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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陪伴(三)


小女孩又一次大出血,鲜红的鼻血。最初她有类似于轻微的感冒症状,她轻轻的打了一下喷嚏,谁知喷嚏打完,血就从鼻孔里喷射出来,白色的床单、被子、衣服全部被鲜血染红。她的爸爸在床前削苹果、妈妈陪她聊天,我正在上厕所。

        “医生,快来,快来帮忙看看,郑洁流血了。”她的妈妈惊叫起来,响彻整幢大楼。

        “爸爸,你帮我打一盆水,得成,我的丝巾呢,赶紧把我的丝巾拿来。”小女生很清醒的喊道。

        我跑进来,赶紧把她抱起来,靠在床头,用丝巾给她擦血,血流得越来越多,开始从嘴巴上流出来。

        这时候她的主治医生和一群护士跑进来,手忙脚乱的帮她止血。可是血根本止不住,从喷射式状态变为流淌。

        刚开始小女孩的呼吸还比较平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慢慢的弱下来,眼睛慢慢闭上。

        “快,赶紧把她送进急救室。”主治医生安排着护士,跑了出去。

        很快一张移动床推过来,把小女生放在移动床上推进急救室。小女生的妈妈想冲进去,被护士挡了出来,然后把急救室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小女生的妈妈哭得晕过去,她爸爸把她抱在怀里坐在楼道的长条椅子上,而我则静静的蹲在墙角的一边,怔怔的看着急救室的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救室的灯光从玻璃透过来照在“抢救中”三个血红的大字上,显得阴森恐怖。

        老天爷,我知道,有生就有死,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规律我们都接受这个规律。

        可是,小女生她还小,还有很多日子要等着她过,有很多的追求她还没实现,想做的事情她还没做,求你放过她吧,让她长大,去完成她的追求和想做的事情。

        求你不要给她痛苦,她现在的年龄正是快乐成长的时候,求你不要给她疾病,健健康康的让她过一段日子。

        如果要惩罚,你就惩罚我好了,反正我们兄弟多,多一个就多,就受穷,少一个不少的,没关系,她爸爸妈妈只有她一个。请你让她的病尽快好起来,求你不要折磨她了。

        老天爷,我知道黄泉路上没老少,就让我顶替她吧。我不忍心看着她受罪,她累了的眼神你是感受不到的,那是多么可怜的眼神,悲哀的眼神,无助的眼神。

        有些人践踏自己,早就不想活了,你却不收走,而小女生一直想快乐的活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你却要想带她走,这实在是不公平,求你开开眼,蒙你的恩,让她醒过来,让她的病好起来。

        老天爷,如果你一定要带她走,那好吧。那么求你再给她一点点的时间,减少一点她的痛苦,不要让她太累,让她走得体面一点,不要把她弄得全身都是血,她来人间很不容易,她爸爸妈妈也不容易,请你再给他们一点相聚的时间。

        我正在埋头跟求老天爷的时候,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小女生躺在推车里被推了出来,同时推出来还有一瓶氧气罐,她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两个护士,一个拿着吊瓶,一个拿着血浆跟着出来。

        而小女生,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无比的苍白,基本上处于昏迷状态。

        推车把她推进病房,几个护士小心的把她放在床上,一切工作做完后,主治医生把她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叫出去。

        “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郑洁流血过多,处于严重贫血状态,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这种病目前国内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但比起我们这个缺医少药的小小县城医院,上级医院的手段要比我们高明得多,如果家里经济允许的话,建议你们到上级医院住院一段时间。”主治医生很坦诚的对我们说道。

        “小林医生,你把病危通知书拿过来。”主治医生向一个护士医生喊道。

        “郑同志,这是郑洁的病危通知书,郑洁现在极度虚弱,处于昏迷状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会在下午醒过来。你们把病危通知书签了拿给护士。”主治医生把一沓资料拿给郑洁的爸爸,说道。

        “哦,对了,郑洁在抢救的时候,口里喊着得成,要求他陪着。我看,这小姑娘比较依赖她的哥哥,等她醒来,尽量让她的哥哥多陪陪她,多跟她讲讲话。”主治医生看了我一眼,对郑洁的爸爸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很难过,难过得想死的那种。

        “医生,请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我哭出声,拉住主治医生的衣角说道。

        “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对她进行救治。但是说不准她什么时候突然就走了,反正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主治医生说完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

        我与小女生的手十指相扣,坐在病床前等她醒过来,她的父母也在病床前焦急的等待她醒来。傍晚时分,小女生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叔叔,阿姨,郑洁醒过来了,你们陪她说说话吧。”我松开了郑洁的手,对她的爸爸妈妈说道。

        “妈妈,我睡了多长时间了?”小女生问道。

        “已经睡了十个多小时了。丫头,不要怕,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同学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女生的妈妈平静下来,轻声的对女儿说道。

        “你们不要骗我了,我的外婆得的就是我这种病,她都治不好,我也不会治好的。你们不要伤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小女生平静的说道。

        “爸爸,我想喝一点你熬的稀饭,肚子好饿。”小女生看着爸爸说道。

        “爸爸知道你爱喝稀饭,已经做好给你带来了。”小女生的爸爸把饭盒从柜子里拿出来。

        “我想让得成喂我。”小女生幽幽的说道。

        我拿枕头放在床沿中央,轻轻把小女生支起来把头靠在枕头上,然后笨拙的喂她稀饭。等她喝完小半碗稀饭,就见她的额头上开始出汗,她看着妈妈笑了笑。

        她妈妈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就叫我和小女生的爸爸出去。等她妈妈为她擦完全身汗后我们才进去。

        小女生太虚弱了,全身上下出了很多虚汗。见我们进来,她腼腆的笑笑,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半躺着休息。

        十分钟后,她睁开眼睛对她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你们回家休息吧,这里有得成照顾我就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今晚肯定不会出血的。再说值班医生随时来查房,有事他们会处理的。”

        “今晚就让爸爸妈妈陪你吧,让你的同学回家休息,他已经陪你很多天了,肯定也累了。好不好?”整洁的妈妈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不好。得成还是小孩,小孩不会累的。你和爸爸回家吧,你们才累了。爸爸每天要做饭送饭,而你,每天要上班,还要随时来医院陪我。做女儿的不孝啊,才十四岁就让你们操碎心。你们就回家休息吧,我真的不会有事。”小女生很认真的说道。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十二点我和你爸爸还会来看你的。”郑洁的妈妈说道。

        其实,虽然之前我在医院陪着小女生,但是她的父母亲还是不间断在夜里来看她,就像医生查房一样,他们家离医院近,过来很方便。

        每次他们来,都看到我没有睡着,我要么读书给小女生听,要么陪她聊天,如果小女生睡着了,我就静静的一个人在看书。连我自己都很吃惊,居然连续几十天很少睡觉。

        我送小女生的父母离开医院。

        “得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你陪着郑洁,我和她妈妈很放心。说实话,我们也想把她转到上级医院住院治疗,只是现在她这个状态很不好,怕中途出现问题。再说,她也不愿意去,哪里都不愿意去,现在我们请医生专门为她进最好的药,估计几天就到了。”走出医院大门,小女生的爸爸对我说道。

        “谢谢叔叔阿姨相信我。放心吧,我会好好陪着郑洁。”我说道。

        人啊,活在这个世上,还要接受病痛的折磨,甚至生不如死,哪里有容易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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