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11
午后阳光氤氲，树影晃动，鸟儿在枝头时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
我坐在求签处的窗台前，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咚——”
一阵深沉的铃铛声响起。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是拜殿前铃铛被摇动的声音，有人来神社了。
我揉了揉脸颊，试图驱散睡意。
脚步声渐渐接近，一个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映入眼帘，青年的手里还拿着书和笔记本。
我心下一喜，探出身子打招呼。
“下午好，织田先生。”
织田作脸上划过惊讶的神情，抬手抓了抓头发。
“产屋敷小姐，你是巫女吗？”
我笑了出声，摇摇头，“我只是住在这间神社里啦。”
“叫我雪奈就好，织田先生是来参拜吗？”
他颔首，沉吟一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他的眼睛懒洋洋地睁着，后背也放松得微微弓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看书，正好发现了这个神社，看上去挺安静的样子，就上来看看。”
我了解地点点头，接着笑着问。
“为什么不去图书馆？”
“感觉在室外更容易构思小说。”
织田作扬了下手里的书和笔记本，“我可以在这里待会吗？随便哪棵树下就行。”
我听罢，从屋子里跑出来，有些激动地扒着门框，笑得十分灿烂。
“可以啊，你待多久都可以，随你喜欢！”
织田作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反应。
“啊，打扰了。”
“织田先生喜欢写小说呀？”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似真似假地感叹。
织田作神情平静，眼里却浮现了怀念的神情。
他的语气轻缓低沉，“还没开始写，只是以后想转行写小说。”
微风吹来，带来几片浅紫色的花瓣。
织田作沐浴在阳光中，两只白色的蝴蝶从他身旁飞过，在他的书上流连片刻，随后飞向远方。
他的身上褪去了侵染在黑暗中的肃杀之气，淡淡的血腥味伴着紫藤花的浅淡香味交织。
麻雀叽叽喳喳地从空中飞掠而下，停在织田作的肩头，歪着脖子好奇地打量四周。
织田作往肩上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此时此刻，一切岁月静好。
织田作坐在求签处木屋对面的紫藤花树下，翻开了书本。
我走回屋里，拿出上午买回来的红豆饼，取出五个放在盘子里摆好。
接着我去杂物间拿上摆放食物的日式小矮桌，又走到客厅泡了茶，将茶和装有红豆饼的盘子放在桌上，端着小桌子推开门走出去。
走到求签处时，我看见织田作拿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两只麻雀在他身边蹦蹦跳跳，一阵风吹来，张开飞往高空。
紫藤花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与麻雀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午后休憩时光的悠长交响乐。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快要走到织田作身边时，他敏锐的看了过来。
我朝他示意手中的东西，一边将桌子放在他身旁，一边笑着道：“这里有点心和茶，请享用吧。”
织田作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随即有些诧异，“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下。”
我轻笑出声，说道：“织田先生，你知道神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
织田作沉吟一声，看向拜殿，“供奉神，给予信徒一个向神明倾诉愿望、寻求庇佑的场所。”
“嗯，除此之外，我个人认为还有一个意义呢。”
我望进他的双眸，抬手将耳边垂下的鬓发绾在耳侧。
织田作微微挑眉，感兴趣地看了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我扬眉一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一个能够让人们疲惫的心灵得到休息和放松的地方。”
我用轻缓的语气说着，“神社里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不会发生令人糟心的事，每一个来这里参拜的人们都不用担心会发生影响学业、工作、家庭和生命的事情。他们在向神明诉说完愿望后，会产生‘这样一来，未来是不是会有好事发生呢？’，带着这样的期许，心里或多或少会轻松一点吧。”
“起码在神社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尽情地放松自己，向神明诉说生活的不容易，感受这一刻带来的平静。”
我拿起茶杯，双手捧着递给织田作，“所以，织田先生，请不要拒绝。”
“如果你能在这里感到舒适，能够思路清晰地勾勒出小说的大纲，那是我的荣幸。”
“一边喝茶，一边思考，大脑放松下来，思路也会更清晰，请慢慢享受在神社的时光吧。”
说完，我加大笑容，眉眼间尽是笑意。
织田作抬起手接过热茶，看了我半晌，忽然说道：“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雪奈小姐。”
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背着他挥了挥手，走回了自己的岗位，。
之后的时间里，我有时候会看见织田作来神社参拜，然后在紫藤花树下坐下来，或是写东西，或是看书，又或是拿着笔看着天空发呆。
我则会给他泡上一壶茶，放在小矮桌上，有买点心的时候也会配上一叠点心。
偶尔，织田作会被一通电话叫走，匆匆忙忙朝我打了声招呼就跑出神社了。
愈史郎坐在求签处的窗口，手里拿着一本素描本，用铅笔勾勒出一位女性的轮廓。
忽然，他抬起头，看向前方，慢悠悠地脚步声响起。
