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唯一的办法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天色渐渐暗了。
孟忘昔站在城内一处角落里，静静眺望远处高耸的城墙，任由风雪遮蔽眼眸。
平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一定是楚阳。
楚阳停下脚步，站在孟忘昔的身侧, 同样望向了黄昏暮雪中宏伟的城墙。
许久后，他说话了，吟了一句诗：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以前下大雪的时候，天很黑，很冷。我就在家门口等着，等着爹和娘回来, 灶台里的火升起来的时候，家里就有了温暖。”
孟忘昔回过了头。
他有些恍惚, 楚阳的这些话，令他想起了很久之间的许多事情。
“你想回魔族。”
下一刻，楚阳突兀说出的这句话，却令孟忘昔身体猛地一僵，脸色虽然未变，神色却陡然变得如剑芒般凌厉。
“放心。”
楚阳的嘴巴不动，声音却落在了孟忘昔的耳朵里：
“齐执事去见座主了，旁边都是些炼气初、中期弟子。我的传音术虽然初学乍练，却也不是别人轻易能够听到的。”
孟忘昔的身体松弛了下来，心中却诧异于同为炼气五层的楚阳，竟早已学会了以困难而闻名的“传音术”。更震惊于自己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居然被对方一语道破！
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楚阳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 接下来说的话, 再次令孟忘昔愕然：
“我要是你，我也想回去。”
“我……”
孟忘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却被楚阳打断：
“别人都以为, 你复仇的对象是魔族，但我觉得不是。原因很简单，你从未流露过魔族的任何一丝恨意，反倒是一直在抗拒，和我们这些人族交往。”
“是啊！”
“如果没有从魔族回来，你的母亲不会死，你也不必整日忍受他人的风言风语，更不用顶着半魔的人份，在门派中处于尴尬的境地。”
孟忘昔愣住了。
对方的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这些话，自己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楚阳定定地望着孟忘昔。
他早就知道，对方一直把谁当成了仇人。
此前的模拟人生中，自己发现秘境将会爆炸时，曾向天厉子禀报。
尔后。
清玄子在门派内大肆搜寻魔族。
执法峰的人前来青秀峰逼问孟忘昔。
那时的孟忘昔，双眼之中流露出了蕴含着刻骨恨意的色泽，活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孤狼。
孟忘昔的仇人并不是魔族。
而是逼得他母亲自杀的那些人。
“自以为是。”
孟忘昔恢复了平素的冷漠，甚至原本因为长久以来的相处，终于可以偶尔表现出的少年天性，此刻全部被冰凌包裹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
“你很懂我？”
“可笑！”
说完之后拂袖转身，便向帐篷走去。
“我能帮你逃回魔族！”
孟忘昔脚步一顿，片刻之后，大步离开。
北风依旧呼啸，雪花越来越密集，在城内高杆上镶嵌的照明石光芒反射下濛凌纷飞。
楚阳凝望着孟忘昔的身影消失在风雪的黑暗里，陷入了沉思。
想必……
天厉子也隐约猜到了孟忘昔的想法，所以才派了自己前来，时刻紧盯对方。
不过。
孟忘昔并不是魔族奸细。
只是一个迷失了身份，想要复仇，更想找回失落的一切的孤狼。
上次模拟人生中。
魔族大军蜂拥冲进了雪神关，铁骑纵横，踏碎了无数人族的头颅；轰碎了无数弟子的身躯，鲜血浸透积雪，尸骸填满街道。
在冲天的火光中，年轻弟子们绝望的哭喊声，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奋力厮杀中的楚阳注意到：
孟忘昔愣愣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法剑的双手不停哆嗦。但看到张伯仁、秦虎等同门，全都被魔族无情斩杀之后，发出了一声不明意义的嚎叫，然后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楚阳在临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是：
一名身穿亮银铠甲、跨着奇形怪兽的青年男子，在无数魔族的簇拥下奔腾而来，一跃而下，跌跌撞撞地扑至早已战死的孟忘昔面前，将他紧紧抱住，仰天嘶吼。
……
深呼吸数次。
楚阳弯腰抄起一捧积雪，用力在脸上揉搓了几下，令发烫的脑袋恢复了冷静。
举头眺望城墙，这堵无比高大坚固的城墙，森严壁垒。
无论是在模拟人生还是现实中，左流风早已对人族联军进行了整顿，那些来历不明的修士，都被远远打发去了后方。
城内留着的，都是各家门派自己的弟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雪神关，还是丢了。
楚阳默然。
他早已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其实。
刚才和孟忘昔所说的那些，在上次模拟人生中，他并未说过。
可是没办法。
自己只剩下一次模拟的机会。
如果自己的猜测为真，如果不能在下次模拟到来之前，将孟忘昔送至对面的魔族，自己便没了试错的机会，一切将无法挽回。
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
“出城决战？”
听到天厉子的话，弟子们尽皆愕然，相互对望，有的弟子热血沸腾，但也有的弟子不知所措。
“不错！”
天厉子环顾面前的百余名炼气初、中期弟子，神情严肃：
“左首座已向魔族下了战书，对方也已答应了。”
“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
“在这段时间内，大家务必服从齐执事的命令，防守好本座负责的区域，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必须在第一时间上报。”
“不得随意妄动，更不得制造混乱，总之一句话，大局为重！”
“是！”
众人轰然应诺。
“首座……”
正在这时，楚阳举起了手：
“我们能上城头观战吗？”
这场决战，在模拟人生之中的确发生过，但当时，自己并未主动要求观战。现在之所以想要观战，也是为了孟忘昔。
“不行！”
天厉子断然拒绝。
“那，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回去呢……”
楚阳摊手苦笑。
其余弟子自然不敢像他这样，在天厉子面前如此的放肆，但脸上浮现出的渴望之色，却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这……”
天厉子陷入沉吟，的确，如果这场决战胜利的话，按照往年的惯例，此后几十年中，魔族都不会再来进犯。
那弟子们岂不是白白来了这一遭？
“本座会考虑的！”
“你们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天厉子转身离开。
老筑基修士齐休问并不需要参战。
他严格执行了天厉子的命令，将百余名弟子分为了十队，谨守负责区域，日夜巡逻。
“齐执事。”
楚阳巡逻完毕回来，便来找齐休问了：
“咱们负责防守的区域，和对面天云道宗负责防守的区域，没有划分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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