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还有一根

　　我的女儿！昭告诸位！姜陌！

　　姜氏祠堂，宗敏随众跪拜，脑子里却全是这般惊雷。

　　和光上香跪拜，庄严肃穆。老太婆冷面无绪，亦不见其他。宗敏心下犯了惊疑，暗涌凶猛，压的她喘息难畅。祭拜后，她直接带着姜原回了梅园。

　　姜原见母亲神情凝肃，以为王庭之事已经传到了母亲耳中，正要自请责罚时，宗敏却急切道，“那个姜陌是怎么回事？”

　　母亲从不关心世子之位以外的任何事，听此，姜原微微一怔，“姜陌？”

　　宗敏正声道，“对，姜陌，快说。”

　　姜原略想了想，道，“大军行至青湖一带时，在树林中发现的，父亲见她孤苦无依，便带在身边，收为养女。”

　　宗敏脸颊微侧，眼神微眯，摆明了不相信姜原的说辞，还要再问，容嬷嬷适时奉上了一杯茶，柔声道，“王妃，公子都辛苦一路了，先让公子去歇歇，晚上还有武训呢。”

　　说着，给姜原使了个眼色，让他快走。

　　宗敏气急败坏，“我就不信那丫头是和光捡来的。一定是他在外面生下的野种，没法儿跟如樱那个小贱人交代，才弄了这么一出戏。”

　　容嬷嬷劝道，“如此那边儿早晚得掐起来，王妃该高兴才是啊。先消消气，还是眼下要紧，王爷可是在寿春园呢，您确定不去？”

　　“一个老贱人就够烦的了，又来两个小贱人，不去！”她烦躁的捏着眉心，又猛地砸了下桌子，“姜陌！”

　　“要查她？”

　　“当然要查，必须查，若真是和光跟别的女人的私生，哼，我倒要迫不及待想看看如樱贱人的表情了。”

　　“可是，若真是如此，那王爷定然会做的滴水不漏，不好查的呀。”

　　宗敏却不急不缓，“刚才阿原说了一个地名，青湖。那丫头是怎么去那儿的，谁带她去的，一定会留有蛛丝马迹。赶紧派人去查，我要尽快知道消息。”

　　“是。”

　　祠堂外，如樱带姜陌站在不远处的小道上，见元寿来，急忙下跪行礼。看着姜陌，元寿内心的震动丝毫不比宗敏弱。

　　她未动声色，疼惜的抚了抚姜陌的脸，道，“前阵子那红螺庙的主持说我不日要得大礼，我还不信呢，这宝贝孙女就到眼跟前儿了。这哪儿是大礼啊，分明是我的心头肉啊。”

　　元寿共有三子一女，长子和绍，次子和义，三女和媛，四子和光。除远嫁给步凌仁的和媛生的一女外，其余的都是男孩。

　　因此，她说这话也算出自真心。如樱紧张的心绪得了些缓解，小心的笑了笑。

　　元寿道，“今日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歇，明儿再跟我的宝贝孙女好好唠唠。”

　　和光的居所在玄月阁，远离梅园和寿春园。待他们走后，元寿的慈眉善目一下子消失了，对槐琳道，“告诉贾吟，让他彻查此女的身份。”

　　深夜，校场又点了一圈火把。

　　先前，姜原只有一个壮汉陪练，如今又多了一个，前后夹击。俩人摔法不同，但都是摔。姜原虽然很快便琢磨透他们的手段，但俩大块头反应也不慢，联合分击，招式变换，进攻更甚，逼得姜原狼狈尽显。

　　“阿原！”

　　场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又兴奋爆表的大叫。姜泽本就闲不住，又没从打仗和王府这般安逸中转换过来，在床上躺了半宿没合上眼，便溜出来了。

　　他一步跳过去，左一脚踹翻了壮汉，右一脚吓得另一个壮汉定在了原地，他收回腿，酷帅的喝了一声，“滚。”

　　姜原擦掉了嘴角的血，颇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姜泽问，“还天天摔呢？”

　　姜原点点头，冲定住的壮汉招手。

　　香炉里的香已经烧到了尽头，姜原道，“今儿到时候了诶。”

　　姜原道，“还有一根香呢。”

　　“还有一根？嘿！”他开开心心的跳过去，一脚踢开壮汉，对姜原道，“你不是要陪练吗，我给你当陪练，快快快。”

　　姜原却道，“不行。”

　　“不行？你还能打过我是咋地，别磨磨唧唧的快点儿。”

　　不等姜原答应，姜泽便出手了，兴奋的呜哩哇啦。

　　宗敏怒朝校场奔来，她已经知道姜原在王庭时的丢人现眼，又眼见姜原被姜泽像打沙袋似的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怒了，怒火中烧，飞走过去，抓起姜原，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怒骂，“不争气的东西！我养你何用！”

　　姜泽蒙了，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拔腿就溜。

　　耳朵轰鸣，姜原在原地定了很久才回过神。宗敏又气又怒，恨其不成钢，恨其扶不上墙，更恨姜泽那个小混蛋明目张胆的欺负到他头上。

　　容嬷嬷想劝又不敢劝。她是看着宗敏长大的，即便是新婚之夜，和光夜宿如樱处，都未见她如此暴怒过。

　　她还要再打，容嬷嬷条件反射般拦下了，“王妃，不能再打了。”

　　宗敏恨恨的瞪视姜原，呵道，“再加一炷香！”

　　回了梅园，胸中怒火久久不去。

　　容嬷嬷劝道，“王妃，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该找个师傅好好教教公子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宗敏咬牙道，“肃州城都找遍了，只要一听是跟我们有关，躲的比见了鬼都快。”

　　姜原不受宠，与他为伍便意味着跟元寿做对，没人愿触这个霉头。容嬷嬷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也是急的走来走去。

　　宗敏细细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道，“魏凉。”

　　容嬷嬷好似听到天方夜谭，扩张的眼角半天没有恢复。

　　魏凉是和光的心腹大将，他既不支持姜泽，也不支持姜原，只听命和光。元寿不止一次明言暗语想拉拢他支持姜泽，都被魏凉以各种言辞婉拒。容嬷嬷真心不认为，自家主子有何德何能，可以撬动他。

　　宗敏却信誓旦旦，“就是魏凉。我明天就去拜会他。”

　　她道，“王妃有什么对策吗？”

　　宗敏眼睛微眯，“……跪求。”

　　容嬷嬷担心的看着她。宗敏出身优渥，从未向什么人低过头。

　　宗敏却是无谓，“你说的对，这么下去的确是不行了。姜泽小小年纪，要军功有军功，要支持有支持，阿原呢，一无所有。别说跪求了，就是要我的命又有何妨！”

　　容嬷嬷不忍，又劝，“这不是还有卫城吗？城主就阿原这么一个外甥，不帮他还能帮谁啊？”

　　“哥哥不是不帮，是帮不了。卫城离肃州太远了，正所谓远水难解近火，更何况，还有个潮州虎视眈眈的盯着卫城。”宗敏以手抚额，眉心皱紧，“好了，赶紧备些好礼，明儿就去见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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