愈史郎看着身穿沙色外套的男人，“你又来了啊。”
织田作点了点头，声线慵懒。
“打扰了。”
愈史郎摆了摆手，继续低下头画画。
织田作拿着两本从书店里买来的书，走向了一直待着的紫藤花树下。
我拿着扫把，扫去地上的落叶，一个影子覆盖了脚下的地面。
我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织田作。
“织田先生，下午好。”
我打了声招呼，见他手里拿着书，笑着问：“今天是看书吗？”
“是啊，最近在书店里看到了两本志怪小说，感觉还挺有趣的。”
织田作拿起手中的书，露出了封面上的书名。
两本书封面的设计简单古朴，只有简短的书名。书的封面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膜，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我看着两本新书，赞叹道：“织田先生你还真是喜欢看书呢。”
“多看一些书，看看作家们是怎样把他们的思想注入在书里的，弄明白了，或许对于那本书的结局，我也会有些思路吧。”
织田作说着，抓了抓头发，随即坐在地上，翻开了其中一本书。
“那本书？”
我将落叶扫进扫帚，倒进被自己从庭院里拿出来的垃圾桶。
“以前看了一本叫《明暗》的小说，那本书的故事我很喜欢，但怎么都找不到下册……”
织田作回忆起往事，声音渐渐平缓下来。
“有一天，我遇到一个人，他把小说的下册给了我，却把结局撕掉了，然后说‘让这本书保持唯一完美的方法就是自己来写’，所以我想着，成为小说家的话，或许就能写出这本书的结局了。”
最后，他看向我，眼里浮现出一抹光亮。
那抹光亮，是人们说起理想的时候显露出的兴奋与期待。
我微微一怔，露出一抹微笑，认真地看着他。
“如果是织田作的话，一定可以的。”
“是吗……”
织田作轻笑出声，闭上双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啊。”
我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脱口而出的称呼，“可以叫你织田作吗？因为这样子念着还挺顺口的，当然你叫我yukina（雪奈）就好了。”
织田作睁开眼，看着我道：“啊，随你喜欢。”
他顿了一下，又出声唤了句：“雪奈。”
“嗯！”
我笑着点头，想起了织田作收养的那几个孩子，“孩子们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活泼得很。”
“是吗……下次可以带过来玩呀。”
“会不会麻烦？”
“不会啦，每天只有我和愈史郎在这里，有时候也挺无聊的——”
对话的声音在风中逐渐飘散，春夏之际的阳光不温不火的洒在地面，传来舒适的温度。
织田作很快投入到小说的世界，我照常给他沏了一壶茶，配上一叠饼干。
“愈史郎，这是茶和饼干，请用~”
我笑着，也给愈史郎准备了茶和饼干。
“啊，谢谢。”
愈史郎手下动作不停，顺手拿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我看了看织田作，又看了看愈史郎，顿时笑弯了眼。
数日后，织田作再次来到神社，身后还跟着五个小孩子。
“哇——织田作，这里的紫藤花真漂亮啊！”
孩子们展开笑颜，眼睛亮闪闪的，一脸惊叹地看着周围的紫藤花。
织田作招呼孩子们，指了指我，“这是雪奈的家，快打招呼。”
“雪奈姐姐！”
孩子们齐齐地叫着。
我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织田作又指了指在求签处坐着的愈史郎，“这是雪奈的哥哥，愈史郎。”
“愈史郎哥哥！”
孩子们又甜甜地叫了声。
愈史郎探出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五个孩子，突然转头看着我。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会来神社的小客人？”
“是呀。”
愈史郎眉头皱起，恶声恶气、意有所指地说着：“你自己管好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跑。”
“嘛嘛，愈史郎你明明不讨厌小孩子。”
我半掩着唇，笑眯眯地揭穿了他。
要是讨厌的话，昨天就不会答应下来了。
我和织田作互换了联系方式，昨天他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带孩子们上门拜访。
我领着织田作和孩子们走向居所的庭院，路上织田作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拿给我。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蛋糕之类的甜点。
“嘛，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的吧。”
织田作摸了摸带着些许胡渣的下巴，低头看着我，平日里木讷的表情此时有些忐忑，看上去像是第一次正式拜访朋友家。
我哈哈大笑起来，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织田作，就跟平时一样就好啦，反正是朋友家不是吗？”
织田作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愈史郎关上求签处的门，正大光明地翘班，跟在了孩子们身后。
面向庭院的回廊，摆上了几个坐垫和一张方桌，桌上摆好了茶具和点心。
我和织田作在方桌两边坐下，愈史郎坐在我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漫画书翻看了起来。
幸助和克己在前面扮演着假面超人和怪兽，玩得不亦说乎。
优和真嗣趴在愈史郎的腿上，与他一起看起了漫画，时不时发出惊呼的声音。
咲乐被我抱在怀里，拿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
“喵呜~”
茶茶丸轻声叫着，走到织田作身边用鼻子嗅了嗅，跳进他的怀里。
织田作喝了一口茶，看着孩子们玩闹，怀里抱着茶茶丸，眼里浮现一抹满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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