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时兴起
姜原眼底有惊有疑,诸多情绪,纷繁复杂,却唯独没有兴奋欣喜。
魏凉对这位王府二公子的秉性早有所闻,他静静的看着姜原,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原点头,“请先生告知。”
魏凉负手而立。数日前,王妃第一次登门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宗敏一见他便跪了,求他承教姜原。魏凉劝不住,只好在她面前跪下,如此僵持了两个多时辰。
第二次,他一出门,便看到跪在庭院前的宗敏。将军府的下人,三三两两,远远的对着她指指点点。
第三次,跪求。
第四次,跪求。
……
第十九次,宗敏已经走不了路了,从轿子里被搀出来,双膝一软便倒在了将军府前大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魏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道,“世间万物,皆有其运道轮回。”他深深得看了姜原一眼,“二公子,若想从心而道,必要成绝对强者,才可为之!”
姜原深知魏凉的用意,但如今世道,绝对强者便意味着杀戮,征伐。
他道,“先生,世间万物,确有其运道轮回,但若我退出一番运道,责成另一番运道,不也是万物万象中之绝对一道吗?”
魏凉微黑的坚毅面容透出对牛弹琴之意,这番天真幻想真真是在王妃拼尽性命的照拂下存活太久,他攥住姜原的手腕,把他拖到场边记时的香炉旁,抽刀砍向香炉,香炉应声碎裂,连带着刚插进去的香也碎成了几段。
香灰浮起,烟烟渺渺,不似亭台楼阁的仙逸飘渺,更像人死茶凉后的凄然。魏凉把刀仍在地上,当的一声,姜原猛抬头看着他。
魏凉冷声道,“香炉,便是你的第一课。”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校场。
姜原脚下,刀尖颤颤,泛着寒光,香段被风吹的滚来滚去,毫无招架之力。
周静娴远远的跑过来,一跃跳到姜原身前,高兴叫道,“阿原哥哥,我来陪你武训。”
姜原勉强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抬头看了眼校场。昨日,玄熙臣信誓旦旦要成为他的武训,今日,却并未见他的身影。看来,“信誓旦旦”也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须臾,槐琳追了过来,把周静娴请到了元寿那里。周静娴百般不情愿,也还是被槐琳哄骗走了。
姜原回到兰室,正见等在此处的容嬷嬷,容嬷嬷拉着他的手,喜得合不拢嘴,道,“走走走,王妃要见你。”
姜原微奇,道,“母亲从静安庙回来了?”
容嬷嬷眼神闪了一闪,道,“回来了,这不一回来就想见你嘛,快走快走。”
半个月前,宗敏突然说要去静安庙休养,一走便没了消息。姜原几次探望,也未被召见。他走进房间,躬身行礼,“母亲,身体可安好了?”
宗敏坐在桌前,腿上盖了一层蚕丝薄被,急切的冲他招手,眼底是晶亮的喜色,她顾不得答话,急问,“魏将军来了?”
“来了。”
“说要给你做老师啦?”
“说了。”
宗敏喜的一拍手,“惊喜,简直是天大的惊喜,本来……”
容嬷嬷干咳了两声,宗敏一怔,咽了下半截话,转而说道,“阿原啊,魏将军可是文韬武略,又是你父亲的心腹,多少人都眼巴巴的想跟他拉上关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跟着魏将军,好好学,听到了吗?”
姜原心里有疑,迟疑一瞬,道,“阿原明白,母亲放心。”
宗敏遣走姜原,待他走远了,才捂着膝盖痛苦的嘶了一声。
寿春园
周静娴耐着性子规规矩矩的坐了,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但对元寿所问的“姜陌琐事”一件也答不上来。
元寿疑惑,问,“静娴,这些天你没跟陌一起玩吗?”
周静娴道,“玩不起来。”
“怎么会玩不起来呢?”
“我喜欢舞枪弄剑,她喜欢写字绣花,我嫌她闷,她嫌我吵。”
元寿,“……”
槐琳凑到元寿耳边,低声道,“老祖,刚才找着她的时候,她在校场跟姜原一块儿呢。”
姜原?元寿盯着周静娴的眼睛风云转换,忽然眉头一蹙,道,“静娴,你之所以答应给陌做伴读,是因为来王府能见到姜原?”
周静娴昂头嗯了一声,“对呀,平日里我爹不让我来,我娘来王府的机会又少,有这个……”
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摆了一道!元寿搭在矮桌上的手猛地砸了一下,吓得周静娴戛然闭了嘴。她一欠屁股,从宽椅上扽下来,怕怕的后退几步,一转身跑没影了。
槐琳道,“老祖息怒,刚刚……”
元寿不耐的瞪了她一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槐琳小心道,“刚刚,魏将军也在校场。”
元寿扶额的手一顿,像突然被击中天灵盖一般睁大了眼睛盯着槐琳,“……你说什么?”
槐琳只得再说一遍,又道,“您这般诚心待他都不得他的支持,那边儿又怎会这般能耐,把他拉拢了过去呢?”
元寿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手捏紧了,凝思片刻后,道,“步凌宗敏能有什么能耐,魏凉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得了和光的授意。这个和光,他到底想干什么?把他给我叫过来。”
槐琳道,“王爷去了汉阳关,刚走。”
元寿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了这股怒火,一会儿后,她忽的一声笑了,“我着什么急啊,一个魏凉还能威胁到阿泽的地位?这笔帐先攒着,回头一起算。对了,交给贾吟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说话间,贾吟到了,他凑上前,压低声音道,“老祖,奴派人去青湖一带排查时,碰到梅园的人了。”
“梅园?你是说,步凌宗敏也在查?”
贾吟万分确定,一点头,道,“是。”
元寿呵的一声笑了,继而连笑几声,刚刚的阴怒一扫而光,喜不自禁,幽然道,“这个宗敏还真擅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这块石头她都搬起来了,咱就再给她加点重!槐琳,准备姜陌的入族大典。”
贾吟不解,“老祖,那丫头可来历不明呢还。”
元寿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一眼,“行了,别瞎操心了,还有件要紧事儿,赶紧去办了。步凌宗敏,光砸她脚还不够,我要彻底断了她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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