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认床是病
步凌炎抱着书兴匆匆的跑到沁园，这里是姜和敏和步凌毓的居所，刚到园门口，便听得里面的吵架声。
和敏怒骂，“步凌仁，你给死了那份心！不见就是不见，你让我说多少遍才能听明白。”
步凌仁道，“那写封家信吧，让阿原带回去。”
和敏冷笑，“家信？带回去？哼，我跟那帮人没什么可说的。还有，解除婚约！你记住了，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阿毓嫁到肃州。”
步凌仁知道，找和敏说这些事就会听到这样的话，但他还是来了，私心里他觉得或者说，他奢望，二十年的时光能消弭自己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但是，奢望只能是奢望，注定要落空。他落寞的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跟蝙蝠似的贴着廊柱的步凌炎，走上前，温和问道，“阿炎，你在这儿干嘛呢？”
步凌炎惊恐的眨眨眼睛，怀里的书抱的更紧，嗫嚅道，“给妹妹书。”
步凌仁抬手摸摸他的头，道，“妹妹在后院，去吧。”
怔了怔，步凌炎冲父亲点了个头，撒腿朝后院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步凌仁摇头叹息。
步凌炎脑子没烧坏前，是个顶聪明的孩子，一度步凌仁对他寄予过厚望。他发病后，更是遍寻名医，却始终治不好他脑子里的病。
探星阁，晚宴。
这场晚宴吃的很尴尬，步凌康怎么都看不惯姜原，王庭旧事还有姜原险些烧了粮草的那桩被他颠过来倒过去的挤兑。步凌仁斥了他几句，他竟然摔了筷子，走了。
又闲谈一阵，皆是无关痛痒的琐事，步凌仁没有问姜原为什么被追杀，何人追杀，以及为什么会到卫城。姜原自不会提，只委婉表达，出门已久想要返回肃州的意愿。步凌仁见他去意已决，便不再坚持，同意第二天送他们出城。
晚宴后，姜原和玄熙臣回到客房。
玄熙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饮入腹，刚才步凌康那番不堪入耳的粗鄙才渐次消弭。他靠着软榻，以手抚额，神情极为疲累。
姜原突然探到他面前，独有的气息迎面而来，玄熙臣内心一震，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甚至清晰的看到了对方眼眸里的自己。
玄熙臣涩声，道，“你在，看什么？”
姜原蹙眉，顿了顿，才道，“……黑眼圈。”
“……”
离开肃州后，玄熙臣便以认床为由，很少在床上睡，更因为这个，他和姜原从没有要过两间房。反正，他也不睡，要了也是浪费。姜原是这么想的，但眼看玄大公子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多了两圈黑，他心里就不大痛快了。
“认床是病，得治。今晚我就帮你治。”
“……怎么帮？”
姜原在一旁坐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之所以会认床，是因为……陌生，如果，枕头、床单这些东西都换成你熟悉的，是不是就可以睡着？”
“怎么换成我熟悉的？”
姜原没再说话，单手托腮又想了一会儿，起身，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把宽大的外衣整齐的铺在了床上，又脱掉里衣，仔细折成真头大小的形状放在床头，对玄熙臣道，“来，躺下，试试。”
玄熙臣是不认床的，这个秘密姜原大抵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走过去，看着姜原，道，“你睡哪儿？”
姜原笑道，“你旁边儿啊，我得验证这个方法是不是有效。”
玄熙臣的心脏不可抑制的跳了一下，什么都没再说，脱了鞋子，上床。他躺在里面，姜原在外面，这种同床的样子并不是第一次，在玄熙臣“认床”的那段时间里，他多有撑不住的时候，撑不住就会爬上床，挤在姜原身侧。
但像这般头脑清醒却是第一次，心脏又跳，一下一下，很有力度，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玄熙臣敷粉如凝脂的脸颊微微发热，连着呼吸都有些灼烫。
姜原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听得那异乎寻常的心跳，他侧身撑起，松动的衣领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结实的胸腹。
他一手覆在玄熙臣胸前，只觉那颗心脏的跳动频率更快更强，胸口的起伏也比刚才明显，另一手摸向他的额头，急问，“熙臣，你生病了？”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玄熙臣双目紧闭，极力压制急促的呼吸，好长时间，姜原听不到他的声音，翻身下床就要找医官。
玄熙臣的手一下子攥住了他的，道，“我没事。”
姜原道，“你的额头很烫，怎么可能没事。你先等等，我去叫人。”
手腕上的力度不减分毫，玄熙臣道，“我真没事。”
说着，他放开姜原，下床，走到窗前。
姜原半信半疑。月色洒下，玄熙臣清瘦仙逸的身子罩了一层光晕。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他看着他，他不知在看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姜原问，“熙臣，你在看什么？”
玄熙臣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道，“今晚的月色，很美。”
姜原笑道，“是很美，不过，再看下去，你的眼睛就不美了。回来，睡觉。”
再次躺在他身边，玄熙臣内心平静了不少，眼睛微微闭着，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下午时，他突然想起的那件事占据了脑海，此时，叫嚣欲出。
“阿原，”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嗯。”
他也听到了姜原的回应。
“你……不想见见毓小姐吗？”
真心喜欢一个人，便容不得任何人对他的占有，哪怕一个眼神，一个碰触。姜原有婚约，玄熙臣一直都知道，他从未问过，姜原也从未说过。从他的立场上来看，是不问便可装作不存在。只是现在，他们就在紫兰山庄，这层无形的压迫让玄熙臣呼吸难畅。
姜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道，“不想。”
婚约是步凌宗敏为他定下的，是巩固势力的加持，姜原自小都厌恶这些，他这般说多半也是因为如此。但玄熙臣还是感觉到一份前所未有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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