冰凉,她大肆打了几个喷嚏。她要拎着行李回到塔利斯庄园,让家养小精灵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尽量看上去像一个体面的酒店,她要躺在棉质床单上,像清除蛇毒一样忘记一切。

        梅林啊,这里简直宛若冰窖,她能感受内脏传达到末梢的颤抖,一连串的喷嚏接踵而至。这个举动让她忽略了最初传来的脚步声,一束白光出现在密道尽头。她抬起头,看到小巴蒂·克劳奇的脸庞。

        克劳奇的反应很细微,他被冲撞后的失措很快转化为若有所思。克劳奇冷冷地踱步越过她,娜塔莉猜他在犹豫,犹豫是否该发起一场决斗。最终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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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莉回到休息室时已是深夜,是她的大脑发出了自救的信号——密道的低温害得她头脑发晕,咽喉的干渴肿痛难耐。休息室里学生寥寥无几,角落的飘窗旁有几个不起眼的低年级。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间都带着灼热的病毒,自虐般地走回女寝门口,一只手拉住了她。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娜塔莉叹了口气,凝视自身命运的始作俑者,徒劳地压抑着自己胃里翻滚的不适。如果说英国人教会了她什么,decency。雷古勒斯试探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还好吗?”

        “只是有点着凉。需要帮忙吗?”

        雷古勒斯的脸在发热中看上去苍白瘦长,像某块破损的大理石:“娜塔莉…四楼的密道可能被人发现了,你要注意安全。”

        “如果克劳奇不高兴了,他大可以直接拔出魔杖干掉我。”娜塔莉忍住了从心脏传播的冷意。

        雷古勒斯在她的手腕上收紧了力道:“不,这和克劳奇没关系…我怀疑邓布利多发现了这条密道,他可能会毁掉它。娜塔莉…就是…请别再去那里了。”

        她花费了一点力气,才把他挣脱下来。娜塔莉失望地答了声谢谢,绕过他前行。

        “你现在还好吗?”他暗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简直就像一只无法无天的乌鸦。

        “提问题的人不该是你,布莱克。”她回过头看他。黑暗在眼前若隐若现,她的躯干正被一只野兽不断撕扯,一只脚被扔进了黑湖,一只手丢到山顶。一只眼珠正逐渐滑落。血浆像星空蔓延到整片天际。

        娜塔莉遏制眩晕,看向他:“她最后是什么感觉?”

        “什么?”

        “塞尔温,伊丽莎白·塞尔温。她走得痛苦吗?”她看向他,“说啊。既然你想问我。不如我们来交换问题吧。那么告诉我,她最后痛苦吗。”

        他的表情以不易察觉的形式瑟缩了一下:“她最后看上去很平静。你现在还好吗?”

        “很不好。你那时没能救下她,是吗?”

        “我想,我没能尽全力救她。”雷古勒斯被她打了一耳光,但是力道不重。“娜塔莉,我很抱歉,有什么你需要我做的吗?”

        “为什么她不回来?为什么她们不回来?”

        “娜塔莉,我很抱歉…”

        “为什么你还在追随黑魔王?”

        “这不是一条有退路的路。”雷古勒斯凝视着她,娜塔莉淡蓝色的眼睛里笼罩了层层寒冰,她转过身逃离他。他拉住她的手臂,哦对,她还欠他一个回答。

        “我可以处理好我自己。一旦毕业——我向梅林发誓——一旦我可以离开你们,我永远不会再回头。”

        雷古勒斯反而笑了:“那你男朋友呢,西蒙·赫尔曼。那个泥巴…”

        “你不准这么叫他!”她甩开他的手。

        一阵冰凉的颤抖贯穿她的肺腑。她明白自己该躺在床上闭眼休息,可她只是望着他。他们到底怎么了。她成为了一个虚伪的失败者,而他变成高高在上刽子手。

        “我只问最后一句:他爱你吗?”

        她拖着病体逃离他,逃离那个答案。嗓子里的灼热幻化成一只巨大的蝴蝶,一个梨核,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嗦,脚下的路飞速变幻,最终她跪在盥洗室的马桶旁,眼泪,鼻涕和汗水一同涌出。她狼狈极了,试图干呕出喉咙的火苗。

        直到回音都消散了,她还伏在原地。水下的阴冷害得她又连打了两个喷嚏。娜塔莉的膝盖跪得生疼,一只手轻缓地抚摸她的脊背。

        雷古勒斯递给她一杯冒着蒸汽的药水,她没理会。她蹒跚着站起身,深深回望他,他在绿光里泛紫的脸庞;他的眼下最近有了几道明显的纹路;也许由于睡眠不足,他的黑眼圈使他活像个吸血鬼。她发烧的眼眶逐渐酸楚,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臂,举起两只手打他,呼吸剧烈。他用臂膀挡住她渐次虚弱的进攻。她太累了,娜塔莉干脆放下手,跪坐在腿上直视他的面庞。

        雷尔蹲下身轻柔地抱住她,她的两只胳膊深深搂住他的脖颈,她把头埋在他的下颌旁,试图寻找苦艾的香气。

        她怀疑自己是真的病了。雷古勒斯抱起她坐在浴缸旁,替她放好洗澡水。娜塔莉脱下衣服沉入水中,蒸腾的水雾氤氲在她脸上,就像黎明时分的露珠。她低头望着影影绰绰的身躯,自己淡金色的卷发,如同藻类一般飘摇,让她想起歌谣里苍白的人鱼。消瘦、流浪,一无所有。

        “雷尔,我想和你做/爱。”

        她的双臂枕在白瓷边缘——海妖正静静地等待猎物。他极缓慢、极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最终只是附身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我想我们都不该趁人之危。”

        她把头沉下水底,试图抵御外界的阴寒。他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看她清洗手臂和脚丫,看她哼起那首爵士小调,看她带着口音的波兰语。他拿起毛巾裹住湿淋淋的她,温柔地替她擦干,再把她抱到寝室床上。

        娜塔莉接过已经冷却的魔药一饮而尽,耳朵里冲出一股股蒸汽。雷尔坐在床侧忍俊不禁,顺手接过空杯子:“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你的礼物在哪?”

        他叹了口气,“你一直都没拉开窗帘,对吧。”他举起魔咒对着巨幕般的天鹅绒点了点,帷幕揭开后是黑湖的水色,一片橙红色的珊瑚在水流中微微颤动,像燃烧的炽热火焰,或者晚霞里滚滚流出的星河。

        那个爱她的人悄声说道: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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