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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人


受去许送家送药,出行不便的经历影响,这日,章翊终于痛下决心去附近的驾校报了名。她现在觉得汽车不仅是代步工具,在生死攸关的当头,真的可以用来救命。

        交完报名费,出了驾校,她不禁在心里感慨一遍,感慨完还不忘一通祝愿。她拿出手机,发出短信:【祝愿你可以为人类设计出速度、性能、外观更加出色的交通工具。】

        许常正家里正做饭,看到章翊突如其来的祝愿,莞尔一笑,回复:【使命必达。办完了早点回来吃饭,下午带你出去玩。】

        章翊:【办完了,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去哪儿?】

        许常:【莲花山。】

        章翊:【来得及么?都快十点了,估计还没到山上,就该下山了。】

        许常:【我不认为,你能爬得上山。】

        章翊:【许常,你大爷。】

        到达观音像前时,正值烈日当空时。他们看着面前巍然耸立的观音像,心里生出敬畏。他们虔诚地焚香、参拜、祈愿。

        章翊在心中默语:请保佑我身边的这个人,能够活到寿终正寝。

        考虑到许常的身体状况,不宜劳累,他们下山的时候太阳刚至西山。他们迎着夕阳的余晖,在途中漫步,晚霞映照在彼此的脸上,是优游岁月的模样。

        许常剥开一颗红石榴,塞了一粒石榴籽进嘴尝了尝,再转向递给章翊:“很甜,水份充足。”

        “不吃不吃,太麻烦了,没地方吐籽。”章翊嫌弃地看着面前晶莹透亮的石榴籽,一脸拒绝相。

        许常塞回一半石榴放进手提袋里,另一半放进章翊的手里,然后双手捧起放在她的嘴边:“快吃,临时垃圾筒。”

        “你这双手,可又添了一个新功能了。捧的一手好垃圾!”章翊瞪着他,无可奈何:“好了好了,我吃还不行吗?麻烦您!把您画图的手拿开,我自有干粗活的手。”

        许常浅笑着放下手,随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章翊掰下一块石榴籽还未放进嘴里,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言辞讥讽。

        “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许工嘛!还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巧哈!”

        许常和章翊同步回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吊起眼睛,嗤笑地看着他们俩。

        许常转回头,揽起章翊的肩膀,继续前行,不打算交流。

        那人紧随其后,并不打算放过许常,继续讽刺:“怎么?我才离职一个月不到,就不认识啦?传言说我们许工不近女色,看来真是传言呐!”

        许常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那人在身后继续开口:“姑娘,你身边的这个许工,他可是个病人呐!他没告诉过你吧?我劝你啊,擦亮眼睛,观察清楚,别被美色迷惑了还不自知。”

        章翊认为,既然许常拒绝交流,肯定有他的道理。言语上的挑衅,算不得什么,本也没想太多,却忽然被这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点名,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此时火气直扑头顶,她停下步子转头接招:“难道你不爱美色,专爱丑色?”

        那人怔愣几秒,嗤笑道:“呵对,我就爱丑色。”

        抬杠?抬杠谁不会似的!章翊把石榴塞还给许常,拿纸巾擦了擦手,露出一脸微笑:

        “那有病的可就是您了!”

        “许常有没有鼎鼎大名我不知道,但肯定比您有名,因为您认识他,他不认识您。”

        “传言许常不近女色,那根本不是传言,那是因为我不允许。不是谁都向贵夫人一样,宽容大度。当然,也可能根本没有贵夫人,如果没有,那只能说明您好色成性。”

        “许常他是个病人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窥探别人的隐私并公布于众,是您的嗜好吗?那希望您的嗜好不要影响到您的家庭和工作。”

        “还有,您别劝我擦亮眼睛观察清楚了,我就愿意沉迷在美色里。否则,世上可就只剩下像您这样的货色了,那我宁愿自己的眼睛是瞎的。”

        “最后,您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许常,一点儿也不巧!知道为什么吗?上天觉得您欠教育,所以安排您今天到这儿来了。”

        章翊说完即刻拿出手机,按出110,举到那人眼前:“语言上的挑衅,形同暴力,请您谨记!如果您想去派出所喝茶,我们奉陪。”

        章翊挽起许常的胳膊,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山。只听那人在身后传来一声愤恨:“许常,你特么给我等着。”

        许常笑意盈盈地看着身边的人,摇头叹气无奈:“你这是英雄求美?”

        “你哪美了?我也没有做英雄的体格。”章翊拿回他手里的石榴咬了一口。

        “不问问我,那人和我有什么过节?”许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问。说你不好的人,绝对是他不好。我们家许大帅哥,没有不好的时候。”章翊肯定地咽下一口石榴汁。

        许常眉眼含笑,点头摇头。

        晚上许常在家做饭,章翊借口下楼买东西,寻了僻静一角,拿出手机拨出了宋子梁的电话。

        宋子梁:“喂,是嫂子啊,有什么吩咐吗?”

        章翊:“那个,我能问你件事吗?”

        宋子梁:“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嫂子,我们老大在公司那可是正正经经工作的人,没有任何花边新闻。”

        章翊:“你会错意了,我从不怀疑这些!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宋子梁:“新品研发的事,我们是签过保密协议的,除了这个,嫂子你随便问。”

        章翊:“你们公司有一个人,离职不到一个月,那个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子梁:“嗯……根据嫂子你的描述,那就是朱宏庆。”

        章翊:“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宋子梁:“嫂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了?他怎么了吗?”

        章翊:“今天我和许常在外边玩,遇到这个人,他出言不逊,还用了威胁。”

        宋子梁:“什么?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特么……哦哦,嫂子,请原谅我污言秽语,我来详细和你说说。”

        “朱宏庆,和我们同一个部门,八月初到了工程设计阶段。老大领了总布置设计,按人分配了具体的设计内容,朱宏庆和我在一个组,负责内外饰设计的所有部件。”

        “嫂子,你知道的吧?设计分为新型设计、继承设计和变型设计。简而言之,老大对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他要新型设计,就是原创设计。”

        “你知道朱宏庆这两个月,都干了什么吗?他在会议交初稿的时候,拿的不是继承设计就是变型设计。我们这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市场上几乎所有的汽车模型,设计中心都在那摆放着呢!尤其是我们设计部门,对机械构造极为敏感,我都能看出他交上去的东西有问题,更何况是老大。”

        “多次无效沟通后,老大为了工作进度,迫不得已把他搞走了。我听说,他是走后门进的设计中心,履历造假。但我们这行不啊,得有真本事,否则一到实干的时候,立马现出原形。”

        “拖延整体进度,浪费公司成本,他还好意思怀恨在心了?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树要皮,人要脸。真特么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枉费老大一直栽培他。”

        章翊:“我大概知道了。那万一他要找上门,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宋子梁:“放心吧嫂子,我会注意的。”

        幸福快乐的生活里,总是伴随着恶意,所谓福祸相依。

        那是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六下午,章翊提前完成了当天的所有工作,她坐在工作位上无所事事,计划着周末去给许常买些御寒的衣物。羊城的冬天,其实算不上冷,不知道为什么,许常身上总是冰冰凉凉的。正想着,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起手机,按了绿色按键,电话那头是个女声:“你好,请问你是许常的家属吗?”

        章翊:“我是。请问你是?”

        女声:“我是许常公司人事部的同事。”

        章翊:“你好。请问你怎么有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人事:“许常的人事资料中,紧急联系人写的是这个号码。是这样的,许常今天下午和同事因公外出,在公司门口被人堵住,受了伤,我们已经送去了医院,并报了警,现在通知一下家属。”

        章翊颤抖:“什么!严重不严重?”

        人事:“不算严重,皮外伤,现在可能需要家属过去医院照料。”

        章翊:“谢谢你。我马上去。请问在哪个医院?”

        章翊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腿部高高垫起,叫唤声连成一片。一个人面其而坐,脑袋上裹着纱布,双手扶膝,看着病床上叫唤的人。

        躺着的是宋子梁。坐着的是许常。

        看到来人,宋子梁马上停止叫唤,畏缩着开口:“嫂子,你……你不要怪我,我已经尽力了。朱宏庆也没落下好,本来已经被我们揍了一顿,让他跑就完了,是老大……是老大非要追着他不放,把他按倒在地的。”

        “不按倒怎么给他送进派出所?”许常站起身,握住章翊的手:“你怎么来了?”

        章翊看他的确无大碍,挣脱他的手,生气:“长本事了许常!都学会打架了,我是不是该给你鼓个掌啊?”

        “你别生气,我错了立立,我错了。”许常态度诚恳,却显现不出半点悔过之意:“而且,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就是头磕破了点皮。”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章翊瞪他一眼,转身指着病床上的宋子梁:“还有你,让你有事及时通知我,你的手机也跟着你一起受伤了吗?”

        “我不是。我没有。是老大不让我打电话给你。”宋子梁感觉自己特别无辜。

        “很好!你们两个晚上都别吃饭了,饿着吧!”章翊拿出钱包,扔下背包,愤怒地走出病房,去给两人买晚饭。

        病房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走出病房,章翊这段时间压在心间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一直没有忘记,那天那个人,在他们身后说的那句威胁的话。她知道,小人处处有,一味提防,不如痛快解决。

        只是宋子梁这个人,在她心里的形象,慢慢地壮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